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些雞毛蒜皮!李青河看著這些情報,心里像貓抓一樣。
修仙功法!引氣法門!那卷藏在祠堂房梁上的舊族譜!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不動聲色,像個真正大病初愈的孩子,大部分時間安靜地待在屋里,偶爾在院子里曬曬太陽,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村子中央那幾間低矮肅穆的建筑——李家祠堂。
祠堂白天大門緊閉,只有逢年過節(jié)祭祖時才開。
晚上?晚上更是沒人靠近,村里人都說那里陰氣重,小孩子天黑都不敢往那邊跑。
怎么進去?怎么爬上那高高的房梁?怎么拿到族譜?拿到了又怎么在子夜三刻引動月華?
一個個問題在腦子里盤旋,他需要機會,需要時間,更需要避開所有人的耳目。
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剛“病好”的十歲孩子,任何異常的舉動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第三天夜里,機會似乎來了。
月亮很大,很亮,銀盤似的懸在墨藍的天幕上,清冷的光輝灑下來,把小小的李家村照得朦朦朧朧。
夜已經很深了,勞累了一天的家人們早已沉沉睡去,隔壁房間傳來父親李大山沉重的鼾聲。
四兄弟躺在自己硬邦邦的小土炕上,除了李青河,其他三個都是呼呼大睡。
李青河眼睛睜得溜圓,毫無睡意。
【叮!】
熟悉的提示音在腦中響起。
【今日情報(生活類):守祠堂的七叔公昨夜偶感風寒,今夜咳嗽加劇,需服用灶房柜子第三格抽屜里的枇杷葉熬水,子時前必定睡沉,鼾聲如雷,祠堂后墻西側狗洞因野狗刨食,已松動擴大,十歲孩童可勉強鉆入?!?/p>
來了!
李青河的心臟一跳,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又驟然松開,血液瞬間涌向四肢百骸。
他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萬籟俱寂。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狗吠,還有旁邊三個哥哥那均勻有力的鼾聲,隔壁屋父母那邊也沒有動靜。
他悄無聲息地掀開身上那床薄薄的舊被子,赤著腳踩在冰涼粗糙的泥土地上,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上來。
他動作很輕,像只夜行的貓,摸索著套上自己那件同樣破舊的粗布外衣。
月光透過小小的木格窗欞照進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小心翼翼地拉開自己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閃身出去,又反手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地將門掩上,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清冷的月光灑滿了小小的院子。
水缸、農具、柴火垛,都在地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夜風吹過,帶來遠處田野里泥土和植物的氣息,也帶來一絲祠堂那邊特有的、陳舊的木頭和香灰混合的味道。
李青河的心跳得飛快,幾乎要撞破胸膛。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里,讓他微微打了個寒顫,卻也壓下了些許緊張。
他貼著墻根的陰影,踮著腳尖,一步一步,朝著祠堂的方向挪去。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寂靜無人的村中小路上,像一個躡手躡腳的小賊。
祠堂那黑黢黢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也格外陰森。
他繞到祠堂后面,那里雜草叢生。
果然,在西側的墻角根下,靠近地面,有一個明顯被刨松動的土洞,洞口被幾塊半塌的破磚和枯草虛掩著。
他蹲下身,用手扒拉開那些障礙,一個比情報描述的還要大一些的洞口露了出來,黑乎乎的,散發(fā)著泥土和動物巢穴特有的腥臊氣味。
就是這里了。
李青河沒有絲毫猶豫,趴下身子,手腳并用地朝著那個黑黢黢的洞口鉆了進去。
粗糙的磚石邊緣刮擦著他的衣服和手臂,帶來細微的刺痛。
洞內狹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塵土和霉味,嗆得他差點咳嗽出來,他死死捂住嘴。
當他終于從狹窄的狗洞里爬出來,重新直起身時,已經置身于祠堂內部。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幾縷慘淡的月光,從高處破損的瓦片縫隙里艱難地擠進來,投下幾道微弱的光柱。
空氣中浮動著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柱里緩緩飄動。
巨大的、模糊的祖宗牌位影影綽綽地排列在正前方的神臺上,像一群沉默的黑色巨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不請自來的闖入者。
一股無形的、沉重的壓力瞬間籠罩下來,帶著歲月的腐朽和沉淀的肅穆,壓得李青河有些喘不過氣。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就在這時,一陣響亮得如同破風箱拉動般的鼾聲,從旁邊一個小隔間里清晰地傳了出來。
“呼——?!?!呼——?!?!”
一聲接一聲,節(jié)奏穩(wěn)定,震得空氣都在微微發(fā)顫。
是七叔公!情報沒錯,他真的睡沉了!
李青河心中稍定,借著那幾縷微弱的月光,努力辨認著方向。
他的目光,急切地投向祠堂正廳那幾根支撐著屋頂的巨大房梁。
光線太暗,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高高在上的陰影。
情報說:正廳主梁靠東第三根椽子下方……
他仰著頭,努力在昏暗中搜尋。心跳聲在寂靜的祠堂里,咚咚咚,響得如同擂鼓,祠堂里黑得瘆人。
只有幾縷慘白的月光,像垂死的病人呼出的最后幾口氣,從屋頂破瓦的縫隙里漏下來,在布滿厚厚灰塵的地面上投下幾個模糊的光斑。
空氣里是濃得化不開的霉味、陳年香灰味,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仿佛什么東西在緩慢腐朽的氣息。
巨大的祖宗牌位在神臺上排成黑壓壓的一片,沉默地杵在陰影里,像一群冷眼旁觀的鬼魅。
“呼——?!?!呼——嚕——!”
旁邊小隔間里傳來的鼾聲又響又沉,像拉破風箱,在這死寂里反而成了唯一活著的證明,震得李青河耳朵嗡嗡響。
他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喘,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土墻,冰涼的墻壁激得他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使勁仰著脖子,瞇縫著眼,在微弱的光線下努力辨認著高處那幾根粗大的房梁。
光線太暗,房梁和椽子都融在濃重的陰影里,只能勉強看出個大概輪廓。
靠東……第三根……
他一點點挪動腳步,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音,腳踩在厚厚的積灰上,留下淺淺的印子,灰塵鉆進鼻孔,癢得他想打噴嚏,又死死捂住嘴憋回去,憋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找到了!
東邊!從墻角數過去,第三根比房梁細很多的橫木——椽子!就在那根椽子靠近主梁的根部陰影里,似乎有一個比周圍更深的凹陷!
李青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個歪倒的、落滿灰塵的舊供桌上。
他躡手躡腳地挪過去,使出吃奶的力氣,小心翼翼地搬動那個沉重的木桌,木頭摩擦地面,發(fā)出極其輕微的“吱呀”聲,在寂靜中被七叔公那震天響的呼嚕完美地蓋了過去。
他把供桌拖到那根椽子正下方,搖搖晃晃地爬了上去。
桌面冰冷,積灰嗆人,他踮起腳尖,伸直了手臂,朝著椽子下方那個黑乎乎的凹陷處用力探去。
指尖先是碰到了一層厚厚的、濕滑冰冷的青苔,帶著一股子陰溝里才有的腥氣,他忍著惡心,手指使勁往里摳,指甲刮在粗糙的木頭上。
有東西!
一個硬硬的、圓柱形的物體!
他心頭狂喜,屏住呼吸,手指勾住那東西的邊緣,一點點、極其小心地往外拖拽。每動一下,椽子上的灰塵就簌簌地往下落,迷得他睜不開眼。
終于!一個沉甸甸、裹滿了濕滑青苔和厚厚灰塵的圓筒狀東西,被他從椽子和主梁的夾縫里硬生生拽了出來!
入手冰涼沉重,散發(fā)著一股難以形容混合著陳腐木頭、水汽和泥土的怪味。
李青河抱著這個臟兮兮的“寶貝”,像捧著燒紅的烙鐵,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震得他耳膜發(fā)疼。他手腳并用地爬下供桌,腳踩到實地時,小腿肚子都在打顫。
他不敢停留,抱著那卷沉甸甸的族譜,貓著腰,像來時一樣,貼著墻根挪到祠堂后墻那個狗洞邊。
他先把族譜塞出去,然后自己再費力地往外鉆,粗糙的磚石再次刮擦著他的皮膚,火辣辣地疼,但他完全顧不上了。
重新呼吸到外面清冷的、帶著草木氣息的空氣,李青河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