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臺下，一片狼藉。
陸擎躺在碎石里，人事不省。他全身的骨頭，至少斷了一半。丹田也被我那一拳震出了裂痕。
就算能救回來，也廢了。
一個天之驕子，就這么被我，用一顆丹藥，給廢了。
所有人都用看魔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的身體，也在發(fā)出抗議。
「陰陽逆命丹」的藥力，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在我體內(nèi)橫沖直撞。
我的皮膚，在不斷地開裂、愈合，再開裂。
黑金二色的光芒，在我身上流轉(zhuǎn)。
很痛苦。
但我必須撐住。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玄天臺中央，撿起了那枚象征著第一名的令牌。
然后，我看向高臺上的宗主。
「宗主?！刮业穆曇羯硢?，難聽，「按照規(guī)矩，我是不是可以得到筑基丹，并且進入玄天塔了？」
宗主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他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他當然不想把獎勵給我這個「叛逆」。
但是，眾目睽睽之下，玄天宗萬年來的規(guī)矩，他不能不遵守。
否則，他這個宗主也當?shù)筋^了。
「好……很好。」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人，取筑基丹來！」
一個長老不情不愿地拿來一個玉盒。
我接過來，打開。
里面躺著一顆龍眼大小的丹藥，散發(fā)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筑基丹。
無數(shù)外門弟子夢寐以求的東西。
我現(xiàn)在，拿到手了。
「玄天塔，明日開啟?！棺谥骼淅涞貋G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他一走，那些長老們也紛紛離開。
看我的眼神，像是躲避瘟疫。
整個玄天臺，很快就只剩下我和季長風，還有那些目瞪口呆的弟子。
季長風從高臺上飛了下來，落在我面前。
「感覺怎么樣？」他問，眉頭緊鎖。
「死不了。」我咬著牙說。
「跟我來?！?/p>
他抓住我的手腕，帶著我御劍飛回了他的洞府。
一進丹房，我就撐不住了。
「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
整個人軟倒下去。
他及時扶住了我。
我的身體很燙。
他的手卻很冷。
他把我扶到丹房中央的那個蒲團上坐好。
「守住心神，我?guī)湍銐褐扑幜??！?/p>
他盤膝坐在我身后，雙掌抵在了我的后心。
一股精純、冰涼的靈力涌入我的體內(nèi)。
像一場及時雨，澆滅了我體內(nèi)燃燒的火焰。
那種撕裂般的痛苦漸漸緩解。
我能感覺到，他正在小心翼翼地梳理我體內(nèi)那些狂暴的藥力。
將它們，一點點地，融入我的經(jīng)脈，我的血肉。
這個過程很漫長。
也很消耗心神。
我能聽到他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我甚至能感覺到，有汗水從他的額頭滴落，掉在了我的脖子上。
有點癢。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幫人療傷是這么辛苦的一件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體內(nèi)的藥力終于平靜了下來。
它們不再是破壞者，而是變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的修為穩(wěn)固在了煉氣九層。
而且，不是普通的煉氣九層。
我的靈力，帶著一絲「陰陽逆命丹」的特性，既霸道，又詭異。
比陸擎那個溫室里的花朵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季長風收回了手掌。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謝謝?！刮业吐曊f。
這是我第二次對他說謝謝。
「明天進了玄天塔，自己小心。」他站起身，聲音有些疲憊，「宗主不會輕易讓你得到灌頂?shù)?。塔里一定有陷阱?！?/p>
「我知道?！?/p>
「這是玄天塔的地圖。」他遞給我一塊玉簡，「是我憑記憶畫的，不一定完全準確，但能給你一些參考?！?/p>
「塔一共九層，越往上，禁制越強。祖師爺?shù)墓囗敺?，在最頂層?！?/p>
「但是，你要找的東西，在第七層?！?/p>
「第七層？」
「對?！顾f，「第七層，叫『萬卷閣』，里面存放的，是宗門最核心的秘密?！涸`合道法』的真正玉簡，應該就在那里?！?/p>
「我要怎么毀了它？」
「玉簡上有強大的神識烙印，一旦強行破壞，宗主立刻就會知道?！顾f，「所以，你不能硬來。」
「那怎么辦？」
「替換。」他說，「我這里有一枚偽造的玉簡，上面的內(nèi)容，和『元靈合道法』有九成相似，但核心的幾個關鍵點，我改動過?！?/p>
他拿出一枚一模一樣的玉簡，遞給我。
「你把真的換出來，把這個假的放回去?！?/p>
「改動了什么？」我問。
「我把『單向奪取』，改成了『靈力互補，同參大道』?！顾f，「而且，我刪掉了必須是『純凈靈根』這個前提?！?/p>
我愣住了。
如果按他修改過的功法修煉，那「元靈合道法」，就不再是女修的噩夢。
反而，會變成一種……真正意義上的雙修無上法門。
既能讓男方破境，也能讓女方得到巨大的好處。
他這一招，太狠了。
釜底抽薪。
從根子上，斷了宗主他們的念想。
「宗主不會發(fā)現(xiàn)嗎？」
「短時間內(nèi)，不會。」他說，「他現(xiàn)在的心思，都在怎么弄死你，和怎么利用這個法門飛升上。他不會有空去仔細研究玉簡的內(nèi)容。」
「等你從塔里出來，我會想辦法，讓這個『新』的功法，『不小心』泄露出去。」
「到時候，整個玄天宗，甚至整個修仙界，都會亂起來。」
「而我們，就可以趁亂，去做我們想做的事。」
我看著他。
這個男人，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簡直可怕。
當他的盟友，很幸運。
當他的敵人，很不幸。
「我明白了?！刮沂掌鹆擞窈?。
「去吧?！顾麚]揮手，「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是一場硬仗?！?/p>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
手里攥著那枚筑基丹，和兩枚玉簡。
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也前所未有的，激動。
我沒有休息。
我盤膝坐下，將那顆筑基丹吞了下去。
龐大的藥力在體內(nèi)化開。
向著那層堅固的壁壘發(fā)起了沖擊。
我要在進塔之前突破到筑基期。
這樣，我才有更多的把握活下來。
沖擊，一次又一次。
我的身體在顫抖。
汗水濕透了衣服。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
只聽到體內(nèi)「咔嚓」一聲輕響。
仿佛有什么東西碎裂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感覺涌上心頭。
丹田里，那條靈力的小溪，匯聚成了一個旋轉(zhuǎn)的氣旋。
氣旋的中央，一顆金色的，菱形的種子，正在緩緩形成。
道基。
我成功了。
我終于，踏入了無數(shù)修士夢寐以求的，筑基期。
金丹之下皆螻蟻。
從今天起，我裴玄月，再也不是螻蟻了。
我睜開眼，眼中金光一閃。
窗外，天已經(jīng)亮了。
玄天塔，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