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佑這話一出口,陳曦那破茅草屋里的空氣仿佛都降了三度,寒氣嗖嗖地往人脖子里鉆。
明明還是大中午,卻讓人感覺像是進了冰窖。
陳曦瞅著對面鄭子佑那張帥臉,此刻卻冷得跟茅房里的石頭似的,心里直打鼓。這小子,不會是想坑我吧?
他干笑兩聲,擺擺手道:“鄭兄,您這話可真是太抬舉我了。您瞧我這細胳膊細腿的,別說抓鬼了,連套像樣的拳法都不會。您讓我去幫忙,這不是……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嘛!”
“呵,陳兄過謙了?!编嵶佑幼旖枪雌鹨荒ㄒ馕渡铋L的笑,“你不用動手,甚至都不用出聲,只要跟著我們走一趟,事成之后,好處少不了你的。”
“跟著走就行?”陳曦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這感情好啊!白撿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不過他面上依舊是一副“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在騙我”的表情,狐疑地看著鄭子佑,“鄭兄,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差事?您就別拿我尋開心了。跟著您老人家遛一圈,就能幫您把那兇神惡煞的鬼給辦了?”
鄭子佑見陳曦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知道不把底牌亮出來是不行了。
他嘆了口氣,臉上那股子冰冷勁兒也收斂了些,無奈道:“陳兄,實不相瞞,我們要對付的那只鬼……它,它陰氣忒重了!”
“嗯嗯!”陳曦連連點頭,心里嘀咕:廢話,鬼物可不就陰氣重嘛,難道還陽氣重???那不成太陽能充電寶了?但他還是裝出一副認真聽講的乖寶寶模樣。
“那女鬼,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死后怨氣不散,化成了厲鬼?!编嵶佑訅旱土寺曇?,神神秘秘地說道,“她本身實力倒不算頂尖,但那身陰氣,邪門得很!尋常的術(shù)法打在她身上,就跟撓癢癢似的,屁用沒有。而且,她那陰氣還能侵蝕人心,特別難纏!”
“等等,”陳曦打斷他,眨巴著眼睛,一臉純真地問道:“鄭兄,鬼物陰氣重,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難道還有陽氣側(cè)漏的鬼?”
“哎呀,陳兄,你這就有所不知了!”鄭子佑一拍大腿,解釋道,“大多數(shù)的鬼,那是怨氣重!因為心有不甘,所以化鬼。而陰氣重的鬼,那是少之又少,屬于稀有品種!這種鬼,天生就克制很多陽性的術(shù)法,特別棘手!”
“慚愧,慚愧?!标愱乇荒槨笆芙塘恕钡谋砬?,“小子我入行尚淺,這些門道還真是不懂。多謝鄭兄指點?!彼睦飬s在想,這鄭子佑巴巴地跟我科普這些,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鄭兄,您說了半天,這陰氣重,跟我陳某人有啥關(guān)系?。俊标愱匮b傻充愣,“難不成我往那一站,那女鬼就自己嚇得魂飛魄散了?”他的氣血是比一般人旺盛點,但也還沒到能當人形暖寶寶,把陰氣重的鬼直接融化了的地步吧?
鄭子佑見他還在裝糊涂,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陳兄啊陳兄,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我可是跟縣城里的老前輩們都打聽過了,他們都說,整個通山縣,十幾號獵靈人里,就數(shù)你——陳曦陳虛坤,陽氣最是鼎盛!”
“陽氣?”陳曦下意識往后縮了縮,菊花一緊。這小子,不會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他警惕地看著鄭子佑,“鄭兄,您……您這話是什么意思?”不是氣血嗎?怎么又扯到陽氣上去了?
鄭子佑看著陳曦那副受驚了的小媳婦模樣,眼神變得有些古怪,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
他清了清嗓子,道:“陳兄莫慌。一般來說呢,這童子身的人啊,陽氣天生就比旁人要旺盛幾分。陳兄你,既是童子之身,又是身強體壯的獵靈人,這陽氣疊加起來,那可就非同小可了!簡直就是個人形小太陽!對付那種陰氣重的鬼魅,你都不用動手,光是往那一站,那純陽正氣一散發(fā),就能把她壓制得死死的,讓她一身的陰邪本領(lǐng)都施展不出來!”
“啥玩意兒?”陳曦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合著搞了半天,這鄭子佑是看上了咱這“原裝正品”的童子身了?
他眨了眨眼,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鄭兄,您沒開玩笑吧?難道……難道整個縣城那十幾位獵靈人前輩,他們……他們陽氣都不太行?”
鄭子佑聞言,老臉一紅,輕輕咳嗽了兩聲,有些尷尬地說道:“咳咳……這個嘛……陳兄有所不知,我與縣城諸多同道,大多……大多皆已成家立業(yè),娶妻生子,這個……陽氣方面,自然是……嗯,你懂的?!?/p>
陳曦這下是徹底沒話說了。鬧了半天,整個通山縣十幾個獵靈人里,就他陳曦一個還是閃閃發(fā)光的處男!怪不得這鄭子佑巴巴地跑來找自己這個半吊子獵靈人幫忙,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想當年,他陳曦也是體驗過生命大和諧的人,可惜穿越之后,條件不允許??!現(xiàn)在倒好,這“被迫”保持的童子身,居然還成了稀有資源了!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鄭子佑見陳曦一臉“我裂開了”的尷尬表情,強忍著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陳兄放心,這事兒絕對安全!你只要跟著我們走一趟,當個吉祥物……呃,當個‘陽氣寶寶’就行。無論事情成與不成,事后必有厚報!”
“有多厚?”一聽有好處,陳曦立馬來了精神,也顧不上什么尷尬不尷尬了,直接問道。臉皮是什么?能當飯吃嗎?
鄭子佑見他這副財迷樣,眼中閃過一絲欣賞,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陳兄點頭應(yīng)下此事,我先奉上三錠金子作為定金!等事成之后,我再送你一本上乘秘法,刀槍劍拳,或者是高深的御靈心法,任你挑選其一!如何?”
“嘶——”陳曦倒吸一口涼氣。三錠金子!一本上乘秘法!這手筆可真不??!要知道,他現(xiàn)在練的那本破爛《回春養(yǎng)生功》,還是蔣方前輩送的,市面上也就值個一二兩銀子。
這鄭子佑,果然是狗大戶!
陳曦心動了,非常心動。但他還是故作矜持地問道:“那……鄭兄,我的安全問題……”
“陳兄盡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鄭子佑拍著胸脯保證道,“你那一身純陽正氣,就是最好的護身符!那女鬼見了你,只會嚇得瑟瑟發(fā)抖,躲都來不及,哪還敢傷你?真正有危險的,只會是我們這些負責動手的人!”
“就……跟著走一趟就行?”陳曦再次確認。
“千真萬確!”
“好!這活我接了!”陳曦一拍大腿,“什么時候出發(fā)?”白給的經(jīng)驗包……呃,是金子和秘籍,不要白不要啊!而且聽起來,自己就是個移動的Debuff光環(huán),安全得很!
“爽快!”鄭子佑見他答應(yīng),也是大喜,“三天之后,午時,縣城衙門口集合!”說著,他從懷里摸出三塊黃澄澄的金錠,“啪”地一聲拍在陳曦面前那張破木桌上,差點沒把桌子腿給拍散架。
“鄭兄太客氣了,太客氣了!”陳曦喜滋滋地把三塊金錠揣進懷里,感覺沉甸甸的,心里那叫一個踏實。
“那我先回去準備準備,陳兄,三天后見!”鄭子佑站起身,抱拳道。
陳曦把他送到村口,兩人又客套了幾句。鄭子佑走到村中心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抬頭看了看那青石祭壇,突然抱拳揚聲道:“樹仙娘娘,晚輩鄭子佑,許久未見,不知娘娘可否現(xiàn)身一見?”
祭壇上靜悄悄的,半點動靜都沒有。
鄭子佑等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絲失落。
陳曦在旁邊看得清楚,好奇問道:“鄭兄也認識我們村這位樹仙娘娘?”
“嗯,很多年前,曾在縣城有過一面之緣?!编嵶佑訐u搖頭,似乎不愿多說。
陳曦心里更是納悶了,這樹仙娘娘不是只能待在祭壇附近嗎?她還能跑到縣城去?
“娘娘神通廣大,只要她愿意,去哪里都是等閑之事?!编嵶佑铀坪蹩闯隽岁愱氐囊苫螅忉屃艘痪?。
他又在原地等了片刻,見祭壇依舊毫無動靜,便對陳曦拱了拱手,帶著隨從離開了。
陳曦目送鄭子佑走遠,正準備回家,卻見那宮裝面具女子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祭壇之上,正冷冷地看著鄭子佑離去的方向。
“嘿,我說娘娘,您這可就不地道了??!”陳曦走過去,雙手抱胸,調(diào)侃道,“人家誠心誠意想見您一面,您老人家躲著不出來。等人走了,您又偷偷摸摸跑出來看,這是幾個意思???”
宮裝鬼魅聞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連個白眼都懶得翻,身形一晃,又消失不見了。估計是嫌陳曦太聒噪,回老槐樹里清凈去了。
“切,傲嬌的娘們兒?!标愱仄财沧欤矐械酶嬢^,轉(zhuǎn)身回家,生火做飯。
又是一大鍋香噴噴的血米飯下肚,陳曦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盤腿坐在床上,開始運轉(zhuǎn)《回春養(yǎng)生功》,煉化腹中的血米。
【氣血+1】
【氣血+1】
【氣血+1,恭喜你,氣血充盈,百脈暢通!】
這修行啊,就是得勁!特別是看著這經(jīng)驗條蹭蹭往上漲,比玩游戲還過癮!
就在陳曦沉浸在實力提升的快感中,快要把肚子里的血米都煉化干凈的時候,突然聽到院子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慕泻奥暎犞袷勤w小牛那憨小子的聲音。
“曦哥!曦哥!不好了!村里出大事了!蕓娘……蕓娘她不見了!”
陳曦聞聲,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一躍而下,推開房門,皺眉問道:“小牛,慌什么!慢慢說,蕓娘怎么了?”
趙小牛一見陳曦,跟見了救星似的,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林……曦哥!蕓娘……蕓娘不見了!徐大叔說,蕓娘妹子身子不舒坦,一整天都沒出屋,可……可剛才徐大嬸去看她,屋里……屋里沒人!村里村外都找遍了,也沒見著人影兒!”
“哦?還有這事?”陳曦眉頭一挑,心里嘀咕:這荒郊野嶺的,一個大姑娘家,能跑到哪兒去?莫不是……又跟鬼扯上關(guān)系了?
他當即關(guān)上房門,對趙小牛說道:“走,帶我去徐大叔家看看!”
鐵牛村不大,七拐八拐的,沒一會兒兩人就到了徐家門口。
好家伙,徐家門口已經(jīng)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徐大嬸癱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嗓子都啞了。徐大叔則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一張老臉愁得跟苦瓜似的,滿是絕望。
有眼尖的村民瞧見陳曦來了,趕緊嚷嚷道:“陳巡狩來了!陳巡狩來了!快讓陳巡狩給瞅瞅,是不是被哪個天殺的鬼給叼走了!”
徐家老兩口一聽,也跟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用那種既期盼又畏懼的眼神看著陳曦,嘴唇哆哆嗦嗦的,卻不敢主動上前搭話。
沒辦法,獵靈人嘛,在這些淳樸村民眼里,那就是官老爺,還是能跟鬼神打交道的神人,天然就帶著一股子威嚴,輕易得罪不起。
“都讓讓!都讓讓!別擋著道兒,讓陳小郎進去瞧瞧!”還是趙大叔嗓門大,他也在人群里,牛吼一聲,村民們立馬乖乖地讓開了一條路。
陳曦沖趙大叔點了點頭,抬腳便進了徐家那低矮的茅草屋。
趙小牛那憨小子也想跟進去湊熱鬧,結(jié)果被他爹一把薅住后脖頸,罵道:“你個臭小子,瞎湊什么熱鬧!別進去給陳小郎添亂!”
趙小牛訕訕地撓了撓他那亂蓬蓬的大胡子,不敢再動了。
陳曦在徐家屋里轉(zhuǎn)了一圈,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又出來,對著徐大叔搖了搖頭,說道:“徐大叔,屋里屋外我都瞧過了,沒什么鬼魅作祟的痕跡。依我看,蕓娘妹子……八成是自個兒走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