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眼銹骸的尸體在腳下散發(fā)著灼熱的余溫，星塵礦碎片的紫光像將熄的炭火，一點點沉入銹色的塵土。阿燼捂著左臂跪倒在地，金屬紋路的刺痛讓她眼前發(fā)黑，那些涌入腦海的記憶碎片還在翻涌——舅舅的白大褂沾著血，母親的實驗臺被砸得粉碎，還有幼鳥在培養(yǎng)皿里痛苦掙扎的嗚咽。
“小燼！”父親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他的手還在發(fā)抖，卻死死按住阿燼的肩膀，“別被它的記憶影響！星塵礦會放大負面情緒！”
阿燼猛地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甲已經(jīng)深深掐進金屬皮膚，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白痕。她抬頭看向父親，他的眼眶通紅，下巴上的胡茬掛著淚珠，這個在記憶里永遠挺拔的男人，此刻像株被狂風折彎的蘆葦。
“我們得去巨石后面?！备赣H的聲音壓得很低，目光警惕地掃過峽谷兩側(cè)的巖壁，“你媽媽畫的坐標……藏在那里的山洞里，那是唯一能阻止你舅舅的東西?！?/p>
鋼姐已經(jīng)檢查完紫眼銹骸的尸體，她用匕首撬開翅膀根部的金屬板，露出里面纏繞的電線和芯片：“是遙控的?！彼e起一塊帶著堡壘徽章的芯片，“舅舅能通過這個控制所有改造銹骸，紫瞳是首領(lǐng)，它的信號能覆蓋十公里?！?/p>
齒輪正蹲在芯片旁擺弄他的檢測儀，屏幕上跳動著復雜的波形：“這頻率……和73號觀測站的控制臺吻合?！彼蝗惶ь^，眼睛亮得驚人，“我或許能反向追蹤信號源！找到舅舅的位置！”
“先去山洞?！卑a站起身，金屬左臂的刺痛減輕了些，卻留下一種奇異的麻木感，像有無數(shù)細小的電流在皮膚下游走，“坐標更重要?！?/p>
女孩自始至終沒說話，她只是緊緊跟在阿燼身后，淺灰色的眼睛偶爾看向峽谷深處，那里的銹霧比別處更濃，像團化不開的墨。當眾人走到父親所說的巨石前時，阿燼才發(fā)現(xiàn)這石頭有多奇特——它不是天然形成的，表面有焊接的痕跡，側(cè)面還嵌著塊模糊的星塵礦碎片，像只閉合的眼睛。
“怎么打開？”鋼姐伸手推了推巨石，紋絲不動。
父親走到碎片前，用指尖輕輕敲了三下，又順時針轉(zhuǎn)了半圈。碎片突然亮起紅光，巨石發(fā)出一陣沉悶的轟鳴，像有齒輪在內(nèi)部轉(zhuǎn)動，緩緩向側(cè)面滑開，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
“你媽媽設(shè)計的機關(guān)?！备赣H的聲音帶著懷念，“她說只有家人能打開?！?/p>
山洞里彌漫著干燥的塵土味，空氣里漂浮著細小的光點，那是星塵礦粉末在空氣中的反光。阿燼打開手電筒，光柱掃過洞壁，發(fā)現(xiàn)上面畫滿了奇怪的符號，和73號觀測站里的外星文字有些相似，卻又帶著更柔和的曲線。
“是媽媽的筆跡?！卑a的指尖拂過符號，冰涼的石壁下似乎有微弱的震動，“她在研究外星文明的文字？”
“不止?！备赣H走到山洞盡頭，那里有塊平整的巖石，上面刻著幅地圖，比鐵盒里的那張更詳細，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紅點和線條，“你媽媽發(fā)現(xiàn)，星塵礦不是外星文明的能源核心，是他們的‘種子’——一種能改造行星環(huán)境的生命體?！?/p>
阿燼愣住了。父母的研究筆記里從未提過這一點。
“你舅舅只知道它能轉(zhuǎn)化能量，卻不懂它的生命特性?！备赣H的手指劃過地圖中心的綠色標記，“他強行催星星塵礦生長，才導致地質(zhì)災變，銹霧其實是礦脈的‘防御機制’?！?/p>
齒輪突然指著地圖邊緣的一行小字：“這是……中和器的組裝步驟？”
阿燼湊近一看，果然是用母親特有的娟秀字跡寫的，旁邊還畫著幾個零件草圖，其中一個像朵綻放的金屬花，下面標著“核心：星塵礦適配者的血液”。
“適配者……是我？”阿燼下意識地摸了摸左臂。
“是我們一家。”父親的聲音帶著苦澀，“你外公是最早發(fā)現(xiàn)星塵礦的地質(zhì)學家，我們家族的基因序列和礦脈有特殊共鳴。你舅舅就是因為自己沒有這種共鳴，才……”
他沒再說下去，但阿燼已經(jīng)明白了。那個總是笑著給她糖吃的舅舅，心里藏著怎樣的嫉妒與瘋狂。
就在這時，女孩突然指著洞壁的符號，瞳孔微微收縮：“它們在變?！?/p>
眾人轉(zhuǎn)頭看去，那些符號果然在蠕動，像活過來的蟲子，漸漸組成一行新的文字。阿燼的金屬左臂突然發(fā)燙，腦海里自動浮現(xiàn)出翻譯后的意思：“凈化程序啟動倒計時，坐標：零號綠洲核心，需雙適配者共鳴。”
“雙適配者？”鋼姐皺眉。
“是我和你媽媽?！备赣H的聲音顫抖，“你媽媽……她還活著？”
山洞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槍聲，緊接著是齒輪的驚呼聲。阿燼沖到洞口，看見峽谷入口處出現(xiàn)了十幾輛堡壘派的越野車，車身上的探照燈像毒蛇的眼睛，正掃向巨石的方向。而為首的那輛車上，站著個穿黑色制服的男人，正舉著望遠鏡看向山洞——正是舅舅。
他的身邊，站著個被鐵鏈鎖住的女人，穿著褪色的研究員制服，頭發(fā)雖然凌亂，側(cè)臉卻和阿燼記憶中的母親一模一樣。
“小燼！”母親的聲音穿透槍聲傳來，帶著絕望的哭腔，“別出來！他在騙你！”
舅舅突然拔出槍，抵住母親的太陽穴，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林研究員，好久不見。聽說你們找到坐標了？不如，我們一起去零號綠洲坐坐？”
阿燼的金屬左臂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這一次，不是刺痛，是憤怒。她握緊腰間的長矛，看著父親眼中燃起的火焰，突然明白，巨石后的坐標不是終點，是這場戰(zhàn)爭真正的開始。
而母親的出現(xiàn)，讓這場戰(zhàn)爭，再也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