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日子終究到來。
岑老漢背著竹簍(里面裝著依依不舍的小青),帶著玄玨,來到了他最初撿到玄玨的那片山林邊緣,也是他決定放歸玄玨的地方。
此處山勢相對平緩,林木繁茂,溪流潺潺,遠離人煙,又非猛獸核心領(lǐng)地,在老漢看來,已是最合適的放生之所。
玄玨盤踞在熟悉的地面上,望著眼前莽莽蒼蒼的山林,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
對自由本能的向往,被對未知危險的恐懼和對“飯票”的無限眷戀死死壓住。
想想那些即將成為主食的帶毛山鼠、滑膩青蛙……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雖然蛇的消化系統(tǒng)不會這樣表達)。
他多么希望岑老漢能突然改變主意,再喊他回家??!
岑老漢看著玄玨久久盤踞不動,只道是這靈性的蛇兒不舍得離開自己這個主人,心中頓時涌起萬般感慨,鼻頭發(fā)酸:‘誰說畜生無情?這分明是至情至性??!’
他連忙扭過頭去,用粗糙的袖子用力擦拭眼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豁達,揮著手道:
“去吧,去吧!你這癡兒,莫做這般兒女情長態(tài)!天底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這小小的竹簍,豈是你久居之地?
此去深山幽谷,潛心修行,他日風云際會,必能化蛟成龍,騰躍九天!困在這方寸之地,豈不屈了你的靈性?” 話語雖豪邁,尾音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玄玨昂著頭,看著岑老漢那強裝灑脫卻偷偷抹淚的模樣,心中不由愕然,又覺好笑:‘一邊叫我別做兒女姿態(tài),一邊自己倒先哭上了,真當蛇沒有眼睛么?’
然而,這份笨拙的關(guān)懷,卻像一股暖流,沖淡了他對野外生存的恐懼。
岑老漢待他,確實恩重如山,幾如父子。三年多來,從瀕死撿回,到悉心照料熟食,容忍他的“挑食”和“怪癖”,這份情誼,早已超越了主仆。
是啊,兒子長大了,終要離家闖蕩。這份離別之痛,人與蛇,竟也相通。玄玨心中黯然,涌起強烈的不舍。
他輕輕吐了口氣(盡管蛇的呼吸無聲無息),將身體盤得更緊了些,如同一個莊重的儀式。
然后,他朝著岑老漢的方向,緩緩低下高昂的蛇首,點了三下。如同人類叩首拜別恩親。
接著,他蜿蜒游向竹簍。蛇尾靈活地一挑,熟練地掀開了簍蓋。
小青立刻探出頭來,眼中滿是惶恐和依戀。玄玨湊近她,蛇信輕吐,發(fā)出只有同類才能理解的、極其細微的嘶嘶聲,傳達著信息:
“小青,我走了。你安心跟著老漢,保護好他,也保護好自己。
這山林險惡,我需先去探路安身。
兩年!最多兩年后,待我尋得安穩(wěn)立足之地,定會回來尋你!接你同去!” 這是他對這個“妹妹”的承諾。
小青聽懂了,小腦袋用力地點了點,蛇信也焦急地吞吐著,傳遞著濃濃的不舍與擔憂。
這三年來,跟在玄玨身邊,她雖懵懂,卻也耳濡目染,不僅聽懂了人類的許多語言,甚至能辨認一些玄玨用尾巴在沙地上劃出的簡單符號。
玄玨于她,亦師亦友,更是主心骨。
最后,玄玨再次向岑老漢點了點蛇頭,又深深“看”了一眼小青,終于下定決心,扭轉(zhuǎn)身軀,緩緩滑向那深不可測的綠色帷幕。
一步三回頭,那份對安逸蛇生的眷戀,幾乎要將他拖回竹簍旁。實在……實在不舍得那伸手(尾?)就有熟食的日子啊!
直到玄玨那青綠帶銀環(huán)的身影徹底隱沒在茂密的草木之中,岑老漢才重重地、長長地嘆了口氣,用袖子狠狠抹去臉上的濕痕。
他默默地將探頭張望的小青按回竹簍,背起這個突然顯得空蕩許多的伙伴,一步一頓,同樣三步一回頭地,沿著來路緩緩離去。那背影,寫滿了落寞與牽掛。
山風自林間穿過,卷起松濤陣陣,如同低沉而綿長的送別曲。
玄玨置身于這廣袤而陌生的天地。舉目四望,峰巒疊嶂,層林盡染,滿眼蒼翠欲滴。然而回首來時路,只見草木深深,已徹底隔絕了人煙與過往。
近處,蟲鳴唧唧,鳥雀啁啾,生機盎然;遠處,猛虎的咆哮隱隱傳來,猿猴的啼叫在山谷間回蕩,宣告著叢林法則的無情。
清澈的澗水中,偶爾有魚兒躍出水面,鱗光一閃;高遠的天空中,蒼鷹舒展著巨大的翅膀,銳利的目光如探照燈般掃視著大地,尋找著獵物。
這郁郁蔥蔥、充滿原始生命力的青山大谷,既是庇護所,也是巨大的狩獵場,每一片葉子下,都可能潛藏著殺機。
一條灰褐色的野兔,正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里,在距離玄玨不到半丈(約一米五)的地方,毫無警覺地捧著幾根鮮嫩的草莖,三瓣嘴快速翕動,嚼得津津有味。
它完全沒察覺到身邊盤踞著一個巨大的、足以終結(jié)它生命的掠食者。
好在玄玨此刻對它毫無食欲,只是冷眼旁觀,內(nèi)心充滿糾結(jié):“晚餐……晚餐該怎么辦?難道真要學這蠢兔子嚼草?”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掐滅了——蛇哪有咀嚼的臼齒?
尖銳的倒鉤牙只適合穿刺和注入毒液(雖然玄玨至今沒試過自己有沒有毒),或者囫圇吞咽。
“那……吞點草葉子充饑?像牛一樣反芻?” 這想法更是荒謬得讓他自己都無語?;蛟S,他真是這世界上最不爭氣、最不像蛇的一條蛇了!
離別前,岑老漢心疼他,特意給他準備了不少煮熟的肉塊和蛋,塞在他盤踞時身體形成的凹陷里。
玄玨只象征性地吃了一點點。不是不餓,而是顧慮重重:吃得太飽,身體沉重,行動遲緩,萬一在這危機四伏的山林里遭遇天敵(比如天上那只鷹),跑都跑不動,那自己豈不成了送上門的外賣?
雖然剛穿越成蛇那會兒,他確實一心求死,但被岑老漢救下、相處了這幾年,那份尋死的勁頭早就煙消云散了?,F(xiàn)在若因為貪嘴而葬身獸口,那也太給“穿越者”和“銀環(huán)蛇”丟臉了!
不吃血食,如何在野外活下去?這個終極難題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就在他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之際,那只專注于美食的蠢兔子,似乎覺得玄玨身邊那叢草更加鮮嫩,竟毫無防備地蹦跳著靠了過來,距離玄玨不到一尺!
玄玨條件反射般,尾巴尖倏然翹起,如同鞭子般猛地向旁邊的草莖抽去!
“啪!”
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林間格外清晰。
那兔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魂飛魄散,渾身毛發(fā)炸起,后腿猛地一蹬,夾著尾巴化作一道灰影,連滾帶爬地消失在草叢深處。
“哧…哧哧…”
玄玨咧開蛇吻,發(fā)出一種類似漏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粗米永仟N逃竄的樣子,他心中掠過一絲惡作劇得逞的快意。但笑聲很快停歇,快意也迅速被巨大的空虛和茫然取代。
他漫無目的地在林間巡游,頎長的身體在落葉和草叢中滑行,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敏銳的熱感應系統(tǒng)如同無形的雷達掃視四周,除了幾只驚慌逃竄的小型嚙齒動物和樹上的鳥雀,并未發(fā)現(xiàn)大型掠食者的蹤跡。視覺所及,暫時也風平浪靜。
然而,身體深處傳來的饑餓感越來越清晰。飛禽猛獸活著,無非為了兩件事:覓食果腹,繁衍后代。
那么他呢?擁有人類靈魂的他,活在這蛇軀之中,意義何在?難道僅僅是為了在這弱肉強食的森林里,重復著捕獵與被獵的循環(huán),最終默默無聞地化為塵土?
這問題太過宏大,饑餓的腸胃也不允許他繼續(xù)哲學思考。殘酷的現(xiàn)實擺在眼前:再不進食,體力會迅速流失,要么餓死,要么淪為其他掠食者輕易捕獲的獵物。生存的本能,終于壓倒了一切矯情。
就在焦慮感逐漸攀升之時,前方一處向陽的陡坡吸引了他的注意。
陡坡上灌木叢生,更引人注目的是攀援其上、郁郁蔥蔥的粗壯藤蔓。藤葉肥厚,翠綠欲滴,而在那層層疊疊的綠葉掩映之下,赫然垂掛著一串串、一簇簇飽滿的果實!
紫的如瑪瑙,綠的似翡翠,累累碩果壓彎了枝條,在陽光下散發(fā)著誘人的光澤。有鳥兒在藤蔓間跳躍啄食,蟲兒在葉片下鳴叫,鳥來蟲隱,鳥去復鳴,好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野葡萄!
玄玨蛇瞳一亮,心中狂喜!真是天無絕蛇之路!吃葡萄,總比直接面對血淋淋的生肉要容易接受得多!這簡直是上天賜予他這個“素食主義”蛇的救命糧倉!
他迅速游上陡坡,靠近那繁茂的葡萄藤。藤蔓纏繞交織,形成天然的屏障和通道。
他還注意到藤蔓深處掩映著幾個精巧的鳥巢,隱約可見里面白色的鳥蛋。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心跳加速了一瞬。鳥蛋……高蛋白,易消化……但念頭剛起,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鳥兒輕盈飛翔、婉轉(zhuǎn)啼鳴的畫面,一種強烈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鳥兒那般自由可愛,偷吃它們的蛋,與那個奪走我性命的馬路殺手有何區(qū)別?’ 玄玨甩甩頭,將這個誘人但“不道德”的念頭徹底拋開。算了,還是乖乖當條食果蛇吧!葡萄也能填飽肚子。
他選中一串熟透發(fā)紫的葡萄,小心地昂起頭,用吻部輕輕觸碰,然后張開蛇吻。
蛇類的吞咽方式在此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并非咬下,而是精準地將一顆葡萄“叼”入口中,利用口腔和咽喉肌肉強大的擴張與蠕動能力,一點一點地將圓潤的果實囫圇吞下。
冰涼酸甜的汁液在食道中擴散開,雖然比不上岑老漢精心烹制的熟食,但比起想象中活物的血腥,已是天堂般的享受。他貪婪地(以蛇的方式)吞咽著,一串,又一串……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葡萄藤不僅是食物來源,更是絕佳的庇護所。
藤蔓纏繞形成的天然網(wǎng)格,為他提供了多個隱蔽的盤踞點和快速移動的通道。他甚至在藤蔓深處找到了幾個由枯枝落葉自然堆積形成的凹坑,大小正好能容納他的身體,既隱蔽又相對舒適。
玄玨心中稍定,決定暫時以此地為巢。
然而,好景不長。幾天后,正當玄玨盤在藤蔓上享受午后陽光時,一股強烈的、帶著侵略性的陌生氣息從下方傳來。他立刻警覺地昂首,蛇信疾吐,捕捉著空氣中的信息素。
只見不遠處的灌木叢中,探出兩個小而尖的腦袋。黃褐色的皮毛,細長的身體,四肢短健,尾巴蓬松,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閃爍著狡黠而貪婪的光芒,正死死盯著藤蔓上的玄玨。
蛇獴! 而且是兩只,一公一母!
玄玨的心瞬間沉到谷底,一股寒意順著脊椎蔓延開來。這是蛇類最致命的天敵之一!
它們動作敏捷,爪牙鋒利,對蛇毒有極強的免疫力,捕蛇技巧高超且極其兇殘。
他腦中警鈴大作:怎么會在這里遇到它們?這個物種的分布……但轉(zhuǎn)念一想,這連四大部洲都存在的世界,出現(xiàn)蛇獴似乎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這對蛇獴夫婦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玄玨這條“大辣條”,并且將他視為了潛在的美餐。
它們經(jīng)常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葡萄藤附近,有時甚至會故意靠近,用爪子扒拉藤蔓,發(fā)出挑釁的嘶叫,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玄玨,仿佛在評估著從哪里下口最美味,又或者在試探他的反應和實力。
每一次它們的出現(xiàn),都讓玄玨蛇皮發(fā)麻,渾身肌肉緊繃,進入最高戒備狀態(tài)。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在頭頂。
幸運的是,這對惡鄰似乎也有所顧忌。玄玨近七尺(一米七五)的體型在蛇類中絕對算得上“大塊頭”,銀環(huán)蛇的毒性也并非浪得虛名(雖然玄玨自己沒試過)。
葡萄藤蔓的復雜結(jié)構(gòu)對蛇獴的攀爬也是個挑戰(zhàn)。它們更多時候是騷擾和試探,并未立刻發(fā)動致命攻擊。
但玄玨絲毫不敢大意。他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將葡萄藤的每一寸都摸得爛熟。
哪里的藤蔓最粗壯可以借力彈射,哪里的縫隙狹窄可以鉆入躲避,哪里的下方是松軟的落葉堆可以緩沖墜落……他精心規(guī)劃了幾條緊急逃生路線,并在藤蔓間幾個極其隱蔽的節(jié)點設(shè)置了臨時的“安全屋”。
他知道,與蛇獴的沖突,遲早會爆發(fā)。
果然,僅僅平靜了幾天?;蛟S是饑餓驅(qū)使,或許是觀察后覺得有機可乘,那對蛇獴夫婦終于按捺不住,決定動手了!
這天午后,陽光被云層遮擋,林間光線略顯晦暗。
公獴率先從下方悄無聲息地接近,利爪如鉤,牢牢抓住粗糙的藤皮,動作輕盈而迅捷地向上攀爬,目標直指玄玨盤踞的主藤位置。母獴則繞到側(cè)下方,堵住了玄玨可能向下逃竄的路徑。
它們配合默契,一上一下,形成夾擊之勢。那閃爍著寒光的爪尖,那微微張開的、露出細小卻鋒利如鋸齒般牙齒的嘴巴,在玄玨的熱感應視野和放大瞳孔中清晰無比,散發(fā)著致命的威脅!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濃烈地撲面而來!玄玨的心臟(如果蛇的心臟位置能感覺到的話)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狂跳不止,渾身肌肉僵硬,血液似乎都要凝固。
他仿佛能預見下一秒利爪撕裂鱗片、尖牙洞穿身體的劇痛!
千鈞一發(fā)之際,求生的本能和屬于“周章”的急智猛然爆發(fā)!
硬拼絕無勝算,只能智取!玄玨強壓住恐懼,猛地昂起上半身,做出防御姿態(tài),同時蛇口開合,喉嚨深處發(fā)出一種奇異的、并非蛇類嘶鳴的、低沉而急促的、模仿野獸咆哮般的喉音,試圖用“獸語”溝通:
“二位!且慢動手!聽我一言!你們……可想踏上修行之路,得道成妖嗎?!”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緩兵之計。
拋出“成妖”這個對任何有靈性的生物都充滿致命誘惑的議題,希望能震懾或勾起對方的好奇,為自己爭取那寶貴的、啟動逃生計劃的一瞬!
就在“成妖”二字從玄玨意念中迸發(fā),并通過那特殊的喉音響徹林間的剎那——
“轟?。。?!”
九天之上,毫無征兆地炸響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靂!那聲音并非來自積雨云,而是如同直接在靈魂深處爆開,帶著煌煌天威,震得整個山林瑟瑟發(fā)抖,萬籟俱寂!
這突如其來、蘊含無上天威的恐怖雷音,瞬間擊潰了下方兩只蛇獴的兇悍氣焰!
它們渾身的毛發(fā)如觸電般根根倒豎,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縮成了針尖!
什么獵物,什么“辣條”,在天地之威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兩只蛇獴發(fā)出凄厲驚恐的尖叫,再也顧不上玄玨,夾緊尾巴,如同兩道離弦的黃色閃電,連滾帶爬地竄下藤蔓,亡命般鉆入密林深處,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玄玨也被這恐怖的雷聲震得頭暈目眩,盤踞的身體差點松開。
他驚疑不定地昂首望天,蛇瞳中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不解:‘怎么回事?我說錯什么了?‘成妖’二字……犯忌諱了?’
未等他細想,天空驟然劇變!
原本只是有些陰沉的天空,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拉下了帷幕!
濃重如墨的烏云從四面八方?jīng)坝繀R聚,層層堆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下壓!
眨眼間,天穹低垂,仿佛觸手可及,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壓籠罩了整個山林,萬物噤聲。
緊接著,平地起狂風!狂暴的氣流如同掙脫束縛的怒龍,發(fā)出“颯颯”的凄厲呼嘯,席卷山林!
參天古木被吹得瘋狂搖擺,枝葉漫天飛舞,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地面的灌木草叢更是被死死按伏在地,如同迎接末日的臣服。
就在這風起云涌、天地失色之際——
“咔嚓——?。?!”
一道刺目欲盲的銀色閃電,如同開天巨斧,悍然撕裂了沉沉的墨色天幕!
那光芒之盛,瞬間將昏暗的山林映照得一片慘白!
緊隨其后,便是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滾滾驚雷!
那雷聲不再是單一的炸響,而是如同千萬頭洪荒巨獸在九霄云外同時咆哮怒吼,聲浪排山倒海,帶著毀滅一切的煌煌天威,狠狠地砸落下來!
整個天地,仿佛都在雷聲中戰(zhàn)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