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薇咬著嘴唇，沒有回答。
陳遠替她開口：“‘地火’想干什么？”
“合作?！绷只⒀院喴赓W，
“我們有槍，有人，有分散在城里的據(jù)點，有他們不知道的地下通道。你們有信息，有技術，還有……”他瞥了一眼炳文正在擺弄的破爛接收器，
“有辦法找到那艘該死的‘伊卡洛斯’。我們的目標一致：知道真相，活下去，或者……讓那些王八蛋付出代價。單打獨斗，我們都活不到第七天?！鍧嵐ぁ呀?jīng)盯上你們了，我知道他們在城西有行動隊?！?/p>
陳遠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利弊。槍口微微放低了一點。“我們憑什么相信你？”
林虎嗤笑一聲，從戰(zhàn)術背心的一個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扔給陳遠。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GEC高級官員制服的男人，笑容虛偽，背景是某個豪華宴會廳。
“認識吧？前GEC資源調配司司長，張明遠。就是他，三年前簽署了‘斷流計劃’，切斷了我們礦區(qū)的所有補給和醫(yī)療，為了省下資源給他媽的穹頂城市。
我弟弟，還有一百多個礦工，就因為他一張紙，活活憋死在礦井里！”
林虎的聲音如同野獸的低吼，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現(xiàn)在是‘七日審判教派’在城西教區(qū)的大祭司，用那套狗屁教義忽悠著人集體自殺，自己躲在防空洞里吃香的喝辣的！
我林虎活著的意義，就是要在末日之前，親手把他，還有像他那樣的蛀蟲，送去見他們的狗屁審判！”
照片在陳遠手中微微顫抖。他知道張明遠，一個道貌岸然的官僚，沒想到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狂熱教派的領袖。
人性的墮落，在末日面前被加速到了極致。
“找到‘伊卡洛斯’，一部分席位，歸我們‘地火’?！?/p>
林虎說出了最終目的，“我們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權利。不是靠祈禱，是靠搶！”
他身后的手下們發(fā)出低沉的附和聲。
陳遠深吸一口氣，終于收起了槍。他看向炳文：“接收器怎么樣？”
炳文從一堆零件中抬起頭，額頭上沾著油污，但眼神專注：
“核心部件老化嚴重，缺少幾個關鍵電容，天線也歪了。但……給我時間，有合適的替換件，我能讓它活過來。
需要找一個完好的舊電視或者收音機拆零件，還有，必須找一個地勢高、電磁干擾少的地方架設天線。”
“地點我來解決！”林虎立刻接口，“城西老電視塔，廢棄很久了，夠高。我們的人可以守住入口。零件……城里現(xiàn)在一片混亂，舊貨市場應該能找到，我派人去‘找’?！彼f得理所當然。
“好?！标愡h點頭，算是達成了脆弱的同盟協(xié)議。
“時間不多，我們立刻行動。這里不能待了，‘清潔工’可能很快就會搜到這里?！?/p>
就在眾人準備收拾東西轉移時，一直沉默的筱薇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堅持：
“等等……我……我想看看它們。”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筱薇小心翼翼地打開挎包，取出那個冰冷的銀色金屬盒——種子冷凍保存盒。
盒子上復雜的溫控指示燈顯示內部維持在-196℃的液氮環(huán)境中。
她輸入密碼，盒蓋無聲地滑開，一股冰冷的白氣瞬間涌出。
盒子里，整齊排列著幾十個比指甲蓋還小的透明晶格管，每一根里面都封存著一?；驇琢Ｐ螒B(tài)各異、肉眼幾乎難以分辨的種子。
它們來自亞馬遜雨林最深處、喜馬拉雅的冰川邊緣、戈壁灘的鹽堿地……是地球生態(tài)最后的基因庫碎片，是筱薇用生命守護的“火種”。
“它們……真的還能發(fā)芽嗎？”筱薇的聲音帶著迷茫和一絲幾乎不存在的期待，手指輕輕拂過冰冷的晶格管。
在人類只剩下六天的倒計時里，在這個鋼鐵與廢墟構成的冰冷巢穴中，這些沉睡的種子，渺小得如同塵埃。
突然，她的手指在其中一根晶格管上停住了。那根管子里的種子，是一種被稱為“星塵草”的極度瀕危苔蘚類植物，以其在極端貧瘠環(huán)境下的頑強生命力著稱。
此刻，在那絕對零度的封印中，在晶格管的內壁上，似乎……凝結著一顆極其微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水珠？
是冷凝的水汽？還是……
筱薇的心猛地一跳。她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她屏住呼吸，將晶格管湊近昏黃的燈光，仔細地、近乎貪婪地看著。
沒有看錯！在那粒細小如沙的種子旁，晶格管光滑的內壁上，確實凝結著一顆比針尖還小、圓潤飽滿的水珠！
在絕對低溫下，這是不可能的！
除非……除非種子內部的生物活動微弱地提升了局部溫度，導致水汽凝結！
一絲微弱的、難以置信的悸動，如同黑暗中迸濺的第一?；鹦?，在她冰冷絕望的心底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