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東城區(qū)一處不起眼的四合院門口,停著三輛黑色邁巴赫。院門緊閉,門楣上只掛著一塊小小的木牌,上書“山味居”三個樸素的字。
“周總,今天的菜單......”
穿旗袍的經(jīng)理恭敬地遞上iPad。周臨淵掃了一眼,微微頷首:“冬筍炒臘肉換成清炒時蔬,李老不吃腌制品?!?/p>
“是。不過......時蔬只剩最后一份了,王總那邊也點了......”
“給李老?!敝芘R淵不容置疑地說,“王總上松茸燉雞補償?!?/p>
經(jīng)理匆匆去安排。包廂里,幾位銀發(fā)老者正在品茶,其中一位突然放下茶杯:“這野茶......有點意思?!?/p>
“張老爺子好眼力?!敝芘R淵微笑,“百年野樅,一年只產(chǎn)五斤?!?/p>
他沒說實話。這茶確實是野樅,但產(chǎn)自三百里外的大巴山深處,由一個隱居的年輕人親手炒制。
周家以每兩三千元的價格收了二斤,專供最尊貴的客人。
“聽說你們家的菜,連國賓館的大廚都來偷師?”另一位老者打趣道。
周臨淵笑而不語。自從用弟弟帶回的“山里菜”開了這家私房菜館,周家在頂級圈層的地位又上了一層。
每天只接待三桌,人均消費不低于五千,還得提前三個月預約。
那些吃慣了山珍海味的舌頭,一嘗就能辨出這里的與眾不同。
雖然賺得不少,但對于周家來說的確也算不上賺錢,這家“山味居”更多的是為了人情與體面。
......
深山老宅,張清正在數(shù)錢。
沒錯,數(shù)錢。厚厚幾沓現(xiàn)金堆在桌上,全是周臨川這半年來買菜的貨款。
至于為什么是現(xiàn)金?
原因有兩個,一是王鐵柱更喜歡現(xiàn)金報酬,二是周家為了隱秘選擇。
畢竟京市不少人都盯著“山味居”食材的來源,周家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
最開始的一百元一斤早已漲到兩百,上個月的春筍甚至賣到了五百一斤的高價。
“三十六萬八千......”
張清合上賬本,將錢收進一個防潮的鐵盒里。這些錢對他來說已經(jīng)只是個數(shù)字,山里根本花不出去。
王鐵柱每月送來的生活物資不過千把塊,油畫顏料和日常用品更是小頭。
他走到窗前,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初夏的陽光給一切鍍上了金邊,包括那圈新栽的荊棘。
一人多高的灌木叢密密麻麻地環(huán)繞著老宅,只留大門一條通路。
這些荊棘科植物經(jīng)過靈水澆灌,長得異常迅猛,枝干粗如手腕,尖刺鋒利似刀,連最靈活的山貓都鉆不進來。
“還差一點?!?/p>
張清拎著水壺,給幾處較稀疏的段落補了些稀釋靈水。荊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新枝,互相糾纏著填補空隙。
明天這個時候,就該完全封閉了。到時候除了大門那條石板路,誰也別想悄無聲息地靠近老宅。
這種程度的防護,在現(xiàn)代科技面前或許不值一提——無人機、熱成像儀、長焦鏡頭......
有太多方法可以窺探山中生活。但張清賭的就是沒人會對他這個“山里種菜的”大動干戈。
周家兄弟或許有所猜測,但只要利益鏈不斷,他們就是最好的防火墻。
回到畫室,張清掀開防塵布,露出最新完成的作品——《荊棘之春》。
畫面上,帶刺的灌木開著嬌艷的粉花,剛與柔的對比極具張力。這是他第一次嘗試用靈化顏料表現(xiàn)尖銳的主題,效果出乎意料。
凝視畫作時,觀者會不自覺地產(chǎn)生被保護的安心感。
“滴滴——”
手機響了。是線上油畫老師發(fā)來的點評:“構圖大膽,用色老練,完全看不出才學一年。考慮過參展嗎?”
張清回了句“謝謝,暫時沒打算”,就退出聊天界面。繪畫對他而言只是消遣,就像最近迷上的樂器一樣。
那個烏德琴的視頻看了不下二十遍,西域的神秘音色讓他著迷;而古箏的《高山流水》又總能讓山居的夜晚更加寧靜。
“或許都學?”
他打開購物網(wǎng)站,將兩樣樂器都加入購物車。反正屋子夠大,西廂房還空著兩間,收拾一間出來當琴房正好。
想到就做,張清立刻給王鐵柱發(fā)了消息,請他下次來時帶上快遞,再帶些隔音棉和吸音板。
傍晚時分,張清照例去查看果樹。五棵幼苗已經(jīng)長到齊腰高,枝葉茂盛。
最早栽的蘋果樹甚至冒出了幾個花苞,這在第一年極為罕見。玉珠處理過的土壤顯然給了它們超常的生長力。
摘了幾片過密的葉子,張清蹲下身,發(fā)現(xiàn)樹根周圍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微型生態(tài)系統(tǒng)。
蚯蚓在松土,螞蟻搬運著碎葉,甚至還有幾只他不認識的甲蟲在樹干上爬行。這種自然的平衡比任何農(nóng)藥都管用。
回程時,他繞道去了那片野花坡。初夏的花品種已經(jīng)變了,杜鵑凋謝,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野薔薇和桔梗。
張清支起畫架,用半小時速寫了一幅水彩,重點捕捉光影的變化。
太陽落山前,張清來到溪邊打水。玉珠在水桶里輕輕一晃,清澈的溪水立刻具備了靈水的特性。
這種日常儀式他已經(jīng)做了大半年,卻從未感到厭倦。每一次俯身舀水,都能在倒影中看到一個更加平靜的自己。
晚餐是簡單的蔥油拌面,配上一碟新摘的涼拌野菜。
飯后,張清坐在門廊下,試著用口琴吹奏剛學的《茉莉花》。技巧還很生疏,但山風會把走調的音符帶到遠方,沒人會笑話。
夜?jié)u深,煤油燈的光暈中,張清翻開新買的《民族樂器入門》。手指輕輕撫過那些陌生的指法圖,想象著未來某天能彈奏出與山鳴谷應和的旋律。
玉珠在案頭散發(fā)著柔光,照亮書頁的同時,也照亮了這個與世無爭的山居之夜。
明天將是夏季的第十天,生活仍會繼續(xù)這樣悠然自得地展開:照料果園、繪畫寫生、或許還會收到新買的樂器......
在這座被荊棘溫柔環(huán)抱的老宅里,每一種興趣都可以慢慢培養(yǎng),每一種可能都值得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