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鐵門合攏的剎那,湯姆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霉變的稻草堆里,他數(shù)著屋頂滲水的滴答聲,第四十九次想起那件黑色風衣——袖口有波特先生留下的松木香,現(xiàn)在大概正被那群混蛋踩在泥里。
"小惡魔,你的糖!"鐵柵外突然亮起煤油燈,胖修女抖著手把紙包塞進來。彩色糖紙包裹的水果硬糖滾落草堆,像散落的眼珠。湯姆蜷縮在陰影里,直到對方被他的眼神逼退。走廊回蕩著漸遠的嘀咕:"怪物...和上次那個保姆死時一樣的眼神......"
月光從氣窗斜切進來時,湯姆開始剝糖紙。指尖黏膩的觸感讓他想起去年夏天,波特先生蹲在花園里教他種向日葵的模樣。那人的掌心有細小的閃電狀疤痕,握著他的手將種子埋進土里:"等它們長高,就能幫你擋住壞孩子的石頭。"
糖塊在齒間碎裂的聲響異常清脆。湯姆突然發(fā)狠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混著廉價甜味劑灼燒喉管。閣樓灰雀垂死的抽搐、比利被按進污水渠的哭喊、艾瑪偷塞給他蘋果時顫抖的手指......所有記憶都隨著糖分在胃里翻騰。
晨光染白氣窗時,鐵門終于吱呀開啟。湯姆貼著墻根溜回宿舍,在走廊與卷毛男孩擦肩而過的瞬間,對方褲袋里掉出塊熟悉的黑曜石——是波特先生去年圣誕送的禮物。
宿舍木門虛掩著,霉味混著尿騷氣撲面而來。湯姆僵在門口,看著自己的床鋪:稻草褥子被潑了墨汁,墻上歪斜的"怪物"涂鴉還在淌水。衣柜前散落著風衣的殘骸,左袖口袋翻出半張燒焦的照片——是他趁波特先生不注意時偷藏的,畫面里那人舉著兒童掃帚大笑,肩頭落著1996年的雪。
指甲在門框抓出白痕,湯姆想起上周的英語課。當老師念到"hope"這個詞時,卷毛故意撕了他的作業(yè)本。此刻那個單詞正被踩在泥腳印下,羊皮紙碎片沾著口水的反光。
"驚喜嗎?"豁牙男孩從床底鉆出來,手里晃著搶到的右袖,"聽說這是你爸留下的?"三個跟班堵住門口,把風衣殘片當旗幟揮舞。
湯姆突然笑了。在卷毛愣神的剎那,他抓起窗臺的生銹鐵釘撲上去?;靵y中有人扯住他頭發(fā),有人咬他手腕,但他只盯著豁牙手里的布料。當鐵釘扎進對方大腿時,溫熱的血濺上睫毛,視野里的一切都變成暗紅色。
尖叫聲引來了弗妮嬤嬤。湯姆被拎起后領時,嘴里還咬著半片風衣布料。透過散亂的黑發(fā),他看見波特先生去年釘在墻上的向日葵畫框,此刻正被血滴染成詭異的橘紅色。
禁閉室的門鎖落下時,湯姆蜷在墻角舔舐傷口。月光將鐵柵投影成蛇形,纏住他腳踝的胎記。當黑暗徹底吞沒意識前,他摸到褲袋里幸存的紐扣——青銅材質(zhì),邊緣刻著微小的"HJP"。
夢境總是始于那場大雪。1996年的波特先生抱著他穿越暴風雪,大衣裹住他凍僵的腳。孤兒院的鐵門在身后合攏時,那人低頭說:"等戰(zhàn)爭結束,我?guī)闳セ舾裎执目凑嬲娘w天掃帚。"
驚醒是因為窸窣聲。湯姆瞇起眼睛,看見氣窗口垂下的繩梯。月光勾勒出熟悉的輪廓,波特先生正在柵欄外比噓聲手勢,鼻梁上的圓框眼鏡歪向一邊。
"抓緊我。"跨越時空的溫暖臂彎裹住他時,湯姆嗅到血腥味。波特先生的后背滲著血,魔杖尖的銀光照亮走廊里橫七豎八的昏迷者——卷毛臉上還凝固著驚恐。
閣樓儲藏室里,哈利用恢復咒修補風衣。湯姆盯著他顫抖的手指,忽然開口:"你說謊。"床底鐵盒里藏著剪報:1997年3月,哈利·波特死于霍格沃茨大戰(zhàn)。
"有些諾言需要時間來證明。"哈利把補好的風衣披在他肩頭,袖口的向日葵刺繡閃著金線。遠處傳來貓頭鷹的夜啼,1946年的雪落在窗臺,逐漸覆蓋住1996年的血跡。
當晨光染紅天際時,湯姆在裝睡中聽見告別。波特先生留下的牛皮紙袋里,除了滋滋蜜蜂糖還有張字條:"下次帶你看真正的金色飛賊。"字跡被水漬暈開,不知是雪水還是淚水。
走廊傳來弗妮嬤嬤的尖叫,有人在禁閉室墻上發(fā)現(xiàn)帶血的刻痕——"Tom Marvolo Riddle"的字母正自動重組,在磚石上烙出"I AM LORD VOLDEM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