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虛掩著，透出明亮的燭光。我輕叩門扉。
「進來?！刮乙姥酝崎T而入，蕭言珩背對門口，站在那幅巨大的北境輿圖前。
秦烽悄然退下，帶上了門。
「將軍?！刮仪バ卸Y。
他緩緩轉過身，燭光照亮了他的臉。
「杜姑娘，」他開口喚我，「你有沒有想過你爹的死，或許不是意外？」
蕭言珩的話猶如一記炸雷！
「你上次在城郊與我說過藥材被更換一事，我記得你跟我提起你父親手札里也記錄過那年北境大營疫病異常和藥材問題的記錄嗎？」
父親的筆記，我記得很清楚。我上前一步，目光掃過那些卷宗：「當然記得！』就在那頁空白處，還有他的警示！」
「將軍稍等。」我從藥箱底部，取出父親的手札。我翻到那一頁，指著那行字跡：「看，就在這里！『新到藥材氣味有異...』還有這些癥狀記錄，與賬冊上的劣質藥材時間完全吻合！」
蕭言珩拿起一份卷宗，他指著卷宗：「再看看這個?！?/p>
卷宗上是兵部存檔的公文副本，清晰記錄著三年前撥付北境大營的藥材明細，犀角粉、牛黃、安息香。落款處，兵部侍郎張成的簽押赫然在目。
我的目光在手札和卷宗間來回掃視。想起有天晚上我路過爹書房，聽見張氏在屋里喊道：「你當真還要查嗎！……看誰不得好死！」當時我未在意張氏的話，只覺是她在與爹拌嘴，沒想到她當時跟爹說的「查」，難道是指張成！
蕭言珩目光銳利：「你爹的手札里，詳細記錄了當年北境大營因風寒濕痹倒下的士兵遠超往年。癥狀與尋常風寒不同，高熱難退，關節(jié)劇痛，皮膚潰爛?！?/p>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卷宗上的藥材名：「同期，這批『犀角粉』、『牛黃』被大量替換成了便宜的水牛角粉、牛黃甚至霉變！」
「云若，你爹并非突發(fā)心疾！我接到的線報，是張氏在他日常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藥半年有余，他們早就開始計劃了！」
我抬頭，聲音顫抖：「什么？！將軍是說我爹不是突發(fā)心疾？」
蕭言珩從卷宗下抽出一張泛黃的單子：「這是你爹最后半月的藥方。他是否每夜需飲藥酒助眠？」見我點頭，他指尖點著單上一味「制附子」：「張氏將『制附子』換成生附子，再細細研磨成粉，混入酒中。那日張成收到密報，得知你父親已將證據整理完畢，翌日便要密呈陛下。那夜她將劑量加重了三倍……」
我久久說不出話來，只聽見蕭言珩繼續(xù)道，「張氏那夜清理掉了藥酒，才去報的官。官府已被張成買通，最終以急病結案。云若，這才是你父親『暴斃』的真相！根本不是突發(fā)心疾，而是張家兄妹精心策劃、里應外合的一場謀殺！」
「而且，」蕭言珩頓了頓：「你想過沒有，張氏兄妹在杜院使暴斃后為何立即對你發(fā)難，用那枚來路不明的玉簪構陷于你，將你趕出杜府？」
「是怕你留在府中！你若留在府中，憑你的醫(yī)術，遲早會察覺你父親死因的疑點，甚至發(fā)現(xiàn)他生前追查軍需案的蛛絲馬跡！所以他們必須在你起疑前，將你徹底清除，斬草除根！」
我攥著手札，震驚于蕭言珩的話中，久久難以平靜，這才是真相，原來這就是為什么張氏要構陷我的名聲，為什么要急著逐我出家門。
而這真相太殘酷，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張氏兄妹聯(lián)手絞殺了我爹，真兇竟然就在身邊，多么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