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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詭鬼事合集 八月月 133030 字 2025-08-05 11: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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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三年深秋。

保定府的雨已經(jīng)連下了半月,李墨安坐在簽押房里,聽著檐角的雨水順著瓦當(dāng)墜成線,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像是無數(shù)根針,扎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案頭攤著王敬之的卷宗,朱筆圈住的“謀逆”二字被硯臺洇出的水汽泡得發(fā)漲。

他捏著紫毫筆的指節(jié)泛白,筆桿上“公正”二字是恩師親手刻的。

那年他剛中進士,恩師把這支筆塞進他手里,說:“墨安,你爹是江南有名的‘半畝先生’,一輩子教農(nóng)書、育稻種,沒做過虧心事。你當(dāng)官能忘了功名,不能忘了腳下的土?!?/p>

他那時信誓旦旦??扇缃穸鲙煹脑捲谀X子里打轉(zhuǎn),像被雨水泡軟的棉絮,輕飄飄地抓不住。

李墨安:江南稻鄉(xiāng)到保定官場

李墨安的老家在蘇州府常熟縣,一個被水稻田繞著的小村子。

他爹李守拙是個沒功名的秀才,卻在鄉(xiāng)里極受敬重——不是因為會讀書,是因為能種稻。

當(dāng)?shù)赜袎K淤塞的老河灣,土是黏黑的膠泥,種什么都長不好。

李守拙蹲在河灣邊看了三個月,帶著村民挖渠排水,又從鄰縣換了耐濕的稻種,竟在那片廢地上種出了畝產(chǎn)比別處多兩石的新稻。

村民們叫那稻“守拙稻”,說李秀才把心思都種進土里了。

李墨安小時候總跟著爹在田里轉(zhuǎn)。爹教他辨土性:“你看這土,攥在手里能成團,掉在地上能散開,就是好土,能養(yǎng)稻,也能養(yǎng)人?!庇纸趟吹舅耄骸帮枬M的稻穗是低著頭的,空殼子才揚著頭晃。做人也一樣?!?/p>

十五歲那年,爹得了咳疾,咳得直不起腰,還在油燈下抄《農(nóng)桑要術(shù)》,說要給村里的年輕人留本注了土法子的冊子。

臨終前,爹攥著他的手,枯瘦的手指上全是老繭,指甲縫里嵌著洗不掉的泥:“墨安,讀圣賢書是為了讓人活得好,不是為了在官場上踩人。以后不管到了哪,別忘了稻子要澆水,人心要托底?!?/p>

爹走后,他把那本抄滿批注的《農(nóng)桑要術(shù)》帶在身邊,考鄉(xiāng)試、赴會試,夜里讀書累了。

就翻開看爹寫的“芒種要曬種,秋分要搶收”,字里行間都是稻花香。

中進士后,他被分到保定府做推官。來之前他聽說保定是畿輔要地,卻沒想到這里的官場像塊板結(jié)的硬土——張保成這樣的按察使,靠給京里的大官送禮上位,把“官場”當(dāng)“市場”,誰送的禮重,誰的案子就“有理”。

剛到保定那月,他還想憑著爹教的“實在”辦事。

有個賣菜的老漢被地痞搶了錢,他當(dāng)即判地痞賠償。

可沒過三天,張保成把他叫到衙門,指著桌上的銀票:“那地痞是織造府總管的遠房侄子,你斷案前,就不能問問來路?”

他把銀票推回去:“大人,律法上沒說侄子能搶錢。”

張保成冷笑:“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在保定想站穩(wěn)腳,就得懂‘活法’?!?/p>

那天他回住處,發(fā)現(xiàn)窗臺上的那盆從老家?guī)淼牡久绫蝗税瘟?,根須都斷了?/p>

他知道是張保成的人干的,心里又氣又怕——他不是不怕,他只是想起爹蹲在河灣邊說的“硬土得慢慢松,急了會崩”。

后來他學(xué)“乖”了。有個案子明明是富戶強占民宅,他閉著眼按張保成的意思判了。

判完那天,他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翻爹的《農(nóng)桑要術(shù)》,看見爹在“勿奪農(nóng)時”四個字旁邊畫了個小稻穗,突然捂住臉哭了。

他以為自己能在“活法”里慢慢等機會,直到遇上王敬之的案子。

王敬之:從落第舉子到稻田先生

王敬之不是保定本地人。他老家在山東兗州,爹是個佃農(nóng),一輩子最大的心愿是讓兒子考個功名,不再彎腰種地。

他沒辜負爹的期望,十七歲中了秀才,二十五歲中了舉人。

可進京趕考三次,都落了榜。第三次落榜時,他在京城的客棧里盤桓了半月,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官轎,突然想通了——他讀的“致君堯舜上”,到頭來連自家地里的麥子該何時追肥都說不清,算什么讀書人?

他回了兗州,卻沒待多久。那年黃河決堤,老家的田全被淹了,爹抱著裝稻種的瓦罐蹲在泥里哭:“沒地了,種啥都長不出苗了?!?/p>

于是他背著瓦罐,帶著妻子趙氏一路北遷,最后在保定城郊的王家村落了腳。

村里有片沒人要的荒田,在河汊邊,旱時裂得能伸進拳頭,澇時能淹到膝蓋。村民都說:“這地能長出糧食,除非石頭開花?!?/p>

王敬之卻笑了。

他蹲在田埂上看了三天,對趙氏說:“這地不孬,就是缺條渠——把河汊里的水引過來,旱能澆,澇能排,能種?!?/p>

他帶著趙氏在荒田里扎了棚子,白天用鋤頭挖渠,晚上在油燈下翻《農(nóng)桑要術(shù)》。

手上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結(jié),結(jié)了又破,趙氏心疼得直掉淚,他就把血泡里的水?dāng)D出來,抹在渠邊的土上:“你看,血能肥田?!?/p>

挖渠挖到一半,他累得咳血。趙氏要去求村里的地主借點糧食,他拉住她:“求人的滋味不好受,咱煮點野菜粥,能扛。”

渠挖成那天,他舀了渠里的水,捧著喝了一大口,笑著對趙氏說:“你聞,水里有稻香味?!?/p>

那年他試種了從兗州帶來的稻種,秋收時竟收了三石米。

他沒藏私,把稻種分給村民,教大家看水色、辨苗情。有個瞎眼的老漢,他就牽著老漢的手摸稻穗:“穗子沉、粒兒圓,就是好稻;要是空殼,摸著輕飄飄的。”

村民們叫他“稻田先生”,說他比那些只會說官話的老爺實在。

他的田越種越好,還在渠邊種了蘆葦,說蘆葦能固堤,還能給鳥雀歇腳。趙氏總打趣他:“你對稻子比對我還好?!彼蛽蠐项^笑:“稻子能讓咱活下去,也能讓大家活下去啊?!?/p>

他以為日子會像渠里的水,安安穩(wěn)穩(wěn)地流。直到道光二十三年春,鄉(xiāng)紳劉萬才找上了門。

劉萬才是保定城里的暴發(fā)戶,靠開當(dāng)鋪發(fā)家,卻總覺得缺個“根基”——在他看來,有了良田,才算真的“立住了”。他看中了王敬之的田,說要出五十兩銀子買。

王敬之搖頭:“劉老爺,這田不是我的,是大家的——渠是一起挖的,稻種是一起試的,我不能賣?!?/p>

劉萬才冷笑:“你一個外鄉(xiāng)人,在保定地界上混,得懂規(guī)矩?!?/p>

沒過幾天,劉萬才就帶著人來毀苗,說王敬之的渠“擋了他家祖墳的風(fēng)水”。王敬之帶著村民去攔,被劉萬才的人打了,額頭磕在渠邊的石頭上,流了血。他抹了把血,盯著劉萬才:“你能打我,打不死稻子。”

劉萬才沒轍,去找了張保成。送了二十箱銀元,說王敬之“私挖水渠,通了河汊,是想給反賊做水路”

那年南方有反賊起事,“謀逆”是最嚇人的罪名。

張保成收了銀子,把案子壓給李墨安,特意囑咐:“王敬之是個硬骨頭,得讓他知道,在保定,骨頭再硬,也扛不過官印。”

墨落時,稻穗沉

王敬之被押到府衙那天,還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衫。

衫角沾著泥,是今早去田里看稻苗時蹭的,新稻剛抽穗,他怕被劉萬才的人糟踐,天不亮就去守著。

他見到李墨安,沒像別人那樣磕頭求饒,只是直挺挺地站著,從袖里掏出個布包,打開是一小捧新抽的稻穗:“李大人,您看這稻,顆粒多飽滿。我種了五年,這渠通了三年,村里再沒旱過。

說我謀逆,我連縣城都沒出過幾次,怎么謀逆?”

李墨安看著那稻穗,金黃的穗粒上還掛著露水,突然想起爹種的“守拙稻”。

他心里發(fā)緊,卻不敢看王敬之的眼睛——那雙眼睛亮得很,像渠里的清水,能照見人心。

他別過臉,拿起朱筆:“王敬之,有人告你私挖水渠,意圖不軌,你可有話說?”

“水渠是為了澆地,不是為了不軌!”王敬之的聲音陡然拔高,“李大人,您也是讀書人,該知道‘民以食為天’!我要是想反,何苦教大家種稻?”

李墨安的筆懸在紙上,手卻在抖。

他聽見張保成在屏風(fēng)后咳嗽——那是在催他。他咬了咬牙,朱筆落下,“謀逆”二字落在紙上。

王敬之看著那兩個字,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淚:“我爹說,讀書人要心里有光。看來李大人心里的光,被官帽子擋住了?!?/p>

他被押下去時,袖里的稻穗掉在地上,李墨安下意識想去撿,卻被張保成按住肩膀:“墨安,這才像個做大事的樣子?!?/p>

那天晚上,李墨安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常熟的河灣,爹蹲在田里罵他:“你把稻苗拔了,還怎么收米?你把人心傷了,還怎么做人?”他想解釋,卻看見爹的臉變成了王敬之的臉,額頭流著血,手里攥著那捧稻穗。

他驚醒時,冷汗?jié)裢噶酥幸隆?/p>

窗外的雨還在下,他聽見有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人踩著水洼在走。他想起王敬之被押走時,鞋上的泥一路滴到衙門口,像一串沒寫完的字。

王敬之在牢里待了三天。第一天,趙氏送來麥餅,說家里的稻穗開始黃了,她把最好的穗子留著做種。他摸著麥餅,說:“告訴大家,別擔(dān)心我,按時收割?!?/p>

第二天,獄卒來送飯,見他在墻上畫水渠,用指甲刻出田埂的形狀。獄卒罵他“瘋了”,他卻不理,只顧著畫:“這里該寬點,水能流得勻……”

第三天清晨,獄卒發(fā)現(xiàn)他撞墻死了。死時面朝南方——那是他的田的方向。手里還捏著半塊麥餅,餅上沾著血,卻沒沾一點灰。

獄卒報給李墨安時,他正在喝茶。

茶杯“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茶水潑了一地,在青磚上洇出個不規(guī)則的圓,像他爹常說的“沒種好的稻圈”。

“他……他有話留下嗎?”李墨安的聲音發(fā)啞。

“沒,就攥著麥餅,眼睛沒閉?!豹z卒低著頭,“趙娘子來收尸,哭暈了三次,說家里的新稻熟了,他卻看不到了。”

李墨安沒去送葬。

他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看著那支紫毫筆發(fā)呆。筆桿上的“公正”二字被他摩挲得發(fā)亮,卻像在嘲笑他。

他想起王敬之掉在地上的稻穗,讓書吏去找,書吏回來說:“早被掃進垃圾堆了?!?/p>

他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fā)疼。夜里點燈看書,總覺得硯臺里的墨不對勁——以前磨墨是暖的,現(xiàn)在卻透著寒氣,磨出來的墨汁里還飄著細碎的黑點,像沒碾開的稻殼。

墨痕:稻魂歸,冤骨醒

王敬之頭七那天,保定府放了晴。

劉萬才帶著人去拆水渠,說要趕在秋收前把窯廠蓋起來。

村民們攔著,被劉萬才的人打了,有個老漢被打斷了腿,躺在田埂上哭:“那是我們的命根子啊……”

李墨安坐在衙里,聽著外面?zhèn)鱽淼目蘼暎睦锵癖回堊ァ?/p>

書吏送來劉萬才的“謝禮”——兩匹綢緞,說是“李大人斷案辛苦”。

他看著綢緞,突然想起王敬之的藍布衫,那衣衫雖舊,卻總洗得干干凈凈。

他把綢緞扔在地上,起身要出去,卻被張保成的人攔?。骸鞍床焓勾笕苏f,李大人近日勞累,該歇著。”

那天夜里,書房里的怪事多了起來。先是燭火總往一個方向偏,照得墻上的影子像個彎腰的人,手里還抱著什么東西。接著是硯臺里的墨,不管怎么磨,都磨不勻,總沉著些黑渣,像土又像稻殼。

李墨安不敢睡,坐在椅子上翻爹的《農(nóng)桑要術(shù)》。

翻到“稻生九月,得霜而實”那頁,突然發(fā)現(xiàn)頁邊多了個指印——黑褐色的,像沾了泥的手指按上去的。他心里一緊,想起王敬之的手,那雙手總沾著泥,卻比誰都干凈。

三更時,窗紙突然被“嗒”地打了一下,像有雨點落在上面。

他走過去,看見窗臺上放著片稻葉,新鮮的,帶著露水——可外面明明是晴天,他的窗臺又高,誰能把稻葉放上去?

他伸手去碰稻葉,指尖剛碰到,就覺得一股涼氣順著指尖爬上來,直鉆進骨頭縫里。他猛地縮回手,看見稻葉上慢慢顯出字來,是用墨寫的小楷:“渠未干,稻未收”。

字是王敬之的筆跡——他之前見過王敬之給村民寫的借據(jù),就是這樣的字,有力卻不張揚。

他嚇得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書架。書掉了一地,其中一本《保定府志》翻開著,正好是“河渠篇”,上面被人用墨圈了一句:“民修水渠,官當(dāng)護之,勿使豪強侵奪”。圈痕新鮮,像是剛畫上去的。

“王舉人……是你嗎?”李墨安的聲音發(fā)顫。

沒人回答,卻聽見有“沙沙”的聲,像是稻穗在風(fēng)里搖。

他順著聲音看去,只見硯臺里的墨汁在打轉(zhuǎn),慢慢聚成個小小的漩渦,漩渦中心浮出個模糊的影子——藍布衫,舊布鞋,額頭上有個淡淡的血痕。

李墨安腿一軟,跪在地上:“我知道錯了……可我……我身不由己……”

影子沒動,只是那漩渦里的墨汁開始往上涌,像要漫出來。墨汁里浮出些碎影:是王敬之帶著村民挖渠的樣子,是他給瞎眼老漢摸稻穗的樣子,是他額頭流血卻盯著劉萬才的樣子……最后,是他在牢里畫水渠的樣子。

“我不怪你身不由己?!币粋€聲音響起,沙沙的,像稻葉摩擦,“我怪你忘了,你手里的筆,能寫冤屈,也能寫公道?!?/p>

李墨安抬頭,看見影子慢慢清晰了些——王敬之的臉,眼睛里沒有怨毒,只有些悵然,像看著沒熟的稻子被暴雨打了。

“我爹說,稻子不怕旱,不怕澇,就怕被人連根拔了。”影子說,“我守著稻子,是守著活命的盼頭;你握著筆,該守著人的盼頭?!?/p>

他想起爹臨終的話,突然捂住臉哭了:“我錯了……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去看看我的田?!庇白诱f,“看看水渠還在不在,看看稻子還能不能收?!?/p>

話音剛落,影子就淡了,硯臺里的墨恢復(fù)了平靜,只在底部沉著些細碎的稻殼。

李墨安爬起來,抓起燈籠就往外跑。衙役想攔,被他推開:“誰敢攔我,以妨礙公務(wù)論罪!”

他騎著馬往城郊趕,快到王家村時,看見遠處火光沖天——劉萬才為了趕工期,竟放火燒了渠邊的蘆葦,說要“驅(qū)邪”。火光里,他看見村民們跪在田埂上哭,有人想去撲火,被劉萬才的人按住。

“住手!”李墨安吼著沖過去,翻身下馬時差點摔倒。

劉萬才見是他,先是一愣,隨即堆起笑:“李大人怎么來了?這點小事,怎敢勞您跑一趟?”

“誰讓你燒蘆葦、拆水渠的?”李墨安指著他,手還在抖。

“這地已經(jīng)是我的了,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眲⑷f才撇撇嘴,“張大人都點頭了?!?/p>

“張大人點頭也不行!”李墨安從懷里掏出官印,“王敬之的案子是冤案,我現(xiàn)在就要重審!這地、這渠,都得還回去!”

劉萬才愣了,隨即笑了:“李大人,您沒睡醒吧?案子定了,人都死了,還怎么審?”

就在這時,一陣風(fēng)吹來,把火星吹得四散。

奇怪的是,火星落在稻田里,竟沒點燃稻穗,反而像被什么東西打滅了。李墨安低頭,看見稻穗上沾著層薄薄的露水,明明是晴天,哪來的露水?

“你看!”有個村民指著水渠,“水!渠里有水了!”

眾人看去,只見干涸的水渠里,不知何時積了水,水是黑的,卻清得能看見底,還浮著些稻殼。水慢慢漫上來,順著田埂流進稻田,被燒枯的稻苗竟慢慢直了直腰。

劉萬才的臉色變了:“妖、妖怪!”

他想跑,卻被腳下的稻根纏住了——那些剛被鋤頭刨斷的稻根,不知何時長了出來,像繩子似的繞著他的腳。他越掙扎,稻根纏得越緊,把他往水渠里拖。

“救命!李大人救我!”劉萬才哭喊著。

李墨安沒動。他看見水渠里的水越來越清,水面上浮出王敬之的影子,正彎腰摸著稻苗,像在檢查有沒有受傷。

“你占我的地,毀我的渠,燒我的蘆葦?!庇白涌粗鴦⑷f才,聲音冷了些,“這地養(yǎng)了稻子,也記著賬。你欠的,該還了,今日便用你來做肥。”

劉萬才尖叫著被拖進水渠,水沒過他的頭頂時,他還在喊張保成的名字。可水渠里的水突然變得像墨一樣黑,把他整個吞了進去。

等水退去,水渠里只剩下些碎磚塊——那是劉萬才帶來蓋窯廠的。

村民們嚇得不敢說話。

李墨安走到田埂上,看見王敬之的影子站在稻田中央,正對著他笑。那笑容很淡,像秋收時的陽光,暖乎乎的。

“現(xiàn)在還不晚。”影子說,“把案子改過來,讓稻子好好收了。”

李墨安點頭,對著影子深深鞠了一躬。

影子慢慢淡了,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落在稻穗上。那些原本被燒得發(fā)枯的稻穗,竟慢慢黃了起來,飽滿得像要裂開。

天快亮?xí)r,李墨安回到府衙。他沒去找張保成,直接闖進檔案室,把王敬之的卷宗找出來,用朱筆把“謀逆”二字涂掉,寫下“冤案昭雪”四個大字。

寫的時候,他覺得筆尖很沉,像蘸了稻穗的重量。

剛寫完,張保成就帶著人來了,指著他罵:“李墨安!你瘋了?敢改卷宗?”

“我沒瘋?!崩钅舶丫碜谂脑谧郎希巴蹙粗窃┩鞯?,劉萬才已被‘天收’,這案子我會呈給巡撫大人,連同你收受賄賂的證據(jù)一起。”

他從袖里掏出個賬本——是之前偷偷抄的,張保成收誰的禮、收了多少,一筆一筆記得清楚。張保成的臉?biāo)查g白了。

“你爹是‘半畝先生’,我爹是巡撫衙門的筆吏?!崩钅部粗拔冶饶闱宄?,官場上的賬,總有一天要算的?!?/p>

張保成癱在椅子上,說不出話。李墨安沒再理他,轉(zhuǎn)身去找趙氏,把卷宗給她:“王舉人是好人,朝廷會還他清白?!?/p>

趙氏捧著卷宗,哭得渾身發(fā)抖,卻沒忘了給李墨安磕個頭:“謝謝李大人……我家老頭子要是知道稻子能收了,該多高興?!?/p>

秋收那天,李墨安去了王家村。村民們正在割稻,金黃的稻穗堆成了山。瞎眼老漢摸著稻穗,笑著說:“這穗子沉,是好稻,是敬之兄弟在天上看著呢?!?/p>

李墨安也拿起鐮刀,學(xué)著割稻。割到王敬之原來的田邊時,看見有株稻穗特別大,穗尖上沾著點墨痕,像誰用毛筆輕輕點了一下。

他想起那個沙沙的聲音,心里暖乎乎的。

后來,李墨安把張保成貪腐的證據(jù)呈了上去,張保成被革職查辦。他自己則在保定待了兩年,幫村民修了新的水渠,還把爹的“守拙稻”種引了過來,和王敬之的稻種雜交,收成更好了。

道光二十五年,他調(diào)任蘇州前,去了王敬之的墳前。

墳上長滿了青草,旁邊的稻田里,新插的秧苗整整齊齊。他把那支紫毫筆留在了墳前,筆桿上的“公正”二字被磨得淡了些。

離開那天,村民們來送他,趙氏給他包了袋新米:“這是用敬之兄弟留下的稻種收的,你帶著,記著保定有片好田?!?/p>

他抱著米袋,坐在船上看著保定的方向。

船行到常熟地界時,他打開米袋,聞到熟悉的稻花香。有粒米從袋里掉出來,落在船板上,他撿起來,看見米上有個極小的墨痕,像個微笑的眼睛。

他知道,那不是鬼,是個守著稻子的人,用自己的方式,提醒每個握著筆的人:字要寫得正,心要像稻穗,沉甸甸的,裝著人間的煙火。

多年后,保定的老人們還會說,有年秋天,看見個穿藍布衫的人在田里幫著割稻,誰要謝他,他就笑笑,說自己是“種稻的”。等大家再回頭,人就不見了,只有稻穗上沾著點墨痕,太陽一曬,就化成了露水,滋潤著新苗。

而府衙的老案桌上,每到秋收,總會憑空多出片稻葉,硯臺里的墨,總帶著股清清爽爽的稻香味。


更新時間:2025-08-05 11:14: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