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最終沒能毀掉笛膜。人們發(fā)現(xiàn)他時，他已經變成了尊石像，立在破廟的廢墟上，

喉嚨里插著半截石笛，石笛的孔眼里，長出了株半開的蓮花。每年雪落時，蓮花都會開花，

花瓣上沾著銀白色的毛，和燒焦的符紙灰燼。有膽大的人去摘花，手指剛碰到花瓣，

就聽見地下傳來啃噬聲，像是有無數(shù)支骨笛在土里蘇醒，正等著新的骨頭，

來續(xù)上那支沒唱完的調子。又過了百年，那片焦土上長出片怪林。

樹木的枝干都是扭曲的白骨形狀，葉子是半透明的笛膜，風一吹就發(fā)出嗚咽似的笛聲，

聽著像無數(shù)人在哭。有個研究古物的學者聽說了這里的怪事，帶著羅盤和古籍來探查。

他剛踏入林子，羅盤的指針就瘋狂打轉，

最后直直指向最粗的那棵骨樹——樹干上嵌著塊褪色的符紙，邊緣還沾著銀白色的毛。

“這是……鎮(zhèn)魂符？”學者伸手去揭符紙，指尖剛觸到紙面，整棵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骨枝間落下無數(shù)細小的骨頭，砸在地上發(fā)出“咔噠”聲，像有人在數(shù)著什么。他低頭去撿，

發(fā)現(xiàn)每塊碎骨上都刻著字。拼起來一看，竟是“白硯”“硯之”兩個名字，反復出現(xiàn)，

刻得深可見骨，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摳出來的?！霸瓉韨髡f是真的……”學者喃喃自語，

突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仡^時，看見個穿青灰長衫的男子站在骨樹后，眉眼清俊，

只是左眼是空洞的窟窿，右眼泛著琥珀色的光?！澳阍谡宜麄?？”男子笑了笑，

聲音里混著樹葉的笛聲，“他們就在這棵樹里啊?！睂W者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男子抓住了手腕。他這才發(fā)現(xiàn)，男子的手是白骨做的，指縫里纏著笛膜?！澳憧?，

”男子抬手撫過骨樹，樹干上突然裂開個洞，洞里嵌著半截骨笛，笛孔里插著片符紙，

“法師的魂魄被符紙鎖著，狐妖的內丹嵌在笛尾，這樣誰也跑不掉?！惫菢溟_始滲血，

順著樹干流到學者腳邊。他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變化，變成個穿道袍的女子，

喉嚨里插著骨笛，身后跟著只沒有皮的狐貍?！鞍倌炅耍麄兛傇趽屵@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