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氣裹挾著濃重的焦糊與鐵銹腥味,鉆進(jìn)沈幽的鼻腔,嗆得他幾乎窒息!
他背靠著灼熱的、帶著恐怖掌印的門板,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秋葉。
手中那張被暗紅血液浸透的紙條,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指尖生疼,幾乎要拿捏不住
‘鑰匙’…找到你了…下一個‘鎖孔’…在‘歸巢’…小影…在等你…
歪扭的字跡,如同垂死者的痙攣,每一個筆畫都浸透著赤裸裸的惡意和嘲弄。尤其是最后兩個字——“小影”!
嗡——!
沈幽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緊接著,是遠(yuǎn)比之前任何一次噩夢都要狂暴的沖擊!
“哥哥!救我!后面…后面有東西抓我!鳥爪…好冷…哥哥——!”
妹妹小影凄厲到變形的哭喊聲,混雜著火焰燃燒的噼啪爆響和木材斷裂的轟隆聲,如同失控的列車,狠狠撞碎了他搖搖欲墜的精神屏障!
那個雨夜,那場吞噬一切的大火,濃煙中若隱若現(xiàn)的枯槁鳥爪,死死抓住小影腳踝的恐怖景象…
所有被他用意志力強(qiáng)行封存的、最血腥最痛苦的記憶碎片,在這一刻被這血淋淋的兩個字徹底引爆!
“呃啊——!”
沈幽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嚎,身體猛地弓起,雙手死死抱住頭顱!
劇烈的頭痛如同無數(shù)把燒紅的鑿子,瘋狂地鉆鑿著他的太陽穴和顱骨深處!
眼前不再是純白的病房,而是翻滾的濃煙與跳躍的、舔舐著一切的橙紅火焰,灼熱感如此真實(shí),幾乎要將他的皮膚點(diǎn)燃!
他痛苦地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指甲深深摳進(jìn)頭皮,試圖用肉體的疼痛來對抗靈魂被撕裂的劇痛;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眼淚、鼻涕和冷汗混合著流淌下來,狼狽不堪!
“小影…小影…”
他如同瀕死的野獸般嗚咽著,意識在崩潰的邊緣瘋狂掙扎,邪教怎么會知道小影?!
他們拿小影來威脅他?!“歸巢”是什么地方?鎖孔…鑰匙…難道小影…她…她還…?!
一個極其荒誕卻又帶著致命誘惑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入他混亂的腦海;小影…可能還活著?被邪教囚禁在某個叫“歸巢”的地方?
這個念頭帶來的并非希望,而是更深、更刺骨的恐懼和絕望,如果小影真的在邪教手中…那她這十年…經(jīng)歷了什么?!
“砰!”
病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猛地撞開,不是滑開,而是硬生生撞開了那個被腐蝕出的焦黑掌印空洞!
冰冷的氣流裹挾著消毒水味和一絲極淡的血腥涌入,門口,站著那個守秘人女人——隼!
她依舊穿著那身深灰色的制服,但氣息與之前截然不同。
如同出鞘的利刃,周身散發(fā)著凜冽的殺意和一種近乎實(shí)質(zhì)的冰冷壓迫!
她的短發(fā)似乎因?yàn)閯×业膭幼鞫燥@凌亂,幾縷發(fā)絲貼在汗?jié)竦念~角!
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毫無血色,但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卻燃燒著冰冷的怒火,銳利得如同淬火的刀鋒,瞬間鎖定了蜷縮在地、痛苦不堪的沈幽!
她的目光在沈幽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隨即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整個病房
——焦黑變形的門板,地上殘留的暗紅污漬,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腥甜與焦糊氣味,以及…沈幽手中緊攥著的、那張浸透血污的紙條;
“目標(biāo)已暫時擊退,污染清除小隊(duì)正在處理走廊殘留物,”一個低沉、毫無情緒波動的男聲從隼身后傳來!
是其中一個蒙面守衛(wèi),他半邊身體隱在門外陰影中,露出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走廊深處。
“能量沖擊強(qiáng)度A-級,腐蝕性靈能殘留,確認(rèn)是‘遺骸之手’高階‘血爪’印記。對方至少動用了‘血祭士’級別的力量進(jìn)行定位突襲!”
隼沒有說話,她一步跨入病房,動作快得帶起一陣微風(fēng)!
她蹲下身,沒有去扶沈幽,冰冷的目光如同手術(shù)刀,先是落在他痛苦扭曲的臉上,那因精神沖擊而劇烈抽搐的面部肌肉和渙散的瞳孔,接著移向他緊攥著紙條、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的手!
她的視線在紙條上那歪扭的血字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小影”兩個字上!
沈幽捕捉到,她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xì)微、難以解讀的波動,快得如同錯覺!
那不是驚訝,更像是…某種冰冷的確認(rèn)?亦或是…更深沉的凝重?
“紙條,”她伸出手,聲音冷硬,不容置疑!
沈幽此刻頭痛欲裂,意識混亂不堪,對邪教的憤怒、對小影下落的恐懼、以及對眼前這個立場不明的守秘人的強(qiáng)烈懷疑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隼,嘶聲吼道!
“是你們;是你們泄露了位置!你們和那些畜生是一伙的,祭壇上那個人…就是你,我看見了!我看見了你的眼睛!”
他語無倫次,將剛才那個詭異夢境中看到的骸骨祭壇和王座下的身影指認(rèn)出來。
隼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驟然變得更加銳利冰冷,如同極地的寒風(fēng)!
“精神污染深度侵蝕,出現(xiàn)嚴(yán)重幻視和認(rèn)知扭曲?!?/p>
她的話語如同冰珠砸在地上,帶著一種宣告事實(shí)的冷酷!
“是那枚星隕砂碎片近距離輻射,加上剛才‘血爪’印記的精神沖擊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立刻注射B型精神凈化劑!準(zhǔn)備深度意識穩(wěn)定艙!”
最后一句是對門外的守衛(wèi)下達(dá)的命令!
“不!我沒瘋!”
沈幽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體內(nèi)翻江倒海的劇痛和精神上的混亂撕扯得再次跌坐在地;
他看著隼那張毫無表情、仿佛戴著面具的臉,巨大的憤怒和無力感幾乎將他吞噬,“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把我關(guān)在這里…等著他們來抓我嗎?!小影…小影她…”他的聲音哽咽住,巨大的恐懼讓他無法再說下去!
“如果‘遺骸之手’能輕易找到這里,”隼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冰冷力量,強(qiáng)行壓下了沈幽歇斯底里的情緒,“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能活著質(zhì)問我?
第七號觀察站的坐標(biāo)是最高機(jī)密,多重物理隔絕和靈能屏蔽,理論上不可能被外部靈能波動定位!除非…”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再次聚焦在沈幽身上,尤其是他大腦的位置,“…除非定位源,來自內(nèi)部。”
沈幽如遭雷擊,混亂的嘶吼戛然而止!
內(nèi)部?定位源…在他自己身上?!
“是‘鑰匙’,”隼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洞悉本質(zhì)的寒意,“他們不需要知道你在哪里!
他們只需要激活你體內(nèi)那把‘鑰匙’的‘共鳴’。那塊星隕砂碎片,就是一個激活器,一個信標(biāo)。
當(dāng)你與它長時間近距離接觸,你的能力、你的‘靈觸’核心頻率與它產(chǎn)生深度共振時,你就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無法屏蔽的…燈塔!”
燈塔…
沈幽的目光機(jī)械地轉(zhuǎn)向床頭柜,那個裝著星隕砂碎片的透明證物袋,依舊靜靜地放在那里!
在病房柔和的白色燈光下,那枚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礦石,正閃爍著冰冷而妖異的污穢銀光,仿佛一只充滿惡意的眼睛,無聲地嘲笑著他的愚蠢和脆弱!
是他自己…引來了邪教?!
這個認(rèn)知帶來的沖擊,甚至比剛才的血字紙條更加沉重,瞬間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和憤怒!
他頹然地癱軟在地,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只剩下粗重而絕望的喘息!
“處理掉它!”
隼對門外的守衛(wèi)下令,目光沒有絲毫停留在碎片上,仿佛那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垃圾?!皬氐卒螠?!”
一名守衛(wèi)迅速進(jìn)入,用特制的、閃爍著銀色符文的鑷子夾起證物袋,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開!
隼的目光重新落回沈幽身上,看著他失魂落魄、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的樣子,她的眼神深處沒有任何憐憫,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評估!
“至于‘歸巢’…”
她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那不是地名,它是一個代號!
一個‘遺骸之手’早期用于篩選和‘培育’特定‘祭品’的廢棄設(shè)施代號,最后一次有記錄的活動,是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沈幽的心臟猛地一縮,那個時間點(diǎn)…正是他父母雙亡、小影失蹤、他獲得能力的那場大火發(fā)生的時間!
“它的舊址,”
隼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刺入沈幽空洞的眼睛,“在城西遠(yuǎn)郊,一個早已被拆除、掩埋的…陽光福利院!”
陽光福利院!
沈幽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那個破舊的泰迪熊!附著著迷路孩童亡魂的兇物,它在福利院舊址的冰冷森林里徘徊,懇求著“回家”!
福利院地下發(fā)現(xiàn)的簡陋儀式痕跡,刻著更清晰的邪教符號,還有…他在那里,能力意外增強(qiáng),看到的孩童受害者集體記憶碎片!
所有的線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歸巢”這兩個字,瞬間串聯(lián)成一條冰冷而猙獰的鎖鏈!
“歸巢”…就是陽光福利院的舊址!
下一個“鎖孔”…在那里!
而小影…邪教說…在等他?!
巨大的恐懼、混亂的線索、深不見底的陰謀漩渦…還有那渺茫到近乎殘忍的、關(guān)于小影的一絲可能…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將沈幽死死拖入黑暗的深淵!
他看著隼那張冰冷無情的臉,看著門口守衛(wèi)警惕的身影,看著這個純白卻如同囚籠的安全屋…一個無比清晰、無比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瘋狂滋生、纏繞;
逃出去!
必須逃出去!
去“歸巢”!
無論那里是陷阱還是地獄…他都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