雨后的上海,空氣格外清新。沈若蘭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手中捧著一封信。這是程遠山的母親剛從鄉(xiāng)下寄來的,信中提到了一些關(guān)于宋玉芙的傳聞。
"夫人,該吃藥了。"張媽端著一碗中藥走進來,看到沈若蘭手中的信,欲言又止。
沈若蘭接過藥碗:"張媽,你有什么想說的?"
張媽猶豫了一下:"老夫人的來信......"
"你也聽說了些什么吧?"沈若蘭輕聲問。
張媽嘆了口氣:"坊間都在傳,說宋小姐和錢家的婚事告吹了?,F(xiàn)在宋老爺子正在物色其他人選。"
沈若蘭喝完藥,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秋風(fēng)吹動著庭院里的桂花,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
"少爺知道這事嗎?"張媽小心地問。
"他比我更清楚。"沈若蘭說,"昨天施密特來信,說英國商會的壓力越來越大。夫君現(xiàn)在正在想辦法應(yīng)對。"
正說著,外面?zhèn)鱽砟_步聲。程遠山回來了,臉色有些凝重。
"若蘭。"他一進門就說,"我剛從宋府回來。"
沈若蘭示意張媽退下,然后問:"宋老爺子說了什么?"
程遠山在房間里踱步:"他直接提出,希望我能和宋玉芙......"
"我明白了。"沈若蘭打斷他的話,"所以錢家的婚事是他們故意放出的消息?"
程遠山點頭:"沒錯。宋老爺子是想看看我的反應(yīng)?,F(xiàn)在英國商會對德國商人的限制越來越嚴(yán),他們覺得時機到了。"
沈若蘭沉默片刻:"夫君,你怎么想?"
程遠山坐到妻子身邊:"若蘭,你放心,我不會答應(yīng)的。"
"不。"沈若蘭突然說,"也許我們應(yīng)該答應(yīng)。"
程遠山驚訝地看著妻子:"你說什么?"
"我是說。"沈若蘭平靜地說,"也許我們可以答應(yīng)宋家的要求,讓宋玉芙進門。但是......"她意味深長地看著丈夫,"要按我們的方式來。"
程遠山皺眉:"你是說......"
"我可以主動請降為平妻。"沈若蘭說,"這樣既顯示了我們的誠意,又能保住你的體面。最重要的是,可以為你爭取到更多的發(fā)展空間。"
程遠山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妻子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若蘭,你不必這樣。"他握住妻子的手,"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但是......"
"夫君。"沈若蘭打斷他,"你聽我說?,F(xiàn)在的局勢對我們很不利。英國商會的壓力,德國人的困境,還有宋家的態(tài)度,都在逼我們做選擇。與其被動接受,不如主動出擊。"
程遠山還想說什么,但沈若蘭繼續(xù)說:"而且,你想想,如果宋玉芙真的進門,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會甘心做平妻。到時候反而會給我們更多機會。"
"你是說......"程遠山似乎明白了什么。
"宋家看中的是你的才能和前途。"沈若蘭說,"只要你能在商場上有所作為,宋玉芙就算進門,也不過是一個身份象征。而我......"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我們的孩子,才是這個家真正的繼承人。"
就在這時,張媽匆匆進來:"少爺,徐太太來了,說有要緊事。"
程遠山和沈若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訝。這個時候徐太太來訪,必有蹊蹺。
徐太太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程先生,程夫人,你們知道外面都在傳什么嗎?"
沈若蘭請她坐下:"徐太太請說。"
"說是宋家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宋小姐的嫁妝了。"徐太太壓低聲音,"而且聽說,還特意從法國訂了一批首飾和布料。"
程遠山臉色一變:"這么快?"
"可不是嗎?"徐太太說,"我聽說,宋老爺子已經(jīng)在張羅八字了。"
送走徐太太后,程遠山和沈若蘭回到內(nèi)室。
"看來宋家是鐵了心要逼我們就范。"程遠山說,"若蘭,你真的決定要這么做嗎?"
沈若蘭點頭:"與其等他們來逼我們,不如我們主動出擊。這樣反而能掌握主動權(quán)。"
"可是......"程遠山還是很擔(dān)心,"你現(xiàn)在有了身孕,我不想你受委屈。"
"夫君。"沈若蘭握住丈夫的手,"你要記住,在這個家里,真正重要的不是名分,而是實權(quán)。只要我們精誠合作,就沒有人能真正傷害到我們。"
程遠山深深地看著妻子:"若蘭,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想得很清楚。"沈若蘭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盡快安排好去英國的事情。等你回來的時候,局勢可能會完全不同。"
正說著,外面又傳來消息。施密特派人送來一封信,說是已經(jīng)在新加坡準(zhǔn)備好了新的貨源渠道。
"看來施密特也在為我們準(zhǔn)備后路。"沈若蘭說,"夫君,你去英國這一年,一定要好好經(jīng)營這些關(guān)系。"
程遠山點頭:"我明白。不過你在家里......"
"你放心。"沈若蘭微笑道,"我會處理好一切。最重要的是,要讓宋玉芙覺得,是她贏了。"
第二天一早,沈若蘭就派張媽去宋府,說是有要事相商。
宋老爺子很快就請她過府。在宋府的書房里,沈若蘭表現(xiàn)得異常溫順。
"老爺子。"她低聲說,"我知道宋小姐的事情。作為程遠山的結(jié)發(fā)妻子,我想說......"
宋老爺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程夫人請說。"
"我愿意退居平妻之位。"沈若蘭說,"只求老爺子能成全程家。"
宋老爺子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時有些驚訝:"程夫人這是何意?"
"老爺子。"沈若蘭說,"我知道程遠山的前途在宋家。作為妻子,我愿意為他做出犧牲。"
宋老爺子沉默片刻:"程夫人果然是明事理的人。不過這件事......"
"我知道宋小姐的身份尊貴。"沈若蘭說,"我這個農(nóng)家女,本就不配和她平起平坐。現(xiàn)在主動請降,也是應(yīng)該的。"
宋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程夫人當(dāng)真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沈若蘭說,"只求老爺子能照顧程家。"
離開宋府時,沈若蘭看到宋玉芙站在樓上的窗前。兩個女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意。
回到家里,程遠山正在等她。
"怎么樣?"他急切地問。
沈若蘭輕聲說:"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宋老爺子很滿意,宋玉芙也松了口氣。"
程遠山嘆了口氣:"若蘭,你真是......"
"夫君。"沈若蘭打斷他,"記住,這只是開始。你去英國這一年,才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
程遠山鄭重地點頭:"我明白。等我回來,一定要讓你重新坐回正室的位置。"
沈若蘭卻笑了:"夫君,你還是不明白。在這個家里,真正重要的從來就不是名分。"
深夜,沈若蘭坐在繡房里,手中的繡活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這是一幅牡丹圖,寓意著富貴吉祥。但在這朵牡丹的暗紋里,她繡了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青蛇。
張媽進來收拾時,看到這幅繡品,不禁驚嘆:"夫人的手藝越發(fā)精湛了。"
沈若蘭微微一笑:"是啊,就像這牡丹,表面的光鮮,掩蓋不了內(nèi)里的玄機。"
窗外,秋風(fēng)吹過桂花樹,又一陣清香飄來。沈若蘭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心中已經(jīng)有了完整的計劃。她知道,這個主動請降的決定,看似示弱,實則是為了將來更大的反擊。
就像她繡的這幅牡丹圖,表面的富貴榮華下,藏著致命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