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集團檔案室的恒溫系統(tǒng)發(fā)出細(xì)微嗡鳴。
許南音將偽造的通行證貼在感應(yīng)區(qū)時，金屬門的涼意透過指尖滲進來。
三天前表弟說“裴氏招臨時工整理舊檔”時，她就知道這是唯一能靠近真相的機會。
老管理員趴在桌上打盹，老花鏡滑到鼻尖。
許南音的目光掠過密密麻麻的檔案柜，停在標(biāo)著“許氏2021”的區(qū)域。
指尖撫過積灰的文件夾，抽出時帶起一縷塵埃。
財務(wù)報表的數(shù)字像冰錐，刺得她眼睛發(fā)疼。
直到最后一頁——父親簽字的挪用明細(xì)旁，紅色批注“同意執(zhí)行”的字跡凌厲，與她記憶里裴京墨簽文件的筆鋒重合。
許南音的呼吸驟然停滯，文件夾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姑娘找啥？”老管理員突然抬頭。
她猛地合上文件夾，后背已沁出冷汗：“找錯了。”
轉(zhuǎn)身時撞到金屬柜，發(fā)出的聲響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走出裴氏大樓，正午的陽光曬得人發(fā)暈。
許南音撥通父親電話時，指尖還在抖。
“爸，四年前的批注，是裴京墨寫的對不對？”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傳來父親嘶啞的呵斥：“不準(zhǔn)查！”
“為什么？”她的聲音帶了哭腔，“是不是他逼你……”
“是我自己做的！”父親的聲音陡然拔高，“再敢碰這事，我就沒你這個女兒！”
忙音在耳邊炸開時，許南音站在人潮里，眼淚砸在手機屏幕上。
市中心醫(yī)院的檔案室飄著消毒水味。
裴京墨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病歷掃描件，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三天前他查到，給許南音母親看診的醫(yī)生，在確診后一周就辭職移民，賬戶多了兩百萬匿名匯款。
此刻屏幕上，原始病歷的“癌細(xì)胞未擴散”被劃掉，改成“晚期”的筆跡，與沈薇在合作協(xié)議上的簽名有驚人相似。
通話記錄更刺眼——沈薇與醫(yī)生的通話時長，在確診當(dāng)天有四十三分鐘。
裴京墨猛地攥緊鼠標(biāo)，金屬外殼硌出紅痕。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忙著和許南音冷戰(zhàn)，才讓她錯過母親最后一面。
原來有人早在暗處，用最惡毒的方式，掐斷了所有可能。
“沈薇?！彼畛鲞@個名字時，聲音像淬了冰。
沈氏集團會議室的百葉窗投下斑駁光影。
沈薇正說“下季度擴產(chǎn)計劃”，看到裴京墨推門而入，手里的鋼筆頓了頓。
他將病歷復(fù)印件摔在桌上，紙張散開的聲響讓全場安靜。
“解釋。”裴京墨的目光像手術(shù)刀。
沈薇的臉色從錯愕轉(zhuǎn)成鎮(zhèn)定：“京墨，這是什么？”
“需要我把王醫(yī)生從加拿大請回來嗎？”他逼近一步，“還是說，要我查你給匿名賬戶匯款的流水？”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沈薇猛地站起來，高跟鞋踩得地板響：“都出去！”
會議室只剩兩人時，她突然笑了：“是又怎樣？我不那么做，你會跟許南音分手嗎？”
“她母親的命，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值錢？”裴京墨的拳頭在身側(cè)繃緊。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她！”沈薇突然從抽屜里甩出一疊照片，“你以為她有多干凈？這是四年前她跟別的男人……”
照片上，許南音和一個陌生男人在機場擁抱，背景是“國際到達(dá)”的標(biāo)識。
裴京墨的瞳孔驟然收縮。
四年前他確實收到過類似照片，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合成的。
可這張的光影、角度，真實得讓人心慌。
“他叫林哲，許南音的表哥?！鄙蜣钡穆曇魩е鴲阂?，“你問問她，那天為什么騙你說‘在醫(yī)院陪母親’？”
裴京墨捏著照片的手指泛白，指腹幾乎要戳破紙背。
許南音回到家時，天色已暗。
她翻出母親遺物箱，在底層摸到個冰涼的U盤。
這是母親生前用來存曲譜的。
插入電腦后，隱藏文件夾“給南音”的加密提示跳出來。
試了三次密碼都錯，最后她輸了“裴京墨”的首字母。
解鎖的瞬間，心跳震得耳膜發(fā)響。
音頻文件點開，母親虛弱的聲音漫出來：“南音，媽若不在了，你要知道……你爸是被裴家逼的……”
“京墨那孩子有苦衷，他批注文件那天，裴老爺子拿你的安危威脅他……”
“沈薇改了我的病歷，她怕我告訴你真相……”
“別恨京墨，媽看得出，他看你的眼神……是真的疼……”
錄音戛然而止時，許南音趴在鍵盤上，肩膀抖得停不下來。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一張照片。
照片里，裴京墨坐在車?yán)铮掷锬笾恼巧蜣蹦钳B“擁抱照”，側(cè)臉在路燈下繃得很緊。
許南音瞬間反應(yīng)過來——那是表哥回國那天，她去接機，久別重逢才抱了一下。
沈薇連這種照片都能拿來做文章。
她抓起外套沖下樓時，樓道的聲控?zé)粢粚訉恿疗稹?/p>
小區(qū)門口，黑色賓利的車燈刺破夜色。
裴京墨正抬頭望她的窗口，看到她跑出來，推門下車的動作頓了頓。
四目相對的瞬間，所有的猜忌、怨恨、愧疚，都化作無聲的潮涌。
許南音跑到他面前，喘著氣開口：“那些照片是假的，他是我表哥。”
裴京墨的喉結(jié)動了動，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
是那對翡翠耳墜，被他攥得溫?zé)帷?/p>
“我知道?！彼穆曇粲行﹩?，“我查到了?！?/p>
晚風(fēng)掀起許南音的頭發(fā)，纏上裴京墨的手腕。
她突然想起母親錄音里的話——“他看你的眼神，是真的疼”。
此刻他望著她的眼睛，像盛著揉碎的星光，亮得讓人想哭。
暗處的真相終于撕開裂縫，而他們站在光里，第一次看清了彼此眼底從未熄滅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