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月令》的開機儀式定在懷柔影視基地。蘇瑤凌晨五點就被趙姐的電話叫醒，化妝師拿著粉撲在她臉上忙碌時，她還在對著劇本默念臺詞。
“瑤瑤，緊張嗎？”趙姐遞過來一杯熱豆?jié){，“今天來了不少媒體，還有李導和投資方的人，千萬別出岔子?！?/p>
蘇瑤咬著吸管點頭，目光落在劇本扉頁上的“趙靈月”三個字上。這三天她幾乎沒合眼，把人物小傳改了三遍，連趙靈月喜歡在緊張時捻袖口的小動作都琢磨透了。
開機儀式設(shè)在仿古的宮門前，紅色的地毯從臺階一直鋪到攝像機前。蘇瑤穿著劇中的淺粉色宮裝，裙擺掃過青石板時，帶起一陣細碎的聲響。李導站在不遠處和制片人說話，看見她，遠遠地朝她點了點頭，眼神里帶著期許。
男主角陸景然已經(jīng)到了，他穿著月白色的錦袍，長發(fā)束起，活脫脫就是從書中走出來的少年將軍?？匆娞K瑤，他笑著走過來：“蘇瑤老師，久仰大名。我看過你的《青萍》，演得真好。”
“陸老師太客氣了，該我向您學習才是?！碧K瑤趕緊回禮，臉頰有點發(fā)燙。她沒說，自己其實是他的粉絲，手機里還存著他演的古裝劇片段。
媒體的閃光燈開始噼里啪啦地響，記者們扛著攝像機圍過來，問題像雨點一樣砸過來。
“蘇瑤老師，請問您是怎么拿到趙靈月這個角色的？”
“聽說您取代了林薇薇，是真的嗎？”
“有傳言說您和星光影視的沈總關(guān)系不一般，對此您怎么看？”
最后一個問題像根刺，扎得蘇瑤心口發(fā)緊。她攥緊裙擺，剛想開口，就聽見身后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關(guān)于角色選定，是劇組和導演共同決定的。至于我的私事，就不勞各位費心了?！?/p>
沈逸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定西裝，襯得身形愈發(fā)挺拔，領(lǐng)口的銀色領(lǐng)帶在陽光下閃著光，和開機儀式的紅色背景形成鮮明對比。記者們的目光瞬間都被他吸引過去，攝像機的鏡頭齊刷刷地轉(zhuǎn)了方向。
“沈總！您怎么來了？”
“沈總，請問您親自出席開機儀式，是不是特別看重這部??？”
“沈總，您和蘇瑤老師……”
“《長安月令》是星光今年的重點項目，我來看看，很正常?！鄙蛞莸哪抗鈷哌^人群，最終落在蘇瑤身上，語氣自然，“至于蘇瑤，她是我很看好的演員，希望大家多關(guān)注她的作品。”
他的話像把傘，穩(wěn)穩(wěn)地擋在蘇瑤頭頂。蘇瑤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壽宴上他說的那句“站在我身邊，你就配得上這里的一切”，眼眶有點發(fā)熱。
開機儀式按流程進行，上香，揭紅布，導演致辭。輪到蘇瑤發(fā)言時，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沈逸身上。他站在角落里，正低頭和林舟說著什么，側(cè)臉的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大家好，我是蘇瑤，飾演趙靈月。”她的聲音有點抖，卻很清晰，“趙靈月是個很讓人心疼的角色，她經(jīng)歷了家國變故，卻始終保持著內(nèi)心的善良和堅韌。我會努力詮釋好這個角色，不辜負大家的期望，也不辜負……信任我的人。”
最后幾個字，她幾乎是看著沈逸說的。他像是感應到了，忽然抬起頭，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像投進心湖的石子，漾起圈圈漣漪。
儀式結(jié)束后，李導把蘇瑤叫到監(jiān)視器前，指著劇本說：“瑤瑤，第一場戲是趙靈月初遇男主的戲，要演出那種少女的嬌羞，還要帶點皇家公主的傲氣，你試試？”
蘇瑤點了點頭，走到布景好的花園里。宮女扶著她的手臂，輕聲提醒：“公主，前面就是鎮(zhèn)北將軍。”
她抬起頭，看見陸景然穿著鎧甲站在海棠樹下，陽光透過花瓣落在他臉上，少年氣十足。按照劇本，趙靈月這時應該臉紅心跳，卻又要裝作矜持地移開目光?？商K瑤的視線剛碰到陸景然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飄向了不遠處的沈逸。
他正靠在一棵槐樹下，手里拿著瓶礦泉水，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眼神里帶著點說不清的笑意，像在看她出糗。
蘇瑤的心跳瞬間亂了節(jié)拍，臉頰“騰”地一下紅了，比劇本里要求的還要紅。她趕緊低下頭，捏著帕子的手指都在發(fā)顫。
“停！”李導皺了皺眉，“蘇瑤，不對。趙靈月是害羞，但不是慌亂。她是公主，再心動也得端著點架子，懂嗎？”
“對不起李導，我再來一次。”蘇瑤的臉更紅了，不敢再看沈逸的方向。
可越想集中注意力，沈逸的影子就越清晰。他的笑，他的眼神，他說“叫我沈逸”時的語氣，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第二次，第三次，她要么笑得太僵，要么眼神太飄，始終找不到感覺。
李導的臉色沉了下來：“蘇瑤，你是不是狀態(tài)不好？要不先休息十分鐘？”
“對不起李導，我……”蘇瑤的眼眶有點紅，心里又急又氣。她明明準備了那么久，怎么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掉鏈子？
“我去趟洗手間?！彼D(zhuǎn)身就跑，沒敢看周圍人的目光。
跑到?jīng)]人的角落，蘇瑤才停下腳步，靠著墻大口喘氣。冷風一吹，眼淚差點掉下來。她拿出手機想給媽媽打個電話，卻看見沈逸發(fā)來的消息：“別緊張。想想趙靈月第一次見到心上人，既想讓他看，又怕他看的樣子。”
蘇瑤愣住了。她怎么忘了，趙靈月再驕傲，也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那種藏在矜持下的期待，那種想靠近又怕被看穿的忐忑，不就是……
她忽然想起壽宴上跳舞時，自己偷偷看他的心情。既緊張，又期待，既想躲，又想讓他看見。
“謝謝。”蘇瑤回復了兩個字，心里的煩躁忽然就散了。
回到片場時，沈逸已經(jīng)不在槐樹下了。蘇瑤深吸一口氣，走到李導面前：“李導，我準備好了。”
李導點了點頭：“再來一次。”
場記板“啪”地一聲打下，蘇瑤瞬間進入狀態(tài)。她抬起頭，目光落在陸景然身上，眼里先是閃過一絲驚艷，隨即又裝作不屑地移開，嘴角卻偷偷勾起一抹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手指捻著袖口的動作，既帶著少女的嬌羞，又透著皇家公主的端莊。
“很好！”李導的聲音里帶著驚喜，“就是這種感覺！再來一條，保一條！”
蘇瑤松了口氣，轉(zhuǎn)身時，眼角的余光瞥見沈逸站在監(jiān)視器后面，正對著她笑，眼里的光比陽光還要亮。
中午休息時，蘇瑤拿著盒飯找了個沒人的石階坐下。剛打開飯盒，就看見沈逸走過來，手里拿著個精致的保溫桶。
“我讓林舟訂的，你嘗嘗。”他把保溫桶遞給她，里面是清淡的蔬菜粥和幾個小籠包，“知道你早上沒怎么吃?！?/p>
蘇瑤的心里暖暖的，打開保溫桶，香氣瞬間飄了出來。“謝謝?！彼艘簧字?，小口地喝著，“你怎么不去陪李導他們吃飯？”
“他們在聊投資，沒意思。”沈逸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喝粥的樣子，忽然笑了，“剛才緊張什么？是不是看到我，就忘了怎么演戲了？”
“才不是！”蘇瑤的臉一下子紅了，趕緊否認，“我是在找感覺?！?/p>
“哦？什么感覺？”沈逸湊近了些，氣息拂過她的耳畔，帶著淡淡的雪松味，“是不是想起了壽宴上跳舞的感覺？”
他的聲音太低，太近，蘇瑤的耳朵像被燙了一樣，趕緊往旁邊挪了挪：“沈逸！你別亂說！”
“我沒亂說。”沈逸看著她泛紅的耳根，眼神暗了暗，“剛才你看陸景然的眼神，跟看我的時候一模一樣?！?/p>
蘇瑤的心跳得像要炸開，嘴里的粥差點噴出來。“你……你別胡說！”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我那是在演戲！”
“是嗎？”沈逸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動作很輕，卻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可我覺得，不像演的。”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蘇瑤的心跳亂得像團麻，卻不想抽回手。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越來越習慣他的靠近，越來越喜歡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感覺。
“沈總！沈總！”林舟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他跑過來，手里拿著個平板電腦，“沈家那邊打電話來，說沈老剛才看了開機儀式的新聞，發(fā)了好大的火，讓您趕緊回去！”
沈逸的臉色沉了沉，拿起平板電腦看了一眼。娛樂頭條的標題赫然寫著：“星光總裁沈逸現(xiàn)身《長安月令》開機儀式，與女主角蘇瑤舉止親密，疑似戀情曝光！”
照片上，是他替蘇瑤擋記者時的背影，還有剛才坐在石階上說話的側(cè)影，角度找得刁鉆，看起來確實像那么回事。
“知道了。”沈逸把平板電腦還給林舟，站起身，“我先回去一趟。晚上收工，我來接你。”
“嗯。”蘇瑤點點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忽然有點空落落的。
下午的戲拍得很順利，蘇瑤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趙靈月的嬌羞、驕傲、聰慧，都被她演繹得恰到好處。李導看她的眼神，從最初的期許變成了欣賞，連陸景然都忍不住夸她：“蘇瑤老師，你進步真快，跟你對戲太舒服了?！?/p>
收工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天色全黑了。蘇瑤換好衣服走出片場，看見賓利慕尚靜靜地停在路燈下，像只等待主人的大型犬。沈逸靠在車邊，指尖夾著支煙，煙火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看見蘇瑤，他趕緊把煙掐了，走過來：“累壞了吧？”
“還好?！碧K瑤笑了笑，眼角的疲憊藏不住，“沈老那邊……沒事吧？”
“老樣子，罵了我?guī)拙?，說我不務正業(yè)?！鄙蛞荽蜷_車門，“上車，帶你去吃點好的?！?/p>
車開到一家私房菜館，沈逸直接帶她上了二樓的包間。菜很快就上齊了，都是清淡的家常菜，很合蘇瑤的胃口。
“多吃點?！鄙蛞萁o她夾了塊魚，“今天拍了一天，肯定累壞了。”
蘇瑤低著頭吃飯，忽然想起早上的新聞，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沈逸，今天的新聞……會不會影響到你？”
“沒事?！鄙蛞莺攘丝诓瑁Z氣平淡，“沈家的新聞，每天都有，習慣了?！?/p>
“可是……”
“別可是了?！鄙蛞荽驍嗨粗难劬?，“蘇瑤，我想問你個問題?！?/p>
“嗯？”
“如果有一天，我跟沈家鬧掰了，一無所有了，你……”
“我會陪你。”蘇瑤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臉頰瞬間紅透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沈逸卻笑了，笑得像個偷到糖的孩子，眼里的星光差點溢出來?！拔抑滥闶鞘裁匆馑?。”他的手越過桌子，輕輕握住她的手，“蘇瑤，有你這句話，就夠了?！?/p>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也落在桌上的飯菜上。蘇瑤看著沈逸含笑的眼睛，忽然覺得，就算明天天塌下來，只要有他在身邊，好像也沒什么好怕的。
有些感情，就是這樣，在一次次的并肩作戰(zhàn)中，在一句句的下意識回應里，悄悄生了根，發(fā)了芽，然后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突然長成了參天大樹。
蘇瑤知道，她和沈逸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未來或許還有很多風雨，但只要他們手牽著手，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因為這場始于意外的燎原之火，早已燒得滾燙，再也無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