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兩個字像塊星塵礦碎片,狠狠砸在阿燼的耳膜上。她愣在原地,金屬左臂的紋路突然劇烈收縮,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那個在她童年記憶里總帶著糖的男人,怎么會和這些飛行銹骸扯上關系?
“他還活著……在堡壘……”父親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鐵鏈卻把腳踝勒出更深的血痕,“是他把我關在這里的……他說我知道得太多了……”
通風口的柵欄突然發(fā)出“哐當”一聲脆響,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鋼姐立刻將手電筒的光柱掃過去,光柱里飄著幾根金屬羽毛,和之前在觀測站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末端泛著淡淡的紫光。
“是首領。”女孩突然說,她緊緊貼著墻角,淺灰色的眼睛里映出通風口的陰影,“它在聽?!?/p>
阿燼扶住搖搖欲墜的父親,他的制服下全是傷痕,新舊交錯,像是被反復折磨過。當她的指尖觸到父親后背時,摸到一塊凸起的硬物,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微弱的震動——是塊星塵礦碎片,被硬生生嵌進了皮肉里。
“這是……”
“他們逼我?guī)У摹粉櫰鳌?。”父親的聲音帶著哭腔,“只要我離開這里一公里,它就會引爆……你舅舅說,這樣才能確保我守口如瓶?!?/p>
齒輪突然指著操作臺的電腦:“這里有記錄!”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跳出一段監(jiān)控錄像——畫面里是三個月前的73號觀測站,那個姓張的研究員正對著鏡頭說話,身后站著個穿堡壘派高級軍官制服的男人,側臉輪廓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硬。
“是他!”阿燼的呼吸驟然停滯。
錄像里的男人正是舅舅。他手里把玩著一支注射器,里面的液體泛著和阿燼懷里那支一樣的淡藍色,嘴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林研究員不肯合作,那就讓‘紫瞳’來試試。記住,要活的,我還需要他的基因序列?!?/p>
“紫瞳”兩個字剛出口,通風口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緊接著,柵欄被整個撞飛,一只巨大的翅膀伸了進來,翅骨上的鐵皮在手電筒光下泛著冷光,最末端的金屬羽毛閃著妖異的紫——那是只眼睛,嵌在羽毛根部的星塵礦碎片比其他銹骸更大,正死死盯著囚室里的人。
“開火!”鋼姐的槍聲震耳欲聾。
子彈打在翅膀上,濺起的不是火星,而是淡紫色的粉末。那怪物嘶吼著縮回翅膀,通風口處卻露出更多的黑影,至少有五六只飛行銹骸圍在外面,翅膀拍打的聲音像暴雨砸在鐵皮上。
“關鐵門!”阿燼嘶吼著去推那扇沉重的門,父親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里帶著絕望的瘋狂。
“別關!讓我出去!”他指著通風口,“我跟它們走!這樣你們才能活!”
“你瘋了?”阿燼甩開他的手,金屬左臂的紋路在憤怒中亮得刺眼,“它們會撕碎你的!”
“撕碎也比被你舅舅折磨強!”父親突然拔高聲音,他的目光掃過阿燼懷里露出的注射器,瞳孔猛地收縮,“那支抑制劑……你找到它了?”
阿燼點頭的瞬間,父親突然撲過來搶奪,動作快得不像個長期被囚禁的人。混亂中,注射器掉在地上,淡藍色的液體灑在父親嵌著星塵礦碎片的后背上。
奇跡發(fā)生了。
碎片的紅光瞬間黯淡下去,父親痛苦的嘶吼變成了震驚的喘息:“它……不燙了……”
阿燼立刻撿起空注射器,又看向操作臺——那里還有一箱未開封的抑制劑。齒輪已經抱著箱子跑過來,眼睛亮得驚人:“這東西能抑制星塵礦!我們能救叔叔!”
通風口的嘶鳴變得更加狂躁,紫眼銹骸的頭顱已經擠了進來,飛機引擎改造的嘴部噴著黑煙,正對著父親的方向。阿燼突然明白,這只首領銹骸的目標從來不是他們,而是父親身上的星塵礦碎片——那是舅舅用來控制它的“開關”。
“齒輪,給我一支抑制劑!”阿燼的聲音異常冷靜,她拽過父親,將一支新的注射器扎進他的手臂,“鋼姐,掩護我!”
淡藍色的液體注入血管的瞬間,父親后背上的星塵礦碎片徹底熄滅了。幾乎同時,紫眼銹骸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嘶鳴,翅膀瘋狂地拍打通風口,整個囚室都在搖晃,墻壁的裂縫里開始滲進橘紅色的銹霧。
“它失控了!”鋼姐的子彈已經打光,她抄起地上的鐵棍,“快帶叔叔走!從后門!”
阿燼攙扶著虛弱的父親,齒輪和女孩緊跟其后。經過通風口時,阿燼抬頭看了一眼,紫眼銹骸的星塵礦碎片正在瘋狂閃爍,紫光里映出它扭曲的金屬臉——那上面,焊著一塊堡壘派的徽章,和舅舅制服上的一模一樣。
后門通向信號塔后面的峽谷,銹霧已經彌漫到腳踝。父親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峽谷深處的一塊巨石:“那里……有個山洞……藏著‘零號綠洲’的真正坐標……是你媽媽畫的……”
話音未落,身后傳來重物落地的巨響。阿燼回頭,看見紫眼銹骸撞破了控制室的屋頂,正展開兩米寬的翅膀,朝著他們的方向俯沖下來,紫光在銹霧里劃出一道死亡軌跡。
“快跑!”阿燼猛地推開父親,自己卻轉身迎了上去,金屬左臂在奔跑中亮起,像舉著一把銀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只知道這只銹骸是舅舅的爪牙,是囚禁父親的幫兇。當紫眼銹骸的翅膀掃過來時,阿燼側身躲過,同時將手里的長矛狠狠擲出——目標不是它的身體,而是那塊閃爍的紫色星塵礦碎片。
長矛穿透碎片的瞬間,發(fā)出一聲刺耳的爆鳴。紫眼銹骸的翅膀僵住了,紫光像破碎的玻璃般散開。阿燼的金屬左臂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她“看”到了一段混亂的記憶碎片——實驗室里,舅舅正將星塵礦碎片植入一只幼鳥的身體,母親的哭喊聲在回蕩:“那是活生生的生命??!”
原來,這些銹骸,都是被改造的生物。
紫眼銹骸的尸體砸在地上,激起一片銹色的塵土。阿燼捂著劇痛的左臂,看著父親顫抖著指向巨石的方向,突然明白,“零號綠洲”從來不是什么凈土,而是父母為了摧毀舅舅的計劃,埋下的最后一顆炸彈。
而她的金屬臂,或許就是引爆這顆炸彈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