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雜役院的土路上。
陸沉在萬象琉璃塔里運(yùn)轉(zhuǎn)吐納法，胸口的隱痛隨著靈氣的緩緩沖刷，竟減輕了些許。他能感覺到，那些堵塞的經(jīng)脈就像生銹的水管，雖然依舊滯澀，卻已能勉強(qiáng)容納一絲靈氣通過。
“呼 ——”
一口濁氣從唇間吐出，帶著淡淡的灰黑色。陸沉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喜色。按照這個進(jìn)度，或許不用等到外門考核，他就能徹底修復(fù)原主的舊傷。
靈田里的凝氣草又長高了些，葉片邊緣泛著瑩潤的光澤。陸沉伸手觸碰，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還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靈氣波動。
“看來這靈田不僅能加速生長，還能提純草藥的靈氣?！?他若有所思，將幾株長勢最好的凝氣草小心摘下，用靈田里的清水洗凈，放進(jìn)嘴里慢慢咀嚼。
苦澀的汁液在舌尖蔓延，但咽下后，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腹中，緩緩散成絲絲靈氣，比吐納一個時辰吸收的還要多。
陸沉眼睛一亮，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他沒有貪多，剩下的凝氣草還要留著當(dāng)種子。他將草籽收集起來，小心翼翼地埋進(jìn)土里，又澆了些水。做完這一切，才退出琉璃塔。
小屋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是亥時。
陸沉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卻毫無睡意。白天教訓(xùn)王虎的場景在腦海里回放，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安寧。王虎的堂哥王猛是外門弟子，雖然只是煉氣初期（一層至三層為初期，四至六層為中期，七至九層為后期），練氣初期雖不能使用法術(shù)，但是氣藏于身相當(dāng)于對身體改造，身體強(qiáng)橫程度相比于一般人要高上很多，在雜役院也是能橫著走的存在。
“必須盡快提升實(shí)力?！?陸沉攥緊拳頭。
外門弟子考核還有十二天，他不僅要引氣入體，還要達(dá)到煉氣初期，才有把握通過考核。否則，一旦王猛找上門，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接下來的幾天，陸沉更加拼命。
白天在藥園干活，他總能找到機(jī)會溜進(jìn)琉璃塔，要么處理草藥，要么修煉吐納。張二狗似乎對他改觀了些，雖然依舊沒好臉色，卻也沒再故意刁難。其他雜役更是對他敬而遠(yuǎn)之，連議論聲都小了許多。
王虎倒是沒再出現(xiàn)，聽說被他打斷了膝蓋，正躺在屋里養(yǎng)傷。
這天下午，陸沉正在藥園深處采摘月見草。這種草藥晝伏夜出，只有在傍晚時分才會綻放，用來煉制安神丹效果極佳。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粗魯?shù)倪汉龋骸瓣懗猎谀?？給老子滾出來！”
陸沉動作一頓，這個聲音…… 是王猛！
他心中一凜，果然還是來了。
他將采摘好的月見草收好，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從藥叢后走出來，平靜地看著來人。
王猛比記憶中更高大，穿著外門弟子的青色道袍，腰間掛著一柄制式長劍，臉上帶著與王虎相似的倨傲。他身后跟著兩個雜役，正指手畫腳地說著什么。
“你就是陸沉？” 王猛上下打量著陸沉，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他的臉，“我表弟的腿，是你打的？”
陸沉沒有否認(rèn)：“是他先動手搶我的草藥，還踩壞了宗門的聚靈花?！?/p>
“搶你的草藥？” 王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上前一步，強(qiáng)大的氣勢撲面而來，“一個雜役也配談‘你的’？我看你是活膩了！”
煉氣初期的威壓雖然不強(qiáng)，但對還未引氣入體的陸沉來說，依舊如同大山壓頂。他臉色發(fā)白，卻死死咬著牙沒后退。
“外門弟子欺壓雜役，就不怕宗門規(guī)矩嗎？” 陸沉強(qiáng)忍著呼吸困難，冷冷地說道。
“規(guī)矩？” 王猛嗤笑一聲，突然揚(yáng)手，一巴掌扇向陸沉的臉，“在這外門邊緣，老子的話就是規(guī)矩！”
陸沉早有準(zhǔn)備，在他抬手的瞬間就側(cè)身躲開，同時右手成掌，拍向王猛的肋下。這一掌用的是巧勁，是他從現(xiàn)代格斗術(shù)里學(xué)的卸力技巧。
“嗯？”
王猛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一個雜役能躲開他的攻擊，還敢還手。他側(cè)身避開陸沉的掌風(fēng)，左腿橫掃，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踢向陸沉的腰側(cè)。
速度太快了！
陸沉心中警鈴大作，根本來不及躲閃，只能雙臂交叉護(hù)在身前。
“嘭！”
劇烈的撞擊傳來，陸沉像斷線的風(fēng)箏一樣倒飛出去，狠狠撞在身后的桃樹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陸沉！”
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驚呼，一個穿著灰色短褂的少女跑了過來，看到倒在地上的陸沉，眼圈瞬間紅了。
是林小婉，雜役院里少數(shù)幾個沒欺負(fù)過原主的人。她比陸沉大兩歲，負(fù)責(zé)清洗藥罐，平時沉默寡言，卻在原主被欺負(fù)時，偷偷給過他半個饅頭。
“王師兄，您別打了，林師弟他不是故意的……” 林小婉擋在陸沉身前，瘦小的身軀微微顫抖，卻依舊倔強(qiáng)地仰著頭。
王猛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淫邪：“喲，還有護(hù)花使者？這小模樣倒是不錯，只要你陪老子……”
“閉嘴！” 陸沉掙扎著站起來，擦掉嘴角的血跡，眼神冰冷如霜，“有什么沖我來！”
他扶著林小婉的胳膊將她拉到身后，自己則直面王猛。剛才那一擊讓他內(nèi)臟受了些震蕩，但還沒到失去戰(zhàn)斗力的地步。
王猛被他眼中的眼神激怒了，一個雜役也敢用這種眼神看他？
“找死！” 他低吼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劍，靈力注入劍身，發(fā)出嗡嗡的輕鳴，“今天就讓你知道，雜役和外門弟子的差距！”
劍光閃爍，直刺陸沉的胸口。
陸沉瞳孔驟縮，這一劍比剛才的腿法快了數(shù)倍，帶著凌厲的勁風(fēng)，顯然是動了殺心。
他下意識地想躲進(jìn)萬象琉璃塔，但看到身后的林小婉，動作頓了一下。如果他消失，王猛遷怒于林小婉怎么辦？
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劍尖已經(jīng)近在咫尺。
千鈞一發(fā)之際，陸沉猛地矮身，左手撐地，右腿如同鞭子般橫掃而出，同時體內(nèi)的靈氣不受控制地涌向右腳。
“咔嚓 ——”
一聲脆響，王猛的腳踝被生生踢斷。
“啊 ——！”
王猛慘叫一聲，握劍的手一松，長劍掉落在地。他抱著腳踝倒在地上，疼得渾身抽搐，看向陸沉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
陸沉自己也愣住了。
他能感覺到，剛才那一瞬間，靈田里的靈氣突然爆發(fā)，順著經(jīng)脈涌入右腳，讓這一擊的威力憑空增強(qiáng)了數(shù)倍。
“這是……”
“你…… 你引氣入體了？” 王猛驚恐地看著他，像是看到了鬼。
一個雜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引氣入體了？
周圍的雜役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圍了過來?？吹降乖诘厣系耐趺秃驼驹谀抢锏年懗粒腥硕俭@呆了。
“王師兄…… 被打倒了？”
“陸沉他…… 他引氣入體了？”
議論聲嗡嗡響起，看向陸沉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陸沉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他走到王猛面前，撿起地上的長劍，劍尖指著王猛的咽喉。
“還要打嗎？”
冰冷的劍鋒貼著皮膚，王猛嚇得渾身發(fā)抖，哪里還有剛才的囂張？他連忙搖頭：“不…… 不打了，師弟饒命，是我有眼無珠……”
陸沉看著他驚恐的樣子，心中沒有快意，只有一絲沉重。這就是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想要不被欺負(fù)，就要比別人更強(qiáng)。
他收起長劍，扔在地上：“滾?！?/p>
王猛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拖著斷腿狼狽地跑了，連自己的長劍都忘了撿。
周圍的雜役見狀，紛紛低下頭，沒人敢再看陸沉。
林小婉走到陸沉身邊，擔(dān)憂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陸沉搖搖頭，剛想說話，突然咳嗽起來，又吐出一口血。剛才強(qiáng)行爆發(fā)靈氣，對經(jīng)脈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我沒事，謝謝你。” 他對林小婉笑了笑，笑容有些蒼白。
林小婉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他：“這是我攢的療傷丹，你快服下吧。”
陸沉接過油紙包，里面是三枚灰褐色的丹藥，散發(fā)著淡淡的藥味，是最低階的療傷丹。他知道，這對一個雜役來說，已經(jīng)是極其珍貴的東西了。
“謝謝你，我會還你的?！?陸沉認(rèn)真地說。
林小婉搖搖頭，靦腆地笑了笑：“不用還，你剛才救了我?！?/p>
說完，她轉(zhuǎn)身跑回了自己的小屋，像只受驚的小鹿。
陸沉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療傷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將丹藥收好，轉(zhuǎn)身看向圍觀的雜役：“都散了吧?！?/p>
雜役們?nèi)缑纱笊猓娂娚㈤_，干活的干活，回屋的回屋，只是動作間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到這位新晉的 “強(qiáng)者”。
陸沉回到自己的小屋，關(guān)上門，才松了口氣，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他連忙進(jìn)入萬象琉璃塔，盤膝坐下，服下一枚療傷丹。
溫?zé)岬乃幜υ隗w內(nèi)散開，修復(fù)著受損的經(jīng)脈。陸沉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nèi)奔騰的靈氣，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他終于引氣入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