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星的私人光腦閃爍著微光,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突然,一個靈魂悄然而至,附著在這臺精密儀器上。
那是一個平凡男人的記憶,他臉上溝溝壑壑,深的像刀劃,手開裂粗糙,老樹皮一樣沒有水分,右手中指最上面一個指節(jié)明顯受過傷,向一側(cè)歪斜,腿還有點瘸…
他叫盧青海,1950年生于藍水星江北省的一個小村莊——小盧村。
他的父親是一個樸實的農(nóng)民,母親是逃荒到村子里的外鄉(xiāng)人…
婚后第一年就有了他,作為家中長子,曾經(jīng)倍受期待。
盡管家境貧寒,父親沉默寡言,但卻用獨特方式表達著對兒子的愛意。
他會在休息的時候,讓兒子騎在肩頭,在田間地頭漫步;會在石榴成熟的季節(jié),將最大最紅的那個,放在他的枕頭邊;冬天用體溫給他暖腳,夏天帶他去小河摸魚。
然而這一切的美好都停留在了盧青海六歲那年。
這一年,江北省遭遇三十年來最嚴重的旱災(zāi),連續(xù)兩百多天沒有雨。
小河小溪都斷了生機,村里百年老井也幾近干涸,人畜吃水都困難,田里也是沒有什么收獲。
村子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包括盧青海的爺爺奶奶,為了養(yǎng)活家人,父親不顧一切地前往深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父親的離去讓這個家庭陷入了絕望,母親李翠翠帶著青海和弟弟青江,改嫁給了村子里唯一的屠戶盧有德。
從這一天開始盧青海的命運就像是急轉(zhuǎn)直下的轱轆,奏響落落落落的曲調(diào)。
盧有德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好動手,村人對他多有畏懼,又有一門手藝傍身,在農(nóng)村也算的上有頭有臉。只是前妻受不住挨打,留下一個女兒跑了。
李翠翠年輕漂亮,帶著兩個兒子,按理許多人家不大會愿意。
但盧有德名聲長相皆不佳,而且他有個隱秘,子嗣上有點艱難,結(jié)婚多年只有一個女兒。農(nóng)村有句老話,說屠戶兇煞之氣隨身,難有后代。
盧有德對此半信半疑,想著萬一自己真的難生兒子,有兩個養(yǎng)的也行,畢竟在農(nóng)村,家中沒有男丁難以立足。
沒想到李翠翠進門后,不久就生下兒子,親生兒子的到來讓盧有德欣喜若狂,徹底打破他在村人嘴里可能無后的局面。
這讓盧有德對李翠翠有了幾分真心,他給兒子起名叫盧金根,命根子一樣養(yǎng)著,盡管李翠翠后來又生下小兒子盧寶根,小女兒盧寶珠,盧金根在家里的地位也是毫無動搖的。
不過隨著家里成員的增多,青海和青江兄弟的日子就越發(fā)艱難。
盧有德脾氣暴躁,但對親生的孩子不怎么動手,李翠翠算是家里的功臣,還是會留點臉面。
只有兩個繼子和家里的大女兒是最好的發(fā)泄口,有不滿的地方,棍子,皮鞭,拳頭巴掌都是家常便飯,期間不管打得多狠,李翠翠從不干預(yù),或者默默回屋,或者躲出去…
事后才會抹著眼淚,私下拉著兄弟兩個絮叨,“你倆是媽帶過來的,要靠你后爸吃飯,我沒有娘家無親無故,若沒有你后爸,我們娘幾個也難生活。
他脾氣不好,但誰家的孩子不挨打,你們大姐做錯了也得挨打,我們做人要記恩,不要記仇。
青海你是長子,最懂事,以后弟弟妹妹,都要指望你的。干點活累不死人,你們得會看眼色,知道眉眼高低,別給家里添麻煩。”
如此種種,反反復(fù)復(fù)……
年幼的盧青海雖然感到委屈,但出于對母親的的信任,他總自我反省,試圖做的更多更好,讓家里人滿意。
漸漸就成為家中干活最多、吃穿最差的孩子,身上的衣服大多是盧有德淘汰下來的,補丁和時間讓衣服硬而脆。
青海的記憶中,總有一種經(jīng)久不散的膩味,那是貧窮和苦難的味道,但他無暇顧及這些,為了能吃上飯,他已經(jīng)拼盡全力。
他從不深想,為什么忙的像陀螺,卻依舊被稱為吃白飯的,并且需要時刻提防突然的咒罵和拳頭。
盡管如此,他也從未放棄對生活的希望,他第一個起床,最后一個睡覺,家里的活計從不讓人催,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不停轉(zhuǎn)動。
村里人都夸他能干,聰明,但他內(nèi)心的孤獨和迷茫無人問津。
盧青海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活的如此辛苦,無依無靠,就連弟弟青江,在面對繼父拳腳時,還有自己這個哥哥擋在前面,為什么自己無枝可依。
僅僅因為沒有父親嗎?可村里寡婦娘帶著兒子生活的并不少見,他的小伙伴鐵蛋就是其中一個。
他無數(shù)次羨慕過這個同齡人,他不用為家里的事發(fā)愁,每天無憂無慮,上樹抓鳥,下河游泳,被他娘滿村子攆時,還能哈哈大笑……
然而,盧青海明白的是,自己不能停下,他有一個弟弟要保護,一個家庭要支撐,每當盧有德要對盧青江動手時,他總是毫不猶豫的擋在弟弟身前,迎接那些難以承受的毆打,他咬緊牙關(guān),默默承受,因為他知道,他是家中長子,必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