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劇烈翻騰,綠光幾乎刺眼。沈辭憂一把拉住蘇映雪和錢多多,迅速后退到洞窟邊緣。
"別出聲。"他壓低聲音警告。
三人屏息凝神,緊盯著水池中心。黑影越來越大,最終破水而出——那是一條通體漆黑的巨蛇,足有水桶粗細,頭頂生著一對短角,金色的豎瞳冰冷無情。但最令人震驚的是,它上半身竟然呈現(xiàn)出人形,蒼白的手臂上布滿了與壁畫中相似的紋路。
"蛇母..."錢多多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巨蛇——或者說蛇母——緩緩環(huán)視洞窟,似乎在搜尋什么。它的目光掃過三人藏身的陰影處,卻沒有停留,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
蘇映雪的手緊握劍柄,指節(jié)發(fā)白。她能感覺到蛇母散發(fā)出的恐怖威壓,那絕不是普通妖魔能擁有的力量。更令她不安的是,蛇母身上的紋路與沈辭憂使用的血紋有某種詭異的相似性。
蛇母最終將注意力轉(zhuǎn)向七根石柱。它游到中心那根石柱前,伸出布滿紋路的手臂,輕輕撫過柱身。石柱上的蛇形雕刻突然"活"了過來,石皮剝落,露出里面暗紅色的血肉。一條、兩條...七條石蛇全部蘇醒,發(fā)出刺耳的嘶鳴。
蛇母滿意地點點頭,轉(zhuǎn)身回到水池中。隨著它的沉入,水面的綠光漸漸暗淡,洞窟重新陷入半明半暗的狀態(tài)。
過了許久,確定蛇母真的離開后,三人才敢出聲。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蘇映雪的聲音壓得極低。
"上古異種。"沈辭憂的表情異常凝重,"它本應被封印,但有人破壞了封印。"
"那些紋路..."蘇映雪緊盯著沈辭憂,"和你用的很像。"
沈辭憂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那根中心石柱。石柱上的蛇已經(jīng)重新石化,但柱身上多了一道新鮮的紋路,與蛇母手臂上的一模一樣。
"它在強化封印。"沈辭憂突然說。
"什么?"錢多多瞪大眼睛,"那不是妖魔嗎?為什么要強化自己的封???"
沈辭憂搖搖頭:"不是它的封印。是封印其他東西的。"
蘇映雪走近石柱,仔細觀察那道紋路。確實,與沈辭憂使用的血紋有相似之處,但更加古老、復雜,帶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韻律。
"我不明白。"她直言不諱,"如果它是上古異種,為什么要封印其他東西?而且,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沈辭憂沉默片刻,似乎在權(quán)衡是否要回答。最終,他指向壁畫的一角:"看那里。"
壁畫描繪著一幅詭異的場景:無數(shù)妖魔從地底涌出,天空中有巨大的陰影盤旋,人類跪伏在地,而一條巨蛇則昂首向天,身上紋路閃耀。
"上古時期,有過一場大災變。"沈辭憂解釋道,"蛇母是少數(shù)沒有參與災變的異種之一。它選擇幫助人類,封印了其他異種和妖魔。"
"所以它是...好的?"錢多多難以置信地問。
"沒有絕對的好壞。"沈辭憂搖頭,"它有自己的目的。但現(xiàn)在,有人想利用它。"
蘇映雪敏銳地抓住了關(guān)鍵:"利用它做什么?"
"釋放被封印的東西。"沈辭憂指向另一幅壁畫,上面畫著一個巨大的、眼睛形狀的符號,"'千目之君',上古最強大的異種之一。"
蘇映雪突然想起什么:"那些妖魔身上的紋路..."
"是千目之君的標記。"沈辭憂點頭,"有人在嘗試復制它的力量,雖然只是皮毛,但已經(jīng)足夠危險。"
蘇映雪消化著這些信息,心中的疑問卻越來越多:"這些知識...在鎮(zhèn)邪司的典籍中完全沒有記載。你是從哪里知道的?"
沈辭憂的表情變得警惕:"我說過,家傳。"
"什么樣的家族會知道這些上古秘辛?"蘇映雪步步緊逼,"而且,你的血紋與蛇母的紋路如此相似..."
"夠了。"沈辭憂突然打斷她,"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必須阻止那個試圖釋放千目之君的人。"
"怎么阻止?"錢多多插嘴,"就憑我們?nèi)齻€?"
沈辭憂看向水池:"蛇母在嘗試加固封印,但它力量不足。我們可以幫它。"
"幫一個上古異種?"蘇映雪難以置信,"你瘋了嗎?"
"比起千目之君,蛇母至少可控。"沈辭憂冷靜地說。
蘇映雪搖頭:"不行。鎮(zhèn)邪司的職責是消滅一切妖魔異種,不是與它們合作。"
"這就是問題所在。"沈辭憂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你們鎮(zhèn)邪司總是非黑即白,殊不知有些東西遠比你們想象的復雜。"
"禁忌之術(shù)就是禁忌之術(shù)!"蘇映雪也提高了聲音,"與妖魔為伍,最終只會被反噬!"
"我的'禁忌之術(shù)'救了無數(shù)人,"沈辭憂冷笑,"而你們'正統(tǒng)'的鎮(zhèn)邪司呢?除了收稅和欺壓百姓,還做了什么?"
錢多多急得直搓手:"兩位,冷靜點!這地方不適合吵架..."
兩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了,同時噤聲。洞窟里一片死寂,只有水滴落入水池的輕微聲響。
蘇映雪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聽著,我理解你的立場。但作為鎮(zhèn)邪司探員,我不能放任一個上古異種活動,不管它的目的是什么。"
沈辭憂的眼神變得冰冷:"那你想怎么做?現(xiàn)在就動手消滅蛇母?憑你那幾張符箓?"
蘇映雪的手按在劍柄上:"如果有必要的話。"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錢多多站在兩人中間,手足無措:"別別別!咱們有話好說..."
就在這時,水池的水面突然泛起漣漪。三人同時警覺地看向水池,只見水下的綠光又開始變亮。
"它回來了。"沈辭憂低聲道,"我們必須立刻決定——是戰(zhàn)是逃?"
蘇映雪咬緊牙關(guān)。理智告訴她應該撤退求援,但職責又驅(qū)使她留下來消滅這個威脅。更令她矛盾的是,沈辭憂的話確實有道理——如果真有什么"千目之君"即將破封,后果不堪設想。
水面的波動越來越劇烈,綠光已經(jīng)照亮了大半個洞窟。
"走。"蘇映雪最終做出決定,"但不是放棄。我們需要更多準備。"
沈辭憂似乎松了口氣,點點頭。三人迅速沿原路返回,趕在蛇母完全現(xiàn)身之前離開了洞窟。
回到山路上,陽光刺得三人睜不開眼。經(jīng)歷了洞窟中的陰暗,外面的世界顯得格外明亮鮮活。
"現(xiàn)在怎么辦?"錢多多氣喘吁吁地問,"回鎮(zhèn)上?"
蘇映雪搖頭:"直接去州府。我需要查閱鎮(zhèn)邪司的機密檔案,看是否有關(guān)于上古異種的記載。"
"然后呢?"沈辭憂問,"如果證實我說的是真的?"
"那就...考慮其他方案。"蘇映雪勉強承認,"但我仍然不贊成與蛇母合作。"
沈辭憂不置可否:"我們需要分頭行動。你去查檔案,我和錢多多繼續(xù)監(jiān)視黑風嶺的動靜。"
"不行。"蘇映雪反對,"你必須跟我一起去州府。你的...知識,可能對調(diào)查有幫助。"
沈辭憂挑眉:"你不怕我趁機逃跑?"
"你會嗎?"蘇映雪直視他的眼睛,"如果真如你所說,千目之君即將破封,你會置之不理嗎?"
兩人對視良久,沈辭憂最終點頭:"好。但我有條件——不得限制我的自由,不得強迫我透露血紋的秘密。"
蘇映雪猶豫了一下:"只要你不觸犯律法,我可以答應。"
錢多多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那我呢?"
"你跟我們一起去。"沈辭憂說,"把你一個人留在黑風嶺太危險了。"
三人稍作休整,便啟程前往州府。一路上,蘇映雪和沈辭憂都保持著謹慎的距離,但彼此間的敵意似乎減輕了些許。
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一個小村莊借宿。村莊很小,只有一家簡陋的客棧。老板是個獨眼老人,看到蘇映雪的腰牌后,態(tài)度立刻恭敬起來。
"三間上房!"錢多多財大氣粗地拍出一錠銀子。
老人為難地搓著手:"實在抱歉,只有兩間空房了..."
"那就兩間。"蘇映雪干脆地說,"我和錢多多一間,沈辭憂單獨一間。"
錢多多瞪大眼睛:"???為什么不是我和沈兄..."
"因為我不信任他。"蘇映雪直言不諱,"而你,看起來比較...可控。"
錢多多一臉受傷的表情,但沒敢反駁。沈辭憂則冷笑一聲,接過鑰匙徑直上樓。
晚飯是在各自的房間里吃的。蘇映雪一邊啃著干糧,一邊整理今天的發(fā)現(xiàn)。錢多多則坐立不安,時不時瞄向門口。
"你想去找他?"蘇映雪看穿了他的心思。
錢多多干笑兩聲:"沈兄脾氣倔,但人不壞..."
"他到底是什么來歷?"蘇映雪突然問。
錢多多的表情變得警惕:"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們是在一次除妖時認識的,他身手好,我人脈廣,就搭伙了。"
蘇映雪看出他在撒謊,但沒有拆穿。夜深時,她假裝入睡,果然聽到錢多多悄悄起身,溜出房間。
她等了一會兒,也跟了出去。錢多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顯然是去了沈辭憂的房間。蘇映雪輕手輕腳地靠近,將耳朵貼在門上。
"...她起疑了。"錢多多的聲音隱約傳來。
"意料之中。"沈辭憂的聲音很平靜,"但沒關(guān)系,只要她帶我們進入鎮(zhèn)邪司的檔案室..."
"你確定要找的東西在那里?"
"不確定。但那是目前最有可能的地方。"
"如果被發(fā)現(xiàn)..."
"那就跑。"沈辭憂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你不是最擅長這個嗎?"
蘇映雪的心沉了下去。沈辭憂果然另有目的,而且打算利用她進入鎮(zhèn)邪司檔案室。她正考慮是否要當場揭穿,突然聽到沈辭憂又說:
"不過...關(guān)于千目之君的事是真的。如果檔案里有相關(guān)記載,對大家都有好處。"
蘇映雪猶豫了。沈辭憂可能別有用心,但他提供的信息確實有價值。而且,如果真有什么上古異種即將破封,鎮(zhèn)邪司必須提前準備。
她悄悄退回房間,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明天,她將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是堅持原則,將沈辭憂視為危險分子控制起來?還是暫時合作,共同應對更大的威脅?
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給大地披上不祥的紅光。蘇映雪不知道這是否是什么預兆,但她知道,自己的決定可能會影響無數(shù)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