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果然是個專業(yè)的。每天中午，他都會借著給楊戩送飯的機會，溜到真君神殿來，跟我分享最新出爐的八卦。
“大神，你聽說了嗎？昨天晚上，月宮的嫦娥仙子，把她那只兔子給揍了一頓！”
“為啥？”我正曬著太陽，懶洋洋地問。
“聽說啊，是那兔子偷吃了她的駐顏丹。那可是西王母親賜的，一千年才一顆！”
“哦，那兔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被嫦娥仙子罰去給吳剛搗藥了。我去看了一眼，哎喲，眼圈都黑了，跟咱們凡間那個什么……哦，對，大熊貓似的！”
我聽得直樂。
這些神仙，表面上一個個道貌岸然，背地里，過的日子，比凡間的張三李四還要雞毛蒜皮。
楊戩對我和灶神的神神秘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只要保證我待在他的神殿里，不出去惹事就行。至于我跟誰聊天，聊什么，他懶得管。
我覺得，他甚至有點享受這種狀態(tài)。
以前，他的神殿里，只有他自己和一條不會說話的狗。現(xiàn)在，多了我這個會說話的痰盂，和天天來串門的灶神。雖然我們聊的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八卦，但好歹，給這個冷冰冰的房子，添了點煙火氣。
這天，灶神又來了。他的表情，比平時要嚴肅一點。
“大神，出事了。”
“什么事？”
“織女?！痹钌駢旱吐曇?，“她……她好像要對付你了?！?/p>
“哦？”我來了興趣，“她想怎么對付我？”
“我聽說，她去求了西王母。說是你妖言惑眾，污了凌霄寶...殿的圣潔，請求王母做主，把你給……給煉了。”
“煉了我？”我笑了，“就憑她？”
“她自己肯定不行。但西王母疼她。而且，她還拉攏了幾個仙君，到時候一起在玉帝面前給你上眼藥。聽說，太白金星也被她說動了。”
這就有點意思了。太白金星，玉帝面前的紅人。一向以和事佬的形象出現(xiàn)。他要是也下場，事情就麻煩了。
“我知道了?！蔽艺f。
“大神，你可得小心啊?！痹钌癫环判牡囟冢拔魍跄傅睦鲧R，能照出萬物原形。你要真是個妖物，在她鏡子下面，可就藏不住了?！?/p>
“放心?！蔽野参克拔也皇茄?。我就是個痰盂?！?/p>
灶神走了。
我繼續(xù)曬太陽。但我心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了。
織女想弄死我。我不能坐以待斃。
硬碰硬，肯定不行。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沒法力，沒背景的破痰盂。他們想弄死我，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我得想個辦法，讓他們不敢動我，還得讓他們覺得，留著我，比毀了我更有用。
我的優(yōu)勢是什么？
是秘密。我知道他們所有人的黑料。
但這還不夠。黑料只能用來威脅，不能用來當(dāng)保命符。用多了，容易引起公憤。到時候他們狗急跳墻，聯(lián)起手來把我滅了，也不是不可能。
我需要一個，更強大的護身符。
一個，讓玉帝都不得不保我的理由。
晚上，楊戩回來了。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擔(dān)憂。
“織女去找西王母的事，你聽說了？”他問。
看來，他也收到風(fēng)聲了。
“聽說了?！蔽艺Z氣平淡。
“你……不擔(dān)心？”
“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大不了一死。我一個痰盂，活了九千年，夠本了?！?/p>
楊戩沉默了。
他大概覺得，我是在說氣話。
過了一會兒，他說：“明天，你別出去了。就待在殿里?！?/p>
我知道，他是在保護我。
“行。”我答應(yīng)了。
第二天，我沒出去曬太陽。我就待在真君神殿的大殿里，哪也沒去。
灶神中午來送飯的時候，憂心忡忡。
“大神，聽說織女她們，明天就要在朝會上發(fā)難了。你……你想到辦法沒有？”
“想到了?！蔽艺f。
“什么辦法？”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蔽夜室赓u了個關(guān)子。
隔天，天還沒亮，楊戩就穿戴整齊，準備去上朝了。
他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看了我一眼。
“你真的……沒事？”
“沒事?！蔽艺f，“你去吧。今天，有好戲看了。”
他皺著眉，走了。
他走后，我蹦到大殿中央。
我醞釀了一下情緒。
然后，我開始發(fā)光。
對，發(fā)光。
不是仙氣，也不是妖氣。而是一種，金燦燦的，看起來特別祥瑞的光。
光芒越來越盛，最后，整個真君神殿，都被我照得跟白晝一樣。
一道金光，從神殿的屋頂沖天而起，直插云霄。
這道光，在整個天庭，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凌霄寶殿里，玉帝和一群神仙，正準備開會。突然看到這道沖天的金光，都愣住了。
“那……那是什么？”有神仙驚呼。
“光是從真君神殿的方向來的！”
玉帝的臉色變了。
織女的臉色也變了。她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就在這時，一個天兵，連滾帶爬地跑進大殿。
“報——！陛下！不好了！”
“何事驚慌？”玉帝喝道。
“真君神殿……真君神殿里那個……那個痰盂……”天兵喘著氣，話都說不囫圇，“它……它身上，浮現(xiàn)出了功德金光！”
“什么？！”
整個凌霄寶殿，所有神仙，全都站了起來。
功德金光！
那是什么？那是只有身負大功德，受三界萬民敬仰的大賢，身上才會出現(xiàn)的東西！
一個痰盂，身上怎么可能會有功德金光？
“不可能！”織女尖叫道，“這絕不可能！一定是他搞的鬼！”
玉帝沒理她。他死死地盯著殿外那道越來越盛的金光，臉色陰晴不定。
“走！去看看！”
他一揮袖子，起身就朝殿外走去。
一群神仙，浩浩蕩蕩地跟在他身后，朝著真君神殿的方向飛去。
等他們到的時候，真君神殿外面，已經(jīng)圍滿了神仙。
所有人都仰著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道從神殿里射出的，幾乎要亮瞎人眼的功德金光。
楊戩站在最前面，一臉的懵逼。
他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早上走的時候，這痰盂還好好的。怎么他去上了個班的功夫，他家就變成天庭景點了？
玉帝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中央的我。
此刻的我，整個盂身，都籠罩在一片柔和而神圣的金光之中。在我的盂身上，還浮現(xiàn)出了幾個若隱若現(xiàn)的金色古字。
那幾個字，是上古神文。在場的神仙，能認出來的，沒有幾個。
但玉帝認得。
他盯著那幾個字，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
“先、天、功、德、盂?！?/p>
他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周圍所有神仙聽到。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先天功德之物！
那是在天地初開之時，由大道孕育而生的寶物！這種東西，整個三界，也找不出幾件！
每一件，都是鎮(zhèn)壓氣運的至寶！
一個痰盂……一個被玉帝用了九千年的痰盂……竟然是先天功德盂？
這……這他媽也太玄幻了！
織女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看著我，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她昨天，還想著，要把一件先天功德至寶，給煉了？
她要是真這么做了……那后果，她簡直不敢想。
我看著他們精彩紛呈的表情，心里笑開了花。
什么功德金光，什么先天功德盂。
都是我編的。
那金光，是我肚子里九千年的怨氣，加上玉帝那口老痰，混合著天庭的仙氣，發(fā)生了一點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被我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催化出來的?？雌饋砘Ｈ?，其實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至于那幾個字，就更簡單了。是我用念力，臨時變出來的。反正上古神文，他們也沒幾個認識的。我說是啥，就是啥。
我賭的，就是他們沒見識。
我賭的，就是他們不敢拿一件“疑似”先天功德至寶的東西怎么樣。
現(xiàn)在看來，我賭對了。
玉帝看著我，眼神變了。
從之前的嫌棄和棘手，變成了震驚，和一絲……貪婪。
他緩緩地朝我走過來。
“你……真的是……先天功德盂？”他問。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