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摩托突突突的噪音像是要把他最后一點腦漿都震出來。林宇癱在顛簸的車斗里,冷汗還在不停地冒,風(fēng)一吹,凍得他牙關(guān)都在打顫。后視鏡里,那片混亂的城中村早就沒了影,但他總覺得那兩道冰冷的視線還黏在背上,甩不掉。
“師傅……停,就這兒吧。”他聲音發(fā)虛,拍打著駕駛座。
車在一個嘈雜的菜市場口停下。他付了錢,鉆下車,瞬間被人流和喧鬧聲淹沒。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魚腥味、熟食的油膩味混雜在一起,沖撞著他的感官。他拉緊兜帽,縮著脖子,盡可能讓自己融入這混亂的背景里,眼睛卻像受驚的兔子,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身影。
安全?只是個錯覺?!扒宓婪颉蹦苷业剿谝淮危湍苷业降诙?。那個電子音說的對,這座城市已經(jīng)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需要離開。立刻。馬上。
但去哪?
火車?大巴?都需要身份證,那是自投羅網(wǎng)。黑車?風(fēng)險太大,誰知道司機是不是另一條“鬣狗”?
他漫無目的地在市場里挪動腳步,大腦瘋狂運轉(zhuǎn),卻一片混亂。手指無意識地蜷縮,碰到口袋里那個冰冷堅硬的青銅匣。
還有那張染血的名單。
他猛地頓住腳步,在一個賣劣質(zhì)旅行包的攤子前停下。他需要換個形象,至少不能這一身污泥破爛像個逃荒的。
他快速買了個最大的黑色雙肩包,又鉆進旁邊的廉價服裝店,胡亂抓了幾件深色、毫不起眼的運動服、褲子和帽子,塞進包里。走進市場骯臟的公共廁所,鎖上隔間門,用冰冷的水胡亂擦了把臉,換上新衣服,把舊衣服團了團塞進背包最底層。
看著鏡子里那個臉色蒼白、眼窩深陷、戴著鴨舌帽的陌生男人,他稍微定了定神。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剛才的狼狽了。
但下一步呢?去哪?
他靠在冰冷的瓷磚墻上,再次拿出那張名單。目光死死盯著第一個名字。
**【林遠山】(代號?)**
父親……“工匠”……“守門人”……
如果父親真的沒死,或者他的“死亡”是某種安排,那他會不會給自己留下除了青銅匣之外的線索?某種只有他們父子才知道的東西?
一段被塵封已久的記憶碎片,再次幽幽浮現(xiàn)。
很多年前,他大概七八歲,父親還沒出事。有一個周末,父親沒像往常一樣帶他去公園,而是騎著那輛二八大杠,載著他出了城,騎了很久,來到市郊一片荒涼的、能看到巨大輸電線塔的山坡上。
那天風(fēng)很大,父親很少見地有些沉默,看著遠處那些巨大的、轟鳴的線塔,看了很久。然后,他指著其中一座最舊的、鐵架上甚至有些銹蝕的線塔,對他說:“小宇,要是哪天……爸爸出遠門了,很久沒回來,你就來這兒。在這座塔朝著城里方向的第三根腳架下面,爸爸給你藏了個‘寶藏’?!?/p>
當(dāng)時他只覺得好玩,追問是什么寶藏。父親卻只是揉揉他的頭,笑得有些復(fù)雜,說:“希望你這輩子都用不上那玩意兒?!?/p>
后來父親出事,葬禮,巨大的悲傷和混亂淹沒了一切。這個童年插曲,早就被埋進了記憶最深處的塵埃里,再也沒想起過。
此刻,它卻如同沉船上的浮漂,猛地撞破了意識的海面!
寶藏?
會不會……根本不是小孩子的玩笑?
林宇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那座線塔!父親唯一可能留下線索的地方!
希望……希望它還沒被拆遷,還沒被時間抹去!
他猛地沖出廁所,在市場門口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去北郊,高壓線塔群那邊,能到多遠到多遠?!?/p>
司機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奇怪這天氣去那種荒郊野嶺干嘛,但沒多問,發(fā)動了車子。
車窗外,城市的景象逐漸被荒涼的郊區(qū)替代。天色更加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地壓著,像是隨時要塌下來。雨點開始零星地砸在車窗上,留下渾濁的水痕。
越靠近北郊,人煙越稀少。巨大的高壓線塔如同沉默的鋼鐵巨人,矗立在荒蕪的山坡上,發(fā)出持續(xù)不斷的、低沉的嗡鳴聲,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只能到這兒了,前面路太爛,車進不去了。”司機在一個岔路口停下。
林宇付錢下車。冷風(fēng)裹著雨點立刻撲了他一臉。他拉緊衣領(lǐng),背上背包,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濕的空氣,邁步走上那條泥濘的土路。
憑著模糊的記憶和遠處線塔的輪廓,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荒草和泥濘中跋涉。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衣服,冰冷地貼在皮膚上。他卻感覺不到冷,所有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尋找著記憶里那座最舊的線塔。
找到了!
那座線塔看起來比記憶里更加破舊銹蝕,巨大的鋼鐵結(jié)構(gòu)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在灰暗的天色和綿綿雨絲中,像一個垂暮的老人。
他繞到朝著城市方向的那一側(cè)。
第三根腳架……
就是這里!
腳架深深埋入土地,周圍是半人高的枯黃荒草和亂石。他放下背包,跪在冰冷泥濘的地上,用手開始瘋狂地挖掘。
泥土混著雨水,很快沾滿了他的雙手,冰冷刺骨。指甲縫里塞滿了泥,但他不管不顧,只是拼命地往下挖。
父親……求你了……一定要有……一定要有……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懷疑那真的只是一個童年玩笑的時候——
他的指尖猛地觸碰到了一個堅硬、冰冷、絕對不屬于泥土的物體!
金屬!
他呼吸一滯,動作更加瘋狂,三兩下扒開周圍的泥土。
一個銹跡斑斑的、軍綠色的老式鐵皮盒子露了出來!大小就像過去裝餅干的方盒,密封得似乎很好,這么多年過去,竟然沒有完全銹穿!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林宇的心臟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雙手因為激動和寒冷抖得厲害。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從泥里摳出來,抱在懷里,像是抱著什么絕世珍寶。
他踉蹌著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慕家皫X,風(fēng)雨交加,根本不是打開盒子的地方。
他抱著鐵盒,背著包,跌跌撞撞地跑向遠處一個看起來像是廢棄的護林員小屋的破房子。木頭房子歪斜得厲害,門早就沒了,里面堆著些干草和垃圾,但至少能遮點風(fēng)雨。
他縮進最里面的角落,用顫抖的手抹掉鐵盒上的泥水。盒蓋沒有鎖,但銹死了。他找到一塊鋒利的石頭,用力撬了幾下。
嘎吱——
盒蓋猛地彈開。
一股陳腐的、混合著鐵銹和紙張霉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盒子里沒有金光閃閃的寶藏。
只有幾樣?xùn)|西。
一本薄薄的、頁面發(fā)黃卷邊的老舊筆記本。
一張同樣老舊、顏色失真、背景是某個研究所大門口的合影照片。照片上是幾個穿著類似工作服、笑容燦爛的年輕人,父親林遠山站在中間偏左的位置,看起來非常年輕,眼神明亮,充滿朝氣。他旁邊站著的一個人……
林宇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個人臉上!
雖然年輕了很多,但那眉眼,那輪廓……
是喬三爺!年輕時的喬三爺!他也穿著同樣的工作服,摟著父親的肩膀,笑得一臉燦爛!
林宇的手指猛地收緊,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父親和喬三爺……他們早就認(rèn)識!而且是同事?!那喬三爺之前的驚懼和最后的犧牲……
他猛地吸了口涼氣,目光落在照片最邊緣的另一個人身上。
那是個同樣年輕的女人,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文靜,但笑容有些疏離。她的胸前別著一個奇怪的胸針,像是一把抽象的鑰匙形狀。
林宇覺得這女人有點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他放下照片,拿起那本筆記本。
筆記本的扉頁上,是父親熟悉又陌生的筆跡,寫著一行字:
**【“燭龍”項目觀測日志 - 林遠山(工匠)】**
燭龍?項目?
他快速翻動頁面。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他看不太懂的符號、公式、以及父親記錄的觀測數(shù)據(jù)和一些零碎的心得。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嚴(yán)謹(jǐn)和……某種壓抑的興奮與不安。
在筆記本中間偏后的某一頁,記錄戛然而止。那一頁的末尾,父親用極其潦草、甚至帶著一絲顫抖的筆跡寫了一段話,仿佛是在極度緊張的狀態(tài)下倉促寫就:
**【他們發(fā)現(xiàn)了‘門’的異?;钴S期并非自然現(xiàn)象!是人為誘導(dǎo)!‘鑰匙’的設(shè)計被污染了!目的是徹底打開‘門’,而不是輪轉(zhuǎn)守護!】**
**【‘公司’已經(jīng)滲透了!最高層!Trust no one?。ú灰嘈湃魏稳耍。?*
**【我必須把‘鑰匙’核心分離出去!藏起來!他們會殺了我!他們會……】**
筆記到這里中斷了。后面是幾頁被粗暴撕掉的痕跡。
林宇的呼吸徹底停滯了,血液仿佛都凍結(jié)在了血管里。
門!鑰匙!公司!和他之前的猜測完全對上了!
父親不是因為工廠事故死的!他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某個可怕的真相,被滅口了?!或者……他是用死亡做掩護,藏起了真正的“鑰匙”核心?!
而這個青銅匣……難道就是那個被污染了的“鑰匙”?!或者……是父親分離出去的“核心”?
那電子音讓他用這個“鑰匙”去開門?!它到底屬于哪一方?!父親警告不要相信任何人!
巨大的信息量和背后隱藏的恐怖真相,像海嘯一樣沖擊著他,讓他頭暈?zāi)垦?,幾乎窒息?/p>
就在他心神激蕩,完全沉浸在筆記本帶來的震撼中時——
嗖!
一聲極其輕微、卻銳利無比的破空聲!
一支細小的、尾部帶著紅色羽毛的弩箭,如同毒蛇出信,閃電般從破屋的窗口射入,“鐸”的一聲,精準(zhǔn)地釘在了他耳邊的木柱上!箭尾劇烈震顫!
林宇渾身一僵,瞬間冷汗遍體!
他猛地抬頭看向窗口。
風(fēng)雨中,那個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戴著面罩的神秘女人,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里,手里的手弩還保持著射擊的姿勢。露出的那雙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他,和他手里翻開的筆記本。
她找到了他!又一次!
女人的目光在他手中的筆記本和那張老照片上飛快地掃過,眼神里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波動,但瞬間又被冰冷的銳利所取代。
她抬起手,沒有用手弩,而是對他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然后不等他回應(yīng),轉(zhuǎn)身便消失在窗外的風(fēng)雨之中。
林宇僵在原地,心跳如鼓。
跟上去?這女人是敵是友?她剛才完全可以用弩
箭殺了他!
不跟?留在這里,“清道夫”或者“公司”的人隨時可能追來!
父親筆記本上那句“Trust no one”還在眼前跳動。
但……這女人是眼下唯一的、似乎能提供線索的活路!
他咬咬牙,一把將筆記本和照片塞進懷里,抓起背包和青銅匣,沖出破屋。
風(fēng)雨立刻撲打在他臉上。
遠處,那個黑色的身影正在風(fēng)雨中快速移動,向著更深的荒郊野嶺而去。
林宇不再猶豫,拔腿追了上去。
風(fēng)雨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臉上,生疼。林宇瞇著眼,死死盯著前方那個在雨幕和荒草中若隱若現(xiàn)的黑色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地拼命追趕。
每吸進一口冷空氣,都像刀子刮過喉嚨。懷里的鐵皮盒子、筆記本、還有那個要命的青銅匣,硌得他生疼,卻又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慌。
父親筆記里那些潦草驚恐的字句,還在腦子里瘋狂盤旋。
**人為誘導(dǎo)!設(shè)計被污染!徹底打開!公司滲透!不要相信任何人!**
每一個詞都像重錘,砸得他世界觀碎裂。
而前面那個引路的女人,是眼下這片混沌和殺機中,唯一可見的、卻同樣充滿未知危險的浮木。
她到底是誰?為什么一次次出現(xiàn)?她想要什么?父親筆記里那個戴鑰匙胸針的年輕女人,是不是她?
無數(shù)疑問啃噬著他,但他不敢停下,也不敢跟丟。雨水糊住了眼睛,他胡亂抹一把,努力分辨著方向。
女人速度極快,對地形熟悉得可怕,在泥濘山坡、廢棄田埂、甚至是一條水流開始變得湍急的小溪中穿梭,如履平地。林宇跟得異常吃力,好幾次差點滑倒摔進泥水里。
終于,在穿過一片茂密的、枝條刮人的灌木叢后,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像是某個廢棄的礦坑或者軍事設(shè)施的入口,半掩在坍塌的土石和雜草中,不起眼到了極點。
女人沒有絲毫猶豫,彎腰鉆了進去。
林宇喘著粗氣跑到洞口,里面一股混合著土腥和某種金屬銹蝕的氣味撲面而來。深不見底的黑暗,像巨獸的喉嚨。
他回頭望了一眼風(fēng)雨交加、一片迷茫的來路,一咬牙,也跟著鉆了進去。
洞口狹窄,但里面似乎別有洞天。女人已經(jīng)點亮了一根冷光棒,幽白的光線照亮了前方一小段向下延伸的、水泥澆筑的階梯??諝獬睗癖洌瑤е还申惻f的寒意。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示意他跟上,然后繼續(xù)向下走去。
階梯很長,旋轉(zhuǎn)向下。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和外面隱約傳來的風(fēng)雨聲,再無其他動靜。這種絕對的寂靜,反而比外面的狂風(fēng)暴雨更讓人心悸。
終于,階梯到了盡頭。前面是一扇厚重的、銹蝕嚴(yán)重的鐵門。門上沒有任何標(biāo)識,只有幾個巨大的、早已失效的液壓鎖閂。
女人在門邊墻壁上一塊不起眼的、布滿灰塵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按動了幾下。面板下方竟然滑開了一個小小的、需要虹膜驗證的裝置。
她湊上去。
一道微弱的藍光掃過她的眼睛。
“驗證通過。權(quán)限級別:γ?!币粋€干澀的電子合成音突兀地在寂靜中響起。
林宇的心猛地提了一下。
γ?這是什么權(quán)限?
緊接著,那扇看起來沉重?zé)o比、早已銹死的鐵門,內(nèi)部傳來一陣沉悶的機括轉(zhuǎn)動和泄壓的嘶嘶聲。然后,它緩緩地、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一股更冷、更干燥、帶著濃重機油和某種奇異臭氧味道的空氣涌了出來。
女人側(cè)身閃了進去。林宇猶豫了一瞬,也緊跟而入。
門在他身后悄無聲息地合攏。
眼前豁然開朗。
冷光棒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區(qū)域。但這已經(jīng)足夠讓林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根本不是什么廢棄礦坑!
這是一個巨大的、充滿冰冷科技感的……地下空間?或者說,基地?
他正站在一條寬敞的金屬廊道上,腳下是布滿灰塵的網(wǎng)格地板。兩側(cè)是看不到頂?shù)?、布滿各種粗大管道和線纜的墻壁,許多管道上還貼著早已褪色剝落的危險標(biāo)識。遠處黑暗中,隱約能看到巨大機械的輪廓,沉默地矗立著,如同史前巨獸的骨架。
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發(fā)出低沉的嗡鳴,是這里唯一持續(xù)的背景音。
這里的一切都透著一股被時光凍結(jié)的、龐大而精密的廢棄感。
“這是……什么地方?”林宇的聲音干澀發(fā)顫,在這空曠的空間里激起微弱的回音。
走在前面的女人終于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她摘下了臉上的戰(zhàn)術(shù)面罩。
冷光棒的光線照亮了她的臉。
很年輕,可能比他還要小幾歲。五官精致卻透著一股冰冷的銳利,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瞳孔的顏色極深,幾乎看不到底,里面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只有一種近乎機器般的冷靜和專注。
但林宇的注意力,瞬間被她左邊眉骨上方一道淺淺的、白色的舊疤痕吸引了過去。這道疤……
他的目光猛地下落,看向她作戰(zhàn)服的領(lǐng)口。那里,別著一個毫不起眼的、似乎是鈦金屬制成的胸針。
一把抽象的、極其簡潔的鑰匙形狀!
和父親那張老照片里,邊緣那個文靜女人戴的一模一樣!
“你……你到底是誰?!”林宇的聲音帶上了驚駭,“照片上那個女人……”
“那是我母親?!迸碎_口了,聲音和她的眼神一樣,沒有什么溫度,語速快而清晰,“代號‘鑰姬’。和你父親林遠山,‘工匠’,以及喬三,‘哨兵’,同屬于‘燭龍’項目第三研究小組?!?/p>
母親?!林宇如遭雷擊,呆呆地看著她。
“你可以叫我‘零’。”女人——零,繼續(xù)道,目光掃過他緊緊抱在懷里的鐵皮盒子和露出半角的筆記本,“看來你找到了‘工匠’留下的保險。比我們預(yù)估的快。”
“你們?”林宇捕捉到這個詞,“你們是誰?‘公司’?還是……”
“我們是‘守門人’最后的殘片?!绷愕穆曇衾锼坪跤辛艘唤z極細微的波動,像是冰層下的暗流,“或者說,是試圖糾正錯誤的‘清理小組’?!?/p>
她轉(zhuǎn)過身,示意林宇跟上,沿著金屬廊道繼續(xù)向深處走去。
“你父親發(fā)現(xiàn)的沒錯?!疇T龍’根本不是單純的能源或空間項目。它研究的是一扇‘門’。一扇連接著我們世界和……其他東西的‘門’?!绷愕穆曇粼诳諘绲幕乩锘厥帲届o地敘述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內(nèi)容。
“那扇門極不穩(wěn)定,需要特定的‘鑰匙’在其活躍期進行能量引導(dǎo)和穩(wěn)定,我們稱之為‘輪轉(zhuǎn)守護’。但‘公司’——一個滲透并最終控制了項目高層的秘密組織——他們的目的,是制造一把強大的、能徹底撕開‘門’的‘鑰匙’,讓門后的東西……完全降臨。”
林宇聽得渾身發(fā)冷,喉嚨發(fā)緊:“門后……是什么?”
“我們不知道?!绷愕幕卮鸶纱嗟米屓私^望,“可能是高等文明,可能是純粹的能量生命,也可能是……無法理解的恐怖。你父親認(rèn)為后者可能性更大。所以他冒著巨大風(fēng)險,在最終‘鑰匙’——也就是你手里那個青銅匣——即將完成前,分離并藏匿了它的核心控制單元?!?/p>
她停下腳步,指向廊道一側(cè)。
那里有一個巨大的、如同手術(shù)臺般的金屬平臺,上面布滿了各種機械臂和探針,平臺中心是一個凹槽,形狀大小……正好和他懷里的青銅匣吻合!
平臺周圍連接著無數(shù)粗大的線纜,通向后面更龐大的、被帆布半遮蓋的復(fù)雜機械結(jié)構(gòu)。那些機械結(jié)構(gòu)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看不到盡頭。
“這里是項目最初的地下試驗場之一,‘鑰匙’的測試平臺?!绷愕穆曇舻统料聛?,“你手里的,是‘鑰匙’的外殼和能量接口。而缺失的核心,才是控制‘門’開關(guān)和安全協(xié)議的關(guān)鍵?!?/p>
“公司得到的,只是一個空殼和一套被污染、只會執(zhí)行‘徹底開啟’指令的殘缺系統(tǒng)。他們這十幾年來,一直在尋找缺失的核心,以及……可能知情的項目幸存者?!?/p>
林宇感到一陣眩暈,他靠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才能勉強站穩(wěn):“所以……我父親……”
“你父親林遠山的‘死亡’,是他金蟬脫殼的計劃。他帶著核心單元消失了?!绷愕哪抗怃J利如刀,看向他,“我們都以為他成功了。直到不久前,我們監(jiān)測到‘鑰匙’外殼的能量簽名被意外激活,并且和你——他的直系血脈——產(chǎn)生了微弱共鳴。”
“公司也監(jiān)測到了。所以,‘鬣狗’出動,‘清道夫’介入。他們必須在你真正接觸到核心、或者搞清楚‘鑰匙’真相之前,控制住你,或者……銷毀你?!?/p>
一切線索終于被串聯(lián)了起來!
遺產(chǎn)?那根本不是什么財產(chǎn)!而是一個足以毀滅世界的、燙手山芋般的“鑰匙”和一個更加要命的“核心”!
那個電子音……引導(dǎo)他,給他錢,讓他找匣子……
“那個電話……那個電子音是誰?”林宇急聲問。
零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道:“那是項目早期廢棄的一個人工智能輔助系統(tǒng)‘陵衛(wèi)’,負(fù)責(zé)基地的基礎(chǔ)運維和緊急協(xié)議執(zhí)行。它似乎基于某種底層指令,在檢測到‘鑰匙’激活和血脈認(rèn)證后自動運行。它的數(shù)據(jù)庫殘缺嚴(yán)重,邏輯模塊也可能已損壞。它的目的……我們無法完全判斷?!?/p>
無法判斷?林宇想起電子音那冰冷的、毫無波瀾的語調(diào),還有那句“否則你失去的將不止是繼承權(quán)”,后背又是一層冷汗。
“那我父親現(xiàn)在到底在哪?!”林宇追問,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核心呢?”
零搖了搖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絲……凝重和困惑。
“我們不知道。這也是最大的謎團?!そ场南Х浅氐?。我們甚至懷疑……”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他是不是帶著核心,已經(jīng)通過那扇‘門’,去了另一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