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火輪的火焰燒到最高處時(shí)，楊戩動(dòng)了。
他站在山崖邊，銀甲上沒有一絲反光，像塊凍透的鐵。哪吒那一槍逼退李靖，塔影縮回云層，可天兵沒走。反而從四面八方壓來，雷部偏將帶著五雷鎖天陣的符石，在花果山外布下三重封鎖。巨靈神雖敗，殘部卻和新援合流，陣眼一亮，空中噼啪炸響，雷網(wǎng)垂落，壓得猴子們趴在地上抬不起頭。
“老楊！”孫悟空一棒撐地，金箍棒嗡嗡震顫，“再不動(dòng)手，咱這山要被雷劈成蜂窩煤了！”
楊戩沒答話。他緩緩抬手，三尖兩刃刀出鞘三寸，刀鋒劃過空氣，一道無聲的裂痕在天地間蔓延。
下一秒，他整個(gè)人躍上半空，刀光暴漲。
“轟——！”
百丈地裂，三枚陣眼符石應(yīng)聲炸碎。雷網(wǎng)一顫，斷了兩根。
“好家伙！”孫悟空咧嘴，“這刀……是認(rèn)親還是認(rèn)仇？”
“認(rèn)命?！睏顟炻涞?，刀尖點(diǎn)地，“他們欠的，今天該還了?！?/p>
哪吒喘著粗氣從空中落下，風(fēng)火輪火光微弱，混天綾只剩半截焦邊。他抹了把臉，沖楊戩喊：“雷部那幫孫子封了天路，我飛不起來！”
“你歇著?！睏顟鞆膽阎忻鲆桓巧?，通體灰白，像是用什么獸骨磨的，表面刻著細(xì)密的桃枝紋。
他放在唇邊，輕輕一吹。
哨聲不尖，卻像刀子割開云層，直刺天心。
地面猛地一震。
一道黑影從山腹深處破土而出，快得只剩殘影。哮天犬落地?zé)o聲，渾身黑毛如鋼針倒豎，一雙眼泛著銀光，死死盯著天上雷部傳令使手中那桿金幡。
“去?！睏顟斓吐暤?。
黑影竄出，如離弦之箭。
金幡剛要揮動(dòng)，哮天犬已撲到面前，一口咬斷幡桿。雷陣信號(hào)中斷，五雷鎖天陣的雷云瞬間亂轉(zhuǎn)，劈歪了兩道，把自家天兵炸得人仰馬翻。
“干得漂亮！”孫悟空大笑，一棒掃飛撲來的雷兵，“老楊，你這狗比你人靠譜多了！”
“它不是狗?！睏顟於⒅烊旖堑温涞囊坏毋y血，“是兄弟。”
哪吒一愣，隨即笑了：“行，算我眼瞎，剛才還當(dāng)它是條看門的?！?/p>
哮天犬甩了甩頭，低吼一聲，轉(zhuǎn)身又撲向第二名傳令兵。
楊戩提刀向前一步。
天兵慌了。雷部主將大吼：“結(jié)北斗七星陣！圍住他！”
七名天將迅速列位，星旗展開，星光凝成鎖鏈，從四面八方向楊戩纏來。
“老楊小心！”哪吒想沖上去，卻被一道殘余雷光逼退。
楊戩站在陣心，銀甲映著星輝，冷得像塊千年寒鐵。
他緩緩舉起三尖兩刃刀，刀鋒上，一抹暗紅緩緩浮現(xiàn)——那是桃山黃土與母魂殘念的印記，是他三日不眠、以血祭刃的證明。
“第一刀?！彼驼Z，“為你斷旗。”
刀光一閃，如月逆天而行，直劈執(zhí)旗將。那人還在念咒，頭顱已飛出三丈，脖頸噴血，手中星旗落地。
“第二刀?！睏顟煨?，刀鋒回?cái)?，“為你斷臂?！?/p>
副將舉斧格擋，刀鋒卻如毒蛇繞行，削過他右臂。整條胳膊連甲帶肉被劈落，慘叫未起，人已栽倒。
“第三刀?！睏顟祢v空躍起，刀尖直指主將天靈，“為你開口——你說我娘，不過一罪婦？”
主將臉色煞白，星旗狂舞：“住手！這是玉帝……”
“玉帝？”楊戩冷笑，“他不配提她名字?！?/p>
刀光落下，如斷枯枝。
天靈裂開，主將仰面倒地，臨死前只吐出半句：“玉帝……不會(huì)……”
話沒說完，頭已碎。
北斗七星陣崩塌，星光四散。
天兵亂了。有人想逃，有人想戰(zhàn)，更多人被哮天犬撕開陣型，黑影所過之處，哀嚎遍野。
孫悟空一棒砸翻兩名天將，沖楊戩喊：“老楊，你這刀法帶導(dǎo)航的吧？專挑仇人砍？”
“不帶?！睏顟焓盏度肭?，聲音冷得像冰，“我記仇。”
哪吒拄著火尖槍，喘著粗氣：“你這哪是記仇，你這是把賬本刻刀上了?！?/p>
楊戩低頭看了眼刀鋒，那抹暗紅正在緩緩?fù)嗜ィ袷俏柫搜?，又像完成了使命?/p>
“還沒完?！彼f。
“當(dāng)然沒完！”孫悟空一躍上旗桿，棒子橫指天門，“這才打發(fā)了幾個(gè)雜魚，玉帝的底牌還沒亮呢！”
“他快坐不住了?！睏顟焯ь^，云層深處，一道金光若隱若現(xiàn)，“剛才那三將，都是桃山圍殺的劊子手?！?/p>
哪吒冷笑：“所以你是挨個(gè)點(diǎn)名？”
“不是點(diǎn)名?！睏顟煅凵窭涞脟樔?，“是收賬?！?/p>
哮天犬拖著一條傷腿走回來，嘴里還叼著半截金幡。它把幡桿放在楊戩腳邊，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嗚咽。
楊戩蹲下，摸了摸它的頭：“辛苦了?！?/p>
哪吒看著那滴滲進(jìn)巖縫的銀血，忽然問：“它……還能打？”
“能。”楊戩站起身，“只要我還站著。”
“好！”孫悟空一棒砸地，“那就繼續(xù)！老楊，你負(fù)責(zé)砍人，哪吒負(fù)責(zé)放火，我負(fù)責(zé)——”
“負(fù)責(zé)別搶人頭。”哪吒翻白眼。
“嘿！你小子皮癢了是不是？”孫悟空作勢(shì)要打。
楊戩忽然抬手：“別吵?！?/p>
兩人一愣。
云層翻滾，雷聲悶響，但不是天兵要來。
是花果山地底。
那道被哪吒封住的青銅門，又在震動(dòng)。
門縫邊緣，浮現(xiàn)出一道暗紅色的符紋，形如桃枝，正順著巖壁緩緩蔓延。
“這玩意……”孫悟空皺眉，“怎么自己活了？”
楊戩盯著那符紋，眼神一沉：“它認(rèn)血?！?/p>
“你媽的血？”哪吒脫口而出。
楊戩沒答，卻緩緩抽出三尖兩刃刀，刀鋒輕輕劃過掌心，一滴血落向符紋。
血珠剛觸地面，符紋猛地亮起，紅光如脈搏跳動(dòng)，順著地脈向山腹深處蔓延。
“它在回應(yīng)?！睏顟斓吐暤?，“桃山的血咒……醒了?！?/p>
哪吒瞪大眼：“你還能控這玩意？”
“不是控?！睏顟煳站o刀柄，“是它認(rèn)主?！?/p>
孫悟空咧嘴：“行啊老楊，你媽給你留的后手，比咱的火油滾石高級(jí)多了?！?/p>
“不是后手?！睏顟炷抗馊绲叮笆沁z言?！?/p>
哪吒沒再說話。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心口的焦黑烙印，又看向楊戩手中的刀。
“老楊?！彼鋈婚_口，“等打完這仗，咱三個(gè)——”
“先打完再說?！睏顟齑驍嗨艾F(xiàn)在，天兵還沒退干凈?！?/p>
果然，遠(yuǎn)處殘兵正試圖重整隊(duì)形，一名雷將舉起令旗，要重新布陣。
楊戩抬手，三尖兩刃刀指向那人。
哮天犬低吼，四肢繃緊。
孫悟空扛起金箍棒：“來來來，讓老孫看看你這血咒能不能當(dāng)炮仗使！”
哪吒點(diǎn)燃最后一點(diǎn)殘火，混天綾雖斷，火尖槍仍在。
“老楊！”他大喊，“下一刀，砍誰？”
楊戩刀鋒一轉(zhuǎn)，指向天門方向。
“誰擋路，砍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