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服務(wù)員端著咖啡和溫水走了過來,“耶加雪啡Dirty好了。”
“謝謝?!?/p>
賀西溟伸手把那杯溫水端到許微之面前,又接下了咖啡。
許微之看著桌上那杯Dirty層次分明。上層是油脂豐富的濃縮,下層是冰博克牛奶。
她不敢想象這一口下去會是多么美妙的體驗。
“確定不喝?”賀西溟看見她那副樣子,故意逗她。
“不喝……了吧,”許微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昨天吃川菜被工業(yè)辣椒精毒害了,我想喝也喝不了。”
說完,她把咖啡往賀西溟那邊推了推,“你快點喝吧。”
然后,她就看見賀西溟拿起杯子把里面的咖啡一飲而盡。
許微之端起水喝了一口,尷尬一笑:“呃,倒也不是讓你這么快的意思?!?/p>
賀西溟從桌上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角,開口道:“繼續(xù)吧?!?/p>
“哦對,稍等。”許微之回過神來,盯著電腦重新切換到工作模式,“我的建議是,既然你是文學(xué)專業(yè)的話,可以嘗試下英譯漢那篇,整體文風(fēng)偏詩意和哲理,應(yīng)該能發(fā)揮出你的長處。不過漢譯英那篇呢——”
許微之思考了幾秒,接著道:“你想翻譯的話也可以,你對原文的理解肯定比我要深刻。我們平常做翻譯的時候,尤其是這種文學(xué)類材料,老是把握不準(zhǔn)原文的意思還有句子和句子之間的承接關(guān)系,可煩了。有時候我看著那些原文老是一頭霧水,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Chinese……”
賀西溟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這人侃侃而談?wù)f個不停。明明他已經(jīng)聽別人講了一天的話,但此刻卻完全不感到煩躁。
許微之流露出的自信張揚(yáng),是他在G市不曾看到的另一面。
頭頂剛剛被她抓亂的頭發(fā)正隨著她的動作跳動著,看的賀西溟心里癢癢的。
然后,他就伸手把那幾根不聽話的頭發(fā)輕輕順了回去。
許微之先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不敢動彈,隨后又意識到,這人是不是根本沒在聽自己說什么。
待賀西溟收回手,她轉(zhuǎn)頭看著他,皺著眉不悅:“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什么?”
賀西溟言簡意賅地總結(jié):“沒聽錯的話,你建議我選英譯漢?!?/p>
聽到這話,許微之才多云轉(zhuǎn)晴,算他機(jī)靈!
她又點開電腦右下角的日歷,開始規(guī)劃起時間。
“今天是周四,最后的定稿要在下周四提交。這樣的話,下周一你能完成初稿嗎?然后我們交換修改,周三定稿就可以了?!?/p>
“可以?!?/p>
一切安排妥當(dāng),這下許微之臉上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種分工和時間節(jié)點都無比清晰的任務(wù),對她來說是一種享受。
“那咱們今天就到這?”許微之關(guān)上電腦。
“等一下?!辟R西溟俯身拿過桌面另一側(cè)的黑色單肩包,伸手進(jìn)去摸索了一番。
“你有東西落我這了?!彼麛傞_手,掌心中是一個精致的藍(lán)色小盒子。
許微之看著這個盒子,一臉疑惑,自己好像沒有什么東西落在他那吧?
“你確定——是我的?”她看著賀西溟,小心翼翼地確認(rèn)。
那人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她打開看看。
許微之接過盒子,好奇地打開蓋子。
那只早就不見了蹤影的耳釘靜靜躺在其中,在咖啡店暖黃色的燈光下,散發(fā)出淡淡的光芒。
許微之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這個耳釘竟然在他這?!
怪不得她那天都快把房間掀翻了還是沒找到。
“怎么在你這兒啊?”她看向賀西溟。
“那天晚上,我們,”
許微之呼吸一滯。
賀西溟頓了頓,“我回房間之后,在外套口袋里發(fā)現(xiàn)的?!?/p>
許微之:“……”
所以是那個時候,不小心掉進(jìn)他口袋里了。
“本來是想第二天早上還你的,不過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退房了。”
他語氣淡淡的,明明沒帶什么情緒。但這話,許微之怎么聽怎么覺得不太對味。
是有點,責(zé)怪自己的意思?
許微之下意識解釋道:“高鐵時間太早了,所以我早上很早就退房了?!?/p>
但這話一出口,她又覺得后悔了。自己跟他解釋這么多干嘛?
“謝謝你啊,幫我保存這么久?!痹S微之把盒子揣進(jìn)外套口袋。
“嗯,下次小心點。”賀西溟繼續(xù)輸出。
聽到他刻意加重的“下次”二字,許微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堅定地開口道:“不會有下次了,親愛的隊友同志?!?/p>
再見到他,許微之還是能感受到一種隱隱的悸動。既有心理上的,也有生理上的。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沒有精力和耐心重新投入一場新的談戀愛。
上一份失敗的戀愛隨時提醒著她,在還沒有徹底掌握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前,還要處理和另一個人的親密關(guān)系,對她而言是impossible mission。
她要忙著改論文,找工作的事情也要趕緊提上日程。
而且最重要的是,賀西溟不像張銘心思簡單。跟他接觸的越多,許微之就越覺得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復(fù)雜。
跟這樣的人相處起來,會很累,當(dāng)然也免不了會受傷。
“但愿如此,親愛的隊友?!辟R西溟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這次見面之后,許微之又過上了忙忙碌碌的生活。
《加德滿都的狗》這篇文章單純讀起來語言樸實,但翻譯的時候卻處處都是問題。
許微之刪刪減減,中間和賀西溟微信溝通過幾次,最后花了兩整天才勉強(qiáng)把全文的初稿擠出來。
她暫時是不想再看自己這篇譯文了。所謂“事緩則圓”,先讓文章和自己暫時保持距離。
當(dāng)然,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程慕約她晚上看電影的時候,許微之正坐在圖書館的自習(xí)室里和那篇還沒改完的論文斗智斗勇。
通常來講,面對這種臨時的邀約,她會同意的概率約等于零。
但當(dāng)許微之發(fā)現(xiàn),一個小時過去她還停留在同一頁文檔上時,她就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了。
她果斷收拾東西回了寢室。
電影票是晚上七點的,影院就在學(xué)校后門不遠(yuǎn)處的購物商場。
有了上次吃壞肚子的教訓(xùn),這次她和程慕一致決定吃麥當(dāng)勞。
火速用餐結(jié)束,兩人又奔赴點門。雖然剛剛喝了可樂,但奶茶依然是看電影不可或缺的伴侶。
程慕打算試一下剛推出的新品,許微之不假思索選了冰激凌紅茶。就算是在大冬天,也無法阻擋她對冰激凌紅茶的熱愛。
下單結(jié)束后,小程序上顯示前面還有12杯需要等待。
于是她和程慕打算去樓下一層的屈臣氏逛逛。
站在下行的電梯上,許微之百無聊賴地觀察著周圍形形色色的路人。
然后,她就看見了一個捧著鮮花的女生,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扎眼。那束鮮花很大,大的快要把那女生淹沒。
而與那女生并肩同行的,正是她那位親愛的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