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五毒俱全??!
難怪會死!
我腦中飛速運轉(zhuǎn),精算師的本能迅速整合信息,排除干擾項。
“低端貨……不能再碰了!”我果斷拍板,“云裳閣的根基是手藝,是口碑!就算用次等料做出花來,也賣不出好價,反而徹底砸了招牌!”
“那……”老周茫然。
“我們做高端的!”我眼中閃爍著精光,“瞄準臨安城那些新富起來的商賈女眷!她們有錢,愛美,追求獨一無二!市面上那些千篇一律的貨色,她們早就看膩了!”
“高端?”老周有些遲疑,“小姐,好料子貴啊!而且……”
“料子我來想辦法!”我打斷他,“周師傅,您的手藝,加上我的……想法,能不能做出點不一樣的東西?”
“不一樣?”老周疑惑。
“對!”我拿起旁邊一塊半舊的素色綢緞,比劃著,“比如,傳統(tǒng)的昭國寬袍大袖,能不能收一收腰線,顯得更利落精神?”
“比如,傳統(tǒng)的纏枝蓮紋,能不能配上一點……西域傳來的幾何圖案?大膽撞色?”
“再比如,用上好的素縐緞做底,只在領(lǐng)口、袖口用重工蘇繡點綴一兩處點睛之筆,簡約卻顯貴氣?”
我快速勾勒著幾個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融合的設(shè)計雛形。
老周的眼睛,隨著我的描述,一點點亮了起來!
那是一種沉寂了太久、被重新點燃的、屬于匠人的光芒!
“能!小姐!”他激動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布料,“老朽明白了!您說的這個路子……新鮮!有門道!只要料子跟得上,老朽絕對能給您做出來!”
“好!”我精神一振,“周師傅,您立刻清點還能用的好料子,先集中人力,按我說的思路,做出三到五件‘限量版’的成衣樣品!要精!要獨一無二!工期抓緊!”
“明白!”老周仿佛年輕了十歲,轉(zhuǎn)身就去翻找僅存的好料子。
“會員制?”春桃整理完名冊,好奇地湊過來。
“對!”我快速解釋,“放出風聲:云裳閣即將推出頂級限量定制成衣,數(shù)量稀少,只接受‘會員’預(yù)訂。預(yù)存一百兩銀子,即可成為會員,享受所有成衣九折,新品優(yōu)先挑選權(quán),還有……專屬私人定制服務(wù)!”
“一百兩?!”春桃倒吸一口冷氣,“小姐,這……有人存嗎?”
“物以稀為貴!”我目光篤定,“春桃,你這兩天,多跑跑那些夫人小姐常去的茶會、詩社,‘無意’間透露一下:城西那個老云裳閣,新東家有點意思,弄了些稀罕玩意兒,只給有身份的會員留著……記住,點到為止,勾起她們的好奇心就行!”
行動!
整個云裳閣,像一架生銹已久、突然被注入潤滑油的機器,在我雷厲風行的命令下,開始緩慢而艱難地重新轉(zhuǎn)動。
錢貴帶著僅剩的兩個還算識字的伙計,點燈熬油地整理賬冊和庫存。
老周帶著兩個老實肯干的學徒,在角落里支起案板,小心翼翼地裁剪我描述的那幾款“限量版”樣衣,眼神專注得如同在雕琢稀世珍寶。
春桃則化身“情報員”,開始頻繁出入各種夫人小姐的社交場合。
死氣沉沉的鋪子,終于有了一絲活氣。
效果,比預(yù)想的來得快!
老周不愧是幾十年的老匠人,手藝精湛,悟性極高。短短三天,三件融合了我“奇思妙想”的限量版成衣樣品就掛了出來。
一件是改良的收腰褙子,素雅的月白色底料,領(lǐng)口和袖口用深淺不同的藍絲線繡著抽象的波浪紋,既雅致又新穎。
一件是窄袖束腰裙,石榴紅的錦緞,裙擺處大膽地繡了一圈金線勾勒的幾何圖案,熱烈又充滿異域風情。
還有一件最特別的,墨綠色的素縐緞長袍,只在左肩處用盤金繡技法繡了一枝斜逸而出的寒梅,清冷孤傲,意境十足。
這三件衣服一掛出來,立刻吸引了店里僅有的幾個進來避雨的路人驚艷的目光。
而春桃的“無心插柳”,也很快有了回應(yīng)。
第二天下午,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停在了云裳閣門口。
車上下來一位衣著華貴、氣質(zhì)雍容的中年婦人,帶著兩個俏麗的丫鬟,正是臨安城新晉富商、做海運生意的林家當家主母林夫人!
她是被春桃在茶會上那句“稀罕玩意兒”勾來的。
林夫人顯然見慣了好東西,目光挑剔地掃過店里依舊陳舊的布置,但當她的目光落在那三件“限量版”樣衣上時,瞬間定住了!
尤其是那件墨綠素縐緞繡寒梅的長袍!
她眼中爆發(fā)出毫不掩飾的驚艷和喜愛!
“這……這衣服是誰做的?”林夫人指著那件長袍,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回夫人,是我們云裳閣的老師傅,按新東家的意思做的,只此一件?!贝禾覚C靈地上前應(yīng)對。
“只此一件?”林夫人眼睛更亮了,“多少銀子?我要了!”
“夫人,這是我們東家設(shè)計的‘寒香映雪’,是‘會員專享’的限量款,不單賣?!贝禾野次医痰?,不卑不亢地回答。
“會員?什么會員?”林夫人蹙眉。
“預(yù)存一百兩銀子,成為云裳閣會員,即可享受……”春桃流利地介紹著會員權(quán)益。
林夫人聽著,又仔細看了看那件用料考究、設(shè)計獨特的長袍,再看看另外兩件同樣不凡的樣品,幾乎沒有猶豫!
“存!”她爽快地一揮手,“給我辦一個!這件‘寒香映雪’,還有那件石榴紅的,我都要了!”
一百兩預(yù)存款,加上兩件售價不菲的成衣(會員九折),云裳閣迎來了近一年來最大的一筆進賬!
林夫人心滿意足地帶著新衣走了。
很快,林夫人穿著那件獨特墨綠長袍參加知府夫人壽宴、驚艷全場的消息,就在臨安城的上流女眷圈子里悄悄傳開了。
接下來的兩天,又有幾位夫人聞訊而來,或存了會員,或預(yù)訂了剩下的限量款。
空寂已久的云裳閣,終于有了點人氣!
錢貴的賬冊上,也終于有了幾筆鮮亮的進項!
老周和僅存的幾個伙計,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和干勁。
然而,陰溝里的老鼠,總是不甘寂寞。
那個被我勒令“滾蛋”的原管事王老五,和他那幾個同樣被清退的狗腿子,顯然咽不下這口氣。
“呸!什么狗屁限量款!什么會員!我看就是那姓蘇的小娘皮故弄玄虛,騙錢!”
“就是!云裳閣早爛透了!用那些發(fā)霉的料子糊弄人!誰買誰倒霉!”
“聽說那林夫人穿的新衣裳,回去就掉色了!還起疹子呢!嘖嘖,蘇家大小姐,心可真黑!”
惡毒的謠言,開始在城西市井間悄悄流傳。
甚至有兩個剛被老周收服、手藝還不錯的學徒,也收到了王老五托人遞來的話,許諾更高的工錢,挖他們?nèi)e家。
人心,開始浮動。
“小姐!外面?zhèn)鞯每呻y聽了!”春桃氣得小臉通紅,急匆匆地跑進來匯報。
老周也憂心忡忡:“小姐,王老五那幫潑皮,這是存心要壞咱們的事??!還有那兩個學徒……”
“知道了?!蔽曳畔率种姓诤屠现苡懻摰男聢D樣,眼神冰冷。
殺雞儆猴的時候到了!
我立刻叫來父親撥給我的那兩個護衛(wèi)。
“去,查清楚,謠言是從哪幾個地痞嘴里最先傳出來的。還有,是誰在接觸我們的學徒?!蔽依渎曄铝?,“證據(jù)確鑿后,不必回我,直接把人‘請’到臨安府衙門口!就說他們敲詐勒索,毀謗商譽!把王老五之前采購次等貨吃回扣的爛賬,也‘不小心’漏一點給府衙的胥吏!”
“是!”護衛(wèi)領(lǐng)命而去,眼神銳利。
行動異常迅速。
第二天一早,那幾個散播謠言最兇的地痞,鼻青臉腫地被捆到了府衙門口,身上還貼著寫著他們“罪狀”的紙!
府衙胥吏一看涉及蘇記商行(雖然只是邊緣鋪子),又“恰好”收到點關(guān)于王老五貪腐的“風聲”,立刻雷厲風行地把人抓了進去,順便傳喚了王老五“問話”。
王老五嚇得屁滾尿流,花錢疏通才勉強脫身,再也不敢冒頭。
那兩個被挖墻腳的學徒,看著被捆去府衙的地痞,聽著王老五被傳喚的風聲,嚇得魂飛魄散,立刻跪在老周面前賭咒發(fā)誓絕無二心。
一場風波,被我以最直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迅速撲滅!
云裳閣內(nèi)部,再無人敢生異心。
“小姐……您真是……”老周看著我雷厲風行的手段,眼神里除了敬佩,更多了一絲敬畏。
然而,暫時的勝利,掩蓋不了更深層的危機。
“小姐,”老周看著新一批設(shè)計圖,興奮之余,眉頭卻緊緊鎖起,“樣衣是打出去了,效果也好。可是……這后續(xù)要大批量做,或者接定制,好料子是繞不過去的坎??!”
他指著圖樣上標注的幾種關(guān)鍵面料——上好的素縐緞、光澤柔和的杭羅、織金提花的錦緞……
“臨安城的好綢緞,特別是這些頂級料子,貨源幾乎都被‘錦華記’那幾家大綢緞莊把持著!他們仗著財大氣粗,跟上游的織造工坊簽了長契,壓著價格收貨,然后高價賣給其他小鋪子!”
“我們云裳閣現(xiàn)在名聲剛有起色,量又小,去跟他們拿貨……”老周苦笑一聲,搖搖頭,“價格會被壓死!成本太高,我們根本賺不到錢!可沒有好料子,我們這‘高端’、‘限量’的招牌,就立不住啊!”
他憂心忡忡地看著我:“小姐,這好綢緞的源頭,都在‘錦華記’那幾家手里死死捏著,我們……我們這脖子,是被人家卡得死死的?。 ?/p>
原料!
致命的原料!
剛剛點燃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錦華記?難道我這剛剛起步的事業(yè),就要被這原料的枷鎖,生生困死在搖籃里?
我盯著圖樣上那些精美的設(shè)計陷入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