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當空,給簡陋的客棧房間鍍上一層詭異的紅光。蘇映雪輾轉(zhuǎn)難眠,腦海中不斷回放今日所見——蛇母、古紋、沈辭憂那諱莫如深的表情。窗外偶爾傳來夜梟的啼叫,更添幾分不安。
天蒙蒙亮時,她終于迷迷糊糊睡去,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蘇大人!快開門!"錢多多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驚慌。
蘇映雪一躍而起,抓起床邊的佩劍。打開門,只見錢多多滿頭大汗,圓臉上寫滿恐懼。
"出事了!"他氣喘吁吁地說,"村里來了妖魔!"
蘇映雪心頭一緊:"沈辭憂呢?"
"已經(jīng)去村口了!他讓我來叫你!"
蘇映雪迅速穿戴整齊,跟著錢多多沖出客棧。清晨的村莊本該寧靜祥和,此刻卻雞飛狗跳,村民們驚恐地四處奔逃。
"往那邊!"錢多多指向村口方向。
兩人趕到村口,眼前的景象讓蘇映雪倒吸一口冷氣——三只形似狼犬的妖魔正在圍攻一個草垛,而沈辭憂則站在草垛前,以血為媒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紋路,勉強擋住妖魔的進攻。
這些妖魔比他們在黑風嶺遇到的更加猙獰,體型更大,骨刺更長,身上的暗紅色紋路幾乎覆蓋了半個身體,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蘇大人!"沈辭憂瞥見他們,大聲喊道,"保護村民!"
蘇映雪這才注意到草垛后面躲著幾個瑟瑟發(fā)抖的村民,其中包括昨晚的客棧老板和他的小孫女。
"怎么回事?"她拔出佩劍,沖向戰(zhàn)場。
"不知道!"沈辭憂咬牙擋住一只妖魔的撲擊,"它們突然從四面八方涌來!"
錢多多手忙腳亂地從腰間掏出幾個小瓶子:"我只有這些了!"
蘇映雪取出一張符箓,在劍鋒上一擦,金色火焰瞬間包裹劍身。她揮劍斬向最近的一只妖魔,劍鋒劃過妖魔前肢,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但令她震驚的是,傷口處迅速被暗紅色紋路覆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它們恢復(fù)得更快了!"她驚呼。
沈辭憂的情況也不樂觀。他的血紋雖然能暫時擊退妖魔,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大量體力,而妖魔似乎學聰明了,不再硬碰硬,而是不斷迂回騷擾。
"這樣下去不行!"錢多多急得直跳腳,"它們越來越多了!"
確實,村口又出現(xiàn)了幾只妖魔的身影,正快速逼近。
蘇映雪當機立斷:"撤退!帶村民去客棧!"
三人且戰(zhàn)且退,掩護村民們撤向客棧??蜅J谴謇镒顖怨痰慕ㄖ?,石墻厚實,門窗結(jié)實。將所有村民安置進去后,蘇映雪和沈辭憂守在門口,錢多多則忙著在窗邊撒驅(qū)妖粉。
"這不是偶然。"沈辭憂喘著氣說,"有人在指揮它們。"
蘇映雪點頭:"而且目標很明確——這個村子。"
"為什么?"錢多多從窗口探頭,"這里又沒什么特別的..."
沈辭憂突然想到什么:"昨晚的客棧老板...他認識你?"
蘇映雪一愣:"他看到了我的腰牌,態(tài)度立刻恭敬起來。"
"該死!"沈辭憂咒罵一聲,"它們在找鎮(zhèn)邪司的人!"
仿佛印證他的話,外面的妖魔突然變得更加狂暴,瘋狂撞擊門窗。一只體型特別巨大的妖魔甚至開始攀爬墻壁,試圖從二樓窗戶突入。
"守不住了!"錢多多尖叫,"它們太多了!"
沈辭憂看向蘇映雪:"有傳送符嗎?"
"有,但只能帶一個人。"
"帶老板和他孫女走。"沈辭憂斬釘截鐵地說,"我和錢多多引開它們。"
蘇映雪想反駁,但理智告訴她這是最佳方案。她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張銀色符箓,貼在老板背上:"念'千里無蹤'!"
老板顫抖著重復(fù)咒語,銀光閃過,他和孫女瞬間消失。
"現(xiàn)在怎么辦?"錢多多臉色慘白。
沈辭憂看向后門:"我們從那里突圍,引它們離開村子。"
三人迅速行動。沈辭憂打頭陣,咬破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紋,將后門附近的妖魔暫時逼退。蘇映雪緊隨其后,劍鋒上的金色火焰劃出一道保護圈。錢多多殿后,不斷向后拋灑各種粉末,延緩妖魔的追擊。
他們沖出村子,向附近的樹林奔去。妖魔果然緊追不舍,嚎叫聲此起彼伏。
"去那邊!"沈辭憂指向樹林深處的一片空地,"我有辦法!"
三人沖入空地,妖魔緊隨其后。沈辭憂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追兵。他咬破雙手食指,在空中迅速劃出一個復(fù)雜的圖案。
"蘇映雪!"他大喊,"用你最厲害的符箓!"
蘇映雪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取出一張金色符箓,貼在劍鋒上。符箓?cè)紵?,劍身綻放出刺目的金光。
"現(xiàn)在!"
蘇映雪揮劍斬向沈辭憂面前的血紋。金光與血紋相撞,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波動!一道紅金交織的光環(huán)擴散開來,所過之處,妖魔紛紛慘叫倒地,身上的暗紅色紋路如沸水般翻騰,最終"啪"的一聲碎裂。
"成功了!"錢多多歡呼。
但沈辭憂卻臉色一變:"不好!快躲開!"
幾只妖魔在紋路碎裂的瞬間,身體突然膨脹,然后"轟"的一聲炸開!黑色的液體四濺,沾到的草木立刻枯萎。
蘇映雪反應(yīng)極快,一把拉過錢多多,同時揮劍劃出一道金色屏障,擋住大部分黑液。但仍有一滴濺到她的手臂上,立刻腐蝕了衣袖,在皮膚上留下一個灼燒的痕跡。
"嘶——"她倒吸一口冷氣,疼痛如火燒般蔓延。
沈辭憂迅速上前,咬破手指在她傷口上畫了一個簡單的紋路。紅光閃過,灼燒感立刻減輕,黑液被逼出體外。
"謝謝。"蘇映雪勉強道謝,仍對剛才的疼痛心有余悸。
沈辭憂沒有回應(yīng),而是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還有更多..."
果然,樹林深處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更多妖魔正在逼近。
"走!"他拉起蘇映雪,"去州府!"
三人不敢停留,迅速離開樹林,找到一條通往州府的官道。一路上,他們看到更多妖魔活動的痕跡——被毀的農(nóng)田,死去的牲畜,甚至幾具殘缺不全的人類尸體。
"情況比想象的更糟。"蘇映雪面色凝重,"這些妖魔已經(jīng)擴散到黑風嶺以外了。"
沈辭憂點頭:"而且越來越強。那些自爆的妖魔...是有人故意設(shè)計的。"
"千目之君?"蘇映雪問。
"不完全是。"沈辭憂搖頭,"更像是...有人在模仿它的力量。"
正午時分,三人終于看到了州府的城墻。與往常不同,城門前排起了長隊,守衛(wèi)正在嚴格盤查每一個入城的人。
"怎么回事?"錢多多踮腳張望。
一個商旅模樣的人回頭答道:"聽說附近村鎮(zhèn)鬧妖患,很多人都逃到州府來了。守衛(wèi)擔心妖魔混進來,查得特別嚴。"
三人對視一眼。這對他們來說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好消息是州府已經(jīng)警覺,壞消息是他們可能也會被嚴格盤查,尤其是沈辭憂。
"分開走。"蘇映雪低聲說,"我先入城,用鎮(zhèn)邪司的身份給你們開后門。"
沈辭憂搖頭:"太冒險。如果州府鎮(zhèn)邪司已經(jīng)收到通緝令..."
"那就更需要我先進去探路。"蘇映雪堅持,"你們在城外等我信號。"
不等沈辭憂反對,她已經(jīng)大步走向城門。守衛(wèi)看到她的腰牌,立刻恭敬地讓開道路。蘇映雪回頭看了一眼,沈辭憂和錢多多已經(jīng)隱入人群。
州府鎮(zhèn)邪司衙門比柳溪鎮(zhèn)的氣派許多,朱紅色的大門,門前兩尊石獅怒目圓睜。蘇映雪亮明身份,很快被引入內(nèi)堂。
"蘇探員!"一個中年男子迎上來,"我是州府鎮(zhèn)邪司的周主事。聽說你在調(diào)查柳溪鎮(zhèn)的妖患?"
蘇映雪點頭:"情況緊急。妖魔已經(jīng)擴散到周邊村鎮(zhèn),而且力量在不斷增強。"
周主事面色凝重:"我們剛剛收到多個村鎮(zhèn)的求救信。已經(jīng)派人去查看了。"他壓低聲音,"更麻煩的是,京城也出事了。"
"京城?"蘇映雪心頭一緊。
"三天前,鎮(zhèn)邪司總部的封印室遭到襲擊,幾件上古法器被盜。"周主事擦了擦汗,"趙大人親自帶隊追查,但至今沒有消息。"
趙大人?蘇映雪立刻想到趙明德:"是趙明德大人嗎?"
"正是。"周主事點頭,"他臨行前特別交代,要留意一個叫沈辭憂的危險分子。"
蘇映雪強自鎮(zhèn)定:"為什么?"
"據(jù)說此人偷學了禁忌之術(shù),可能與封印室被盜有關(guān)。"周主事遞給她一份卷宗,"這是通緝令,你看看。"
蘇映雪打開卷宗,里面果然是一張沈辭憂的畫像,下面羅列著數(shù)條罪名:偷學禁術(shù)、勾結(jié)妖魔、破壞封印...
"如果有線索,請立刻通知我們。"周主事嚴肅地說。
蘇映雪合上卷宗,心亂如麻。沈辭憂真的與這些事有關(guān)嗎?還是趙明德在栽贓陷害?她突然想起沈辭憂說過,趙明德與他有舊怨。
"我會留意的。"她勉強回應(yīng),"關(guān)于妖患,我需要查閱一些檔案。"
"什么檔案?"
"上古異種的記載,特別是關(guān)于'千目之君'的。"
周主事的表情變得古怪:"你怎么知道這個名稱?那是最高機密..."
"因為我在黑風嶺發(fā)現(xiàn)了它的痕跡。"蘇映雪直言不諱,"有人正在嘗試釋放它,或者至少模仿它的力量。"
周主事猶豫良久,終于點頭:"好吧。我?guī)闳n案室,但只能看相關(guān)部分。"
檔案室位于衙門后院的地下,守衛(wèi)森嚴。周主事親自帶路,經(jīng)過三道鐵門才到達。室內(nèi)光線昏暗,書架排列整齊,上面擺滿了各式卷宗。
"在這里。"周主事從最里面的書架上取下一卷泛黃的竹簡,"'千目之君'的記載很少,只有這些。"
蘇映雪接過竹簡,小心展開。竹簡上的文字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認出主要內(nèi)容:
"千目之君,上古異種之首,形如巨眼,有千瞳,能蠱惑眾生。后被蛇母與人類修士聯(lián)手封印于黑風嶺下..."
這與沈辭憂的說法基本一致。蘇映雪繼續(xù)往下讀,突然發(fā)現(xiàn)一段關(guān)鍵記載:
"...封印以古紋為基,需定期加固。若紋路破損,千目之力將外泄,滋生邪祟..."
她猛然想起那些妖魔身上的紋路,以及它們自爆時的情景——那不正是"千目之力外泄"的表現(xiàn)嗎?
"周主事,"她急切地問,"最近有沒有人去過后山禁地?特別是...趙大人?"
周主事一愣:"這個...趙大人確實去過幾次,說是檢查古封印..."
蘇映雪的心沉了下去。種種跡象表明,趙明德很可能就是那個試圖釋放千目之君的人!而他通緝沈辭憂,或許正是因為沈辭憂知道事實,并試圖阻止他。
她必須立刻警告沈辭憂,但同時又不能暴露自己與他的聯(lián)系。思慮再三,她決定先離開衙門,再想辦法。
"多謝協(xié)助。"她將竹簡還給周主事,"我需要立刻向京城匯報。"
周主事點點頭:"需要派人護送嗎?"
"不必。我自有安排。"
離開鎮(zhèn)邪司衙門,蘇映雪在城中繞了幾圈,確認沒有被跟蹤后,才悄悄來到城墻邊的一個小門——這是供鎮(zhèn)邪司緊急出入的側(cè)門,守衛(wèi)認識她的腰牌。
出城后,她按照約定來到一片小樹林。沈辭憂和錢多多立刻從樹后現(xiàn)身。
"怎么樣?"沈辭憂問。
蘇映雪直視他的眼睛:"趙明德在通緝你,罪名是偷學禁術(shù)和破壞封印。"
沈辭憂冷笑一聲:"不出所料。"
"但更嚴重的是,"蘇映雪繼續(xù)道,"他很可能就是那個試圖釋放千目之君的人。妖魔身上的紋路,正是千目之力外泄的表現(xiàn)。"
沈辭憂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你相信我了?"
"我相信證據(jù)。"蘇映雪糾正道,"檔案記載與你的說法吻合。"
"那現(xiàn)在怎么辦?"錢多多緊張地問,"州府也不安全了。"
沈辭憂沉思片刻:"我們必須回黑風嶺。如果趙明德已經(jīng)破壞了部分封印,蛇母可能撐不了多久。"
"等等。"蘇映雪攔住他,"就這樣回去太危險。我們需要更多準備,特別是對付那些自爆妖魔的方法。"
沈辭憂點頭:"你有建議?"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整。"蘇映雪說,"我知道一個小村莊,離州府不遠,但很隱蔽。"
三人達成一致,趁著天色尚早,迅速離開州府周邊。路上,蘇映雪不時看向沈辭憂的側(cè)臉。這個男人身上有太多謎團,但現(xiàn)在,他們有了共同的敵人——趙明德和即將破封的千目之君。
夕陽西下,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前方的路充滿未知的危險,但有一點已經(jīng)確定——這場妖患,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