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著那個 U 盤，感覺它燙手。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職場危機了。
這是深水炸彈。
一旦引爆，整個直播行業(yè)都要地震。
「你瘋了？」我看著姜檬。
「我沒瘋?！顾难凵癞惓Ｆ届o，「周宇，我們現(xiàn)在沒有退路了。要么一起死，要么就拉著他們一起下水，然后想辦法爬上去?！?/p>
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
我現(xiàn)在就是個待宰的羔羊。公司高層為了平息怒火，肯定會把我推出去頂罪。
坐牢、巨額賠償，我這輩子都完了。
「你想怎么做？」我問她。
這一刻，我選擇了和她站在一起。
因為我別無選擇。
「我們去找你們公司的老板。」她說，「直接跟他談?！?/p>
「談什么？他現(xiàn)在恨不得殺了我?！?/p>
「不。他現(xiàn)在最怕的，不是服務器被毀，而是這件事鬧大，影響公司上市?！菇室会樢娧?，「數(shù)據沒了可以重建，用戶可以補償。但如果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爆出公司管理混亂，員工能輕易毀掉核心數(shù)據，你覺得那些投資人會怎么想？」
我愣住了。
我只看到了自己的絕境，卻沒看到公司的軟肋。
「而且，」她晃了晃我手里的 U 盤，「我們還有這個。我們不是去求他，是去跟他做交易。」
我看著姜檬，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她那張?zhí)鹈赖哪樀跋拢刂活w異常冷靜和大膽的心臟。
「好?！刮乙а?，「我跟你去?！?/p>
我走進浴室，看著鏡子里那個狼狽的自己。
一個可笑的光頭。
我打開熱水，洗了把臉。
然后，我從衣柜最深處，翻出了一套我只在面試時穿過的西裝。
雖然有點舊，但很合身。
我穿上它，打上領帶。
當我再次看向鏡子時，我發(fā)現(xiàn)，雖然我禿了，但穿上西裝，人好像也精神了一點。
至少，看起來沒那么像個喪家之犬了。
「走吧?！刮覍收f。
我們沒有預約，直接殺到了公司樓下。
前臺想攔我們，我直接報出了我們老板的名字，和一句「關于公司核心數(shù)據安全的重要情報」。
前臺的臉色變了，立刻撥通了內線電話。
五分鐘后，我們坐在了老板的辦公室里。
老板姓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發(fā)比我還稀疏，但梳理得一絲不茍。
他坐在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后面，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項目經理也站在旁邊，像條斗敗的狗，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周宇。」王總開口了，聲音很沉，「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
「我知道。」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毀了公司的數(shù)據庫?！?/p>
「那你還敢來見我？」
「因為，我不是故意的?！刮艺f，「公司的防火墻存在巨大的安全漏洞，我是在做壓力測試的時候，不小心觸發(fā)了連鎖反應?！?/p>
我把昨晚想好的說辭，冷靜地拋了出來。
「放屁！」項目經理尖叫起來，「你就是報復！因為我讓你接了那個爛尾項目！」
「哦？」我轉頭看他，笑了笑，「張經理，那個項目的代碼寫成什么樣子，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如果不是我通宵重構，那個項目現(xiàn)在還是個定時炸彈。說起來，公司應該給我發(fā)一筆獎金才對?！?/p>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
王總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
「周宇，別跟我耍這些小聰明?！雇蹩偟哪抗庀竦蹲右粯?，「漏洞？證據呢？」
「證據，我當然有。」我把我的筆記本電腦打開，調出了幾行我早就準備好的、看起來很專業(yè)的代碼和日志，「這里的每一行，都指向了服務器的底層架構缺陷。只要有心人利用，別說刪除數(shù)據庫，就是把整個公司賣了，你們可能都不知道?！?/p>
王總盯著我的電腦屏幕，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看不懂代碼，但他看得懂我的表情。
我的表情告訴他，我不是在開玩笑。
「好?！顾c點頭，「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數(shù)據怎么辦？用戶怎么辦？公司的損失誰來承擔？」
「數(shù)據，大部分可以恢復?！刮艺f，「我有備份。不是公司服務器上的，是我個人電腦里的。至于損失，只要處理得當，對外宣稱是一次正常的系統(tǒng)升級維護，就可以把影響降到最低。」
當然，我沒有備份。
我在賭。
賭他不敢讓這件事曝光。
「你的條件呢？」王總果然上鉤了。
「第一，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能報警，不能追究我的任何責任，我照常上班?！?/p>
「不可能！」張經理又叫了起來。
我沒理他，繼續(xù)說：「第二，我要升職。我要做技術部的主管，薪水翻倍。」
「你瘋了？」張經理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王總也皺起了眉頭。
「周宇，你的要求，太過分了?！?/p>
「過分嗎？」我笑了。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姜檬，把那個黑色的 U 盤，輕輕地放在了桌上，推了過去。
「王總，」姜檬開口了，聲音不大，但很有分量，「我們覺得，這個條件，很公道。畢竟，比起公司上市的大計，和一個競爭對手平臺的未來，一個技術主管的職位，不算什么吧？」
王總的目光，落在了那個 U 盤上。
他瞳孔猛地一縮。
他顯然知道這個 U 盤里可能是什么。
商場如戰(zhàn)場，這些大佬之間的齷齪事，比誰都清楚。
辦公室里陷入了死寂。
只有空調的嗡嗡聲。
過了很久。
王總拿起那個 U 盤，放進了自己的抽屜里。
他抬起頭，看著我，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周主管，」他說，「歡迎你加入公司的管理層。希望你以后，能為公司的發(fā)展，多多盡心?！?/p>
我知道，我賭贏了。
我和姜檬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張經理還愣在原地，像個傻子。
走進電梯，狹小的空間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看著電梯門上反射出的我和她的影子。
一個穿著廉價西裝的光頭男人。
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年輕女人。
我們看起來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現(xiàn)在，我們被命運捆在了一起。
「我們成功了。」我說。
「這只是第一步?！菇士吭陔娞荼谏?，長舒了一口氣，胸口的起伏很明顯，「周宇，從今天起，你要習慣這種生活?！?/p>
電梯門開了。
外面是明亮的公司大堂。
我挺直了腰板，走了出去。
陽光照在我光溜溜的頭頂上，有點晃眼。
但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卑。
我甚至覺得，這個光頭，就像是我的勛章。
一個用頭發(fā)，換來新生的勛章。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
但我知道，我再也不是那個，只會計算自己掉了多少根頭發(fā)的，可憐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