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因?yàn)榭謶侄冻闪撕Y子,聲音也像蹦豆子一樣,一粒一粒的從壓抑的喉嚨里蹦出來,澀澀生疼。
這連不成串兒的話語,我不知道老譚聽不聽得懂,我只希望他快點(diǎn)消失。哪來回哪去,別再出來嚇人了。
「小萌,別怕?!?/p>
半晌,老譚終于發(fā)話了。只不過他的嗓音粗糲低沉,像是有只蛤蟆咬住了他的聲帶。
他的嗓音雖然低沉,但是語氣溫柔。這讓我隨時將要爆裂的神經(jīng)有了些許放松。
惡鬼不可怕,就怕惡鬼不說話。
恐懼感源自無聲的臆想和壓迫,因?yàn)槟阈睦餂]底,你不知道下一步它到底是要你小命,還是讓你活!
「孩子在熟睡,暫時不會醒來。你也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們?!?/p>
走廊的過堂風(fēng)此時終于停了,老譚獵獵作響的白綾壽衣終于也不再四處亂飄,而是像羽毛般輕盈地垂落于地上,地上的血水則像苦尋到宿主一般,瞬間像細(xì)蛇般攀附到衣服全身。
壽衣上的紋樣倏然間被湮沒……
老譚剎時變回了生前的音容笑貌。
萬籟俱寂,落針可聞。
我甚至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那您來找我做什么?您是不是有……有冤情,或是什么未…未了的心愿?我一個弱女子,恐難如您所愿,還是希望譚哥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我的話語依舊像倒豆子般,一粒一粒。
我不知道拒絕一個鬼魂會有什么后果,可能是眼前的老譚和藹的樣子給了我肆無忌憚的勇氣吧。
「小萌,深夜打擾,譚哥我屬實(shí)有點(diǎn)不禮貌。我聽聞你酷愛寫故事,我也曾偷偷去網(wǎng)上看過你的文章,確實(shí)很生動,精彩。不過……」
「感謝譚哥抬愛,我只是在網(wǎng)上胡謅八扯,賺點(diǎn)零花錢而已,讓您笑話了?!?/p>
老譚能知道我這深藏的愛好,以及細(xì)讀我的作品,屬實(shí)讓我頗感震驚。
因?yàn)槲以跇I(yè)內(nèi)并無名氣,且除了我老公,這件事情并沒有什么人知曉。
「唉,你已經(jīng)寫得很棒了,尤其是那篇《攪魂》,真是不錯?!?/p>
老譚既沒有說他有什么冤情,也沒有托我要幫他完成什么未了的遺憾,而是跟我談我的兼職小愛好,這讓我更意外。
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是有事兒而來。索性我就沒接話茬,看看他接下來到底要說什么。
就在此時,我猛然間想起,我那個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譚哥,你為什么徑直往車流里走?到底是為什么?你和董事長兩人之間到底有什么恩怨糾葛?」
「呃……既然你直接一下把話聊到這了,那我也不繞彎子了,這一切都是黃肆逼的?!?/p>
「什么?董事長逼你的?他讓你痛不欲生,然后逼你選擇了自殺?」
走廊上的風(fēng)又乍起,我卻不再感到害怕。
「……」
半晌,老譚都沒有說話,我從穿衣鏡處偷瞄他,他的臉龐漸漸由白轉(zhuǎn)紅,稀疏的白頭發(fā)仿佛就要被點(diǎn)燃。
「時間不多了,我得馬上走了。你要是對我的故事感興趣,可以去我的休息室看看。我的房門以及保險柜的鑰匙是在一起的,它已經(jīng)被我放在了你的包里?!?/p>
老譚似是有許多話要同我講,可是他又急著要走,我很不解。
「什么?什么鑰匙?譚哥,你到底要和我講什么?」
老譚動了動嘴,卻什么話也沒有說出來。
我只看到老譚不知被什么奮力的拖著,他蒼白的大手努力抓著門框,卻無濟(jì)于事。他背后的東西力大無窮,老譚似要被扯爛了一般。
「老弟,時辰已到,甭磨嘰了,待我們兄弟倆再送你一程!」
一個尖銳恐怖的聲音在老譚背后響起。
我又嚇得渾身哆嗦,身體像篩子一樣不停的抖動,停不下來。
「小妹妹,老譚交代給你的事情你可記好了!記得以后半夜別開門!再也不見!」
突然!一個頭戴白色高帽身穿白袍,吐著大長舌頭的鬼,從老譚身后探出頭來,友善的提醒我。
我當(dāng)即嚇得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