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3:15,古董鐘的鐘聲剛落,客廳里的暖氣似乎都帶著一絲冰冷的銅臭。
王浩坐在單人沙發(fā)上,身姿筆挺得像根標尺——深灰色定制西裝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領(lǐng)帶是精準的溫莎結(jié),袖口露出的名表表盤在昏暗中閃著冷光。
他手里摩挲著皮質(zhì)公文包的金屬搭扣,指腹反復(fù)蹭過那道細微的劃痕。
壁爐上方的墻壁突然亮起綠光時,王浩的手指猛地頓住。
他下意識地把公文包往腿側(cè)收了收,嘴角維持著精英式的淺笑,眼神卻飛快掃過鏡面上緩緩成形的文字,像在拆解一份復(fù)雜的財務(wù)報表:
“王浩,貪婪者,以欲望為餌,用他人的骨血堆砌黃金牢籠。”
綠光映在他鏡片上,折射出細碎的冷光。
陳默皺著眉盯著他的公文包,張巖則嗤笑一聲,靠在椅背上,眼神里滿是“果然如此”的不屑。
王浩喉結(jié)動了動,指尖在公文包搭扣上又摩挲了兩下,才慢悠悠開口:“各位,這線索未免太籠統(tǒng)了吧?金融行業(yè)談利益,難道就是‘貪婪’?”
“王先生,”陳默往前半步,目光落在他緊緊攥著公文包的手上,“你的公文包,好像從來沒離過身。”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捅開了王浩強裝的鎮(zhèn)定。他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卻還是維持著體面,將公文包放在膝蓋上,雙手交疊按?。骸袄锩媸侵匾暮贤臀募?,畢竟我還得遠程處理工作?!?/p>
話音未落,墻上突然亮起畫面——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清晰的電子表格,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里,有幾處單元格的顏色比其他地方淺了些,仔細看能發(fā)現(xiàn)墨跡的疊加痕跡。
畫面放大,表格右下角的“利潤”欄數(shù)字被反復(fù)涂改,原本的“-5.2%”被改成了“+8.7%”,旁邊還留著半道未擦干凈的鉛筆印。
“這是……偽造的財務(wù)報表?”李婷捂住嘴,聲音發(fā)顫。她上周剛在新聞里看到,有家上市公司因財務(wù)造假被退市,無數(shù)小投資者血本無歸。
王浩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卻仍在辯解:“這只是初步測算稿,還沒定稿……”
“那這個呢?”屏幕上跳出一條短信提醒,來自一個無備注的境外號碼:“瑞士賬戶已到賬 120萬,避稅流程已走,注意查收回執(zhí)?!?/p>
緊接著,又是幾條銀行推送:“您尾號 3789賬戶(開曼群島)轉(zhuǎn)入 50萬美元”“尾號 6214賬戶(新加坡)轉(zhuǎn)出 200萬人民幣至‘李總’賬戶”。
這些數(shù)字像針一樣扎進眾人眼里。張巖猛地坐直身體,盯著王浩:“開曼、新加坡的賬戶?避稅?你這是洗錢還是轉(zhuǎn)移資產(chǎn)?”
王浩的手指死死摳著公文包的邊緣,指節(jié)泛白。
墻上的畫面又變了,出現(xiàn)了一份折疊的協(xié)議,標題是“項目合作補充協(xié)議”,但內(nèi)容里赫然寫著“乙方(王浩)協(xié)助甲方虛增營收,甲方支付乙方‘咨詢費’500萬元”,落款處甲方已經(jīng)簽了字,乙方的位置還是空白。
“這就是你公文包里的‘重要文件’?”陳默的聲音冷得像冰,“偽造報表騙投資者,用海外賬戶轉(zhuǎn)移非法所得,還收受賄賂——你這哪是‘談利益’,是犯罪。”
王浩的呼吸開始急促,他猛地站起身,公文包從膝蓋上滑落在地,搭扣彈開,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幾張皺巴巴的偽造報表、未簽名的賄賂協(xié)議、還有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個穿著打補丁衣服的小男孩,站在漏雨的土坯房門口,手里攥著半塊干硬的饅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張照片上。王浩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你們以為我想這樣?”
他彎腰撿起照片,指尖輕輕拂過男孩的臉,“我小時候,家里窮得連飯都吃不上。我媽得了重病,沒錢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我爸去工地搬磚,摔斷了腿,包工頭跑了,連醫(yī)藥費都沒人給?!?/p>
墻上的畫面跟著切換,變成了 80年代的小山村:
土坯房漏著雨,女人躺在床上咳嗽,男孩(小時候的王浩)蹲在床邊,把自己的饅頭掰給女人;
男人拄著拐杖,在寒風(fēng)里找包工頭要錢,卻被保安推搡著摔倒在泥地里。
畫面里的雪下得很大,男孩站在門口,看著父親在雪地里掙扎,手里攥著的饅頭凍得硬邦邦的。
“那時候我就發(fā)誓,”王浩的聲音帶著顫抖,卻又透著一股偏執(zhí),“我一定要有錢,要有很多很多錢,再也不讓人看不起,再也不用因為沒錢看著親人受苦?!?/p>
他頓了頓,把照片塞進西裝內(nèi)袋,眼神又恢復(fù)了之前的精明,甚至多了幾分狠戾,“我考上名牌大學(xué),進了金融圈,從底層做起,看夠了那些有錢人的嘴臉——他們憑什么生來就有一切?我憑自己的本事賺錢,有錯嗎?”
“用違法的手段‘賺錢’,就是錯?!绷洲蓖蝗婚_口,她之前一直縮在角落,此刻卻挺直了背,“我做自媒體造假,至少沒害過人;你偽造報表,坑的是那些把養(yǎng)老錢、救命錢投進去的小投資者,他們怎么辦?”
墻上的畫面印證了她的話: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坐在證券營業(yè)廳里,看著屏幕上暴跌的股價,突然捂著胸口倒下去;
一對年輕夫妻抱著孩子,在王浩公司樓下舉著“還我血汗錢”的牌子,被保安架走。
這些畫面像刀子一樣,割破了王浩的精英面具。
“我沒逼他們投資!”王浩怒吼起來,聲音里帶著失控的恐慌,“是他們自己貪心,想賺快錢!我只是……只是給他們一個‘機會’而已!”
他的辯解蒼白無力,因為墻上的畫面又出現(xiàn)了他的錄音——他在電話里對投資者說:“這個項目穩(wěn)賺不賠,我自己都投了兩百萬,你們放心!”
而實際上,他早就把自己的資金轉(zhuǎn)移到了海外賬戶。
屏幕上又彈出一條消息,這次是監(jiān)管局的短信:“王浩先生,關(guān)于你涉嫌財務(wù)造假、非法轉(zhuǎn)移資產(chǎn)的調(diào)查,將于本周四起正式啟動,請你配合?!?/p>
這條消息被投在墻上,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浩的腿一軟,差點摔倒在散落的文件上。他慌亂地去撿那些偽造報表和賄賂協(xié)議,手指發(fā)抖,卻怎么也抓不住。
報表上的數(shù)字在他眼前晃動,那些被他篡改的利潤、被他轉(zhuǎn)移的資金、被他欺騙的人,像無數(shù)個黑影,從四面八方涌過來,把他圍在中間。
“不是這樣的……”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像丟了魂,“我只是想多賺點錢,想讓我爸住上好醫(yī)院,想讓我媽在地下能安心……我沒錯……”
“你錯就錯在,把錢當(dāng)成了一切?!睆垘r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卻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冷,“我以前以為,有了錢就能保護家人;你以為,有了錢就能彌補過去。但錢越多,欲望就越大,最后只會把自己困住?!?/p>
墻上的畫面變成了王浩的現(xiàn)在:他住在豪華別墅里,卻總是失眠,床頭放著安眠藥;他給父親請了最好的護工,卻一個月只去看一次,每次都只待十分鐘;他的銀行卡里有幾千萬存款,卻不敢花,怕被監(jiān)管局查到;他身邊全是奉承他的人,卻沒有一個真心朋友。
畫面的最后,是他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客廳里,面前擺著滿桌的山珍海味,卻一口也吃不下,只是盯著手機里的賬戶余額,眼神空洞。
“你以為你筑了個黃金牢籠,困住的是別人,其實困住的是你自己?!标惸瑩炱鸬厣系馁V賂協(xié)議,指著空白的乙方簽名,“你連簽名都不敢簽,說明你心里早就知道這是錯的。你只是被童年的窮怕了,被欲望沖昏了頭?!?/p>
綠光突然變得刺眼,將王浩整個人籠罩其中。
鏡中的“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卻渾身是血,手里攥著一沓沓鈔票,鈔票上印著的不是數(shù)字,而是那些受害者的臉——白發(fā)老人、年輕夫妻、還有他小時候的自己。
“貪婪是無底洞,你填得越多,陷得越深?!辩R中的“他”開口說話,聲音里滿是嘲諷,“你以為錢能彌補過去,卻忘了,你現(xiàn)在做的事,正在讓別人經(jīng)歷你小時候的痛苦?!?/p>
“不!我沒有!”王浩尖叫著沖向墻壁,想把它砸碎,卻被地上的公文包絆倒。
他摔在散落的文件上,偽造報表的墨跡染黑了他的西裝褲,賄賂協(xié)議的紙張劃破了他的手掌。
他趴在地上,看著那些文件,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500萬的咨詢費,120萬的瑞士賬戶,200萬的轉(zhuǎn)賬……我賺了這么多錢,卻連我爸喜歡吃的餃子都不知道是什么餡的……”
墻上的畫面突然定格在一張新聞截圖上:“某金融公司高管涉嫌財務(wù)造假、洗錢,涉案金額高達 3億元,海外賬戶已被凍結(jié)”。
截圖的右下角,是王浩的照片——還是那身筆挺的西裝,卻沒了之前的精英氣,眼神里滿是疲憊和恐慌。
“七個人中,誰是真正的詭?”
黑色的文字再次浮現(xiàn)在墻壁中央,綠光中,王浩的公文包突然自動合上,搭扣“咔嗒”一聲鎖死,像是在給他的貪婪蓋上了最后的印章。
他趴在地上,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發(fā)現(xiàn),鏡里的“他”已經(jīng)變成了小時候那個攥著半塊饅頭的男孩,正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
客廳里一片寂靜,只有古董鐘的“滴答”聲,像在為他的貪婪倒計時。
王浩慢慢站起身,撿起地上的公文包,手指松開又攥緊——他知道,這場由欲望編織的夢,該醒了。
而那個用金錢筑成的牢籠,最終還是將他自己困在了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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