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立刻配合地摟緊她，趾高氣揚地環(huán)視一圈，目光特意在顧辰身上停留，帶著輕蔑：“小薇現在過得很好，那些沒前途的項目，不參與也罷。浪費時間?！?/p>
這赤裸裸的炫耀和貶低，讓在場的同學都皺起了眉頭。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林薇和顧辰之間逡巡，帶著同情、尷尬或看好戲的復雜情緒。顧辰面無表情，甚至沒有看林薇一眼，只是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了擦嘴角，仿佛眼前上演的只是一場無聊的鬧劇。
然而他擱在桌下的手，指節(jié)卻微微蜷縮了一下。
林薇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享受著這種被關注的感覺，享受著在顧辰面前展示自己的“勝利”和“幸?！薄?/p>
她的目光又轉向了蘇晚，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惡意。
“這位就是接替我的文案吧？蘇晚同學？”
林薇的聲音甜得發(fā)膩，眼神卻像淬了冰，“聽說你想法挺多的？又是航海又是漂流瓶的？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不過呢……”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在顧辰和蘇晚之間曖昧地掃了一圈，“也要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別以為會寫幾句酸文，就能……一步登天，攀上高枝了。
技術大神，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小心別像某些人一樣，被嫌棄‘無趣’，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被踢開哦。”
這話，明著是“提點”蘇晚，暗地里卻是在當眾羞辱顧辰，暗示他“無趣”，暗示蘇晚想借機攀附，更是將自己被“踢開”的臟水潑到了顧辰身上。
惡毒又刻薄。
包間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負責老師想打圓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陳宇氣得臉都紅了。
夏然更是怒目而視，恨不得上去撕了林薇的嘴。
蘇晚的臉瞬間白了。
不是因為被羞辱的難堪，而是因為林薇話語中對顧辰那種赤裸裸的、惡意的中傷！
她看著顧辰依舊平靜無波的側臉，看著他放在桌下那微微蜷起的手指，一股強烈的憤怒和保護欲猛地沖上頭頂，壓過了所有的羞怯和緊張。
就在林薇得意地欣賞著眾人難看的臉色時，一個清亮而堅定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打破了死寂：
“林學姐?！?/p>
蘇晚站了起來。
她身姿挺直，目光清澈而明亮，毫不畏懼地迎上林薇錯愕又帶著怒意的視線。
“首先，謝謝你的‘關心’?！?/p>
蘇晚的聲音清晰地在安靜的包間里回蕩，“不過我想你誤會了。
項目合作，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盡力而為，沒有誰接替誰，只有共同的目標。
顧辰同學的技術能力，是項目成功的基石，我們所有人都非常尊重和感激他付出的努力，不存在‘伺候’一說?！?/p>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顧辰，帶著一種純粹的、毫無雜質的坦蕩和欣賞：
“至于顧辰同學本人……” 她的聲音柔和下來，卻帶著更強大的力量，“他或許不善言辭，但他對專業(yè)的專注、對責任的擔當，遠比某些浮于表面的‘有趣’，更值得人尊重和信賴。
他不需要被任何人‘攀附’，他的高度，源于他自身的優(yōu)秀和堅持。至于被嫌棄‘無趣’而‘被踢開’這種說法……”
蘇晚的目光重新轉回林薇，眼神變得銳利如刀：“那只是某些人基于自己狹隘價值觀的臆測和污名化。
真正無趣的，是那些除了炫耀物質和貶低他人，就找不到自身價值的人！”
擲地有聲！
整個包間落針可聞，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蘇晚，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平時溫溫柔柔的女孩。
她站在那里，像一株柔韌的竹子，為了維護她認為值得尊重的人，爆發(fā)出驚人的勇氣和力量。
林薇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精心維持的笑容徹底碎裂，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被當眾戳穿的羞怒。
她指著蘇晚，氣得手指都在發(fā)抖：“你……你算什么東西！敢這么跟我說話！”
顧辰放在桌下的手，早已松開了。他抬起頭，深邃的目光穿越人群，牢牢地鎖在蘇晚身上。
那里面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震驚、動容、難以置信，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被如此堅定維護的暖流，洶涌地沖刷著他冰封的心防。
他看著她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亮的眼睛，看著她挺直的脊背，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這個叫蘇晚的女孩。
她不僅看懂了他的代碼，看懂了他的疲憊，此刻，她更用她的勇敢和純粹，為他擋下了最惡毒的刀鋒。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千言萬語，仿佛都凝聚在這無聲的注視里。
蘇晚也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那股支撐著她的銳氣稍稍退去，臉頰又悄悄染上了紅暈。但她沒有退縮，依舊挺直著背脊，毫不示弱地回視著氣急敗壞的林薇。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顧辰忽然動了。
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沒有看林薇和張哲一眼，仿佛他們只是兩團礙眼的空氣。
他徑直繞過桌子，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走到了蘇晚面前。
“走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是對蘇晚說的。
蘇晚愣了一下。
下一秒，顧辰做了一個讓整個包間瞬間倒吸一口冷氣的動作。
他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拿起了蘇晚放在桌面上那個印著卡通貓咪圖案的手機（和她之前裝牛奶的馬克杯是同一系列）。
“外面涼?！?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句，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極其自然地、輕輕握住了蘇晚的手腕！
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卻又小心地避開了過分的接觸，只圈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溫熱的觸感透過皮膚傳來，蘇晚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只能被動地被他拉著，在所有人石化的注視中，包括臉色鐵青、目瞪口呆的林薇和張哲，一步步走出了這個充滿火藥味的包間。
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像一道微弱的電流，一路竄上蘇晚的心尖，帶來一陣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酥麻。
她甚至能感覺到顧辰掌心微微的薄繭，和他沉穩(wěn)有力的脈搏。
走廊的光線有些昏暗，他高大的背影在她面前，擋住了身后的喧囂和惡意，也隔絕了那些探究的目光。
直到走出餐廳大門，夜晚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蘇晚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呼吸。顧辰終于松開了手。
手腕上殘留的溫度和觸感異常清晰。
蘇晚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她低著頭，根本不敢看顧辰。
顧辰也沉默著。
他站在路燈的光暈邊緣，側臉的線條在光影中顯得愈發(fā)深刻。
他似乎也在平復著什么，過了好幾秒，才低低地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色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
“剛才……謝謝你?！?/p>
蘇晚猛地抬起頭，撞進他看過來的眼眸里。路燈的光落在他眼中，不再是深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復雜而深沉的情緒，像暗夜下的深海，蘊藏著驚濤駭浪。
“還有……”
顧辰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目光沉沉地鎖著她，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那張便利貼，我看到了。論壇的文章，我也看了?！?/p>
蘇晚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他果然都知道了！
“蘇晚，” 他叫她的名字，低沉的聲音像帶著魔力，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你到底……”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完。但那雙眼睛里的疑問和探究，像一張無形的網，將蘇晚牢牢罩住。
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能看懂我的代碼？你為什么寫下那些文字？你為什么……要那樣維護我？
夜風拂過，帶著深秋的涼意，卻吹不散兩人之間那無聲的、滾燙的張力。
蘇晚張了張嘴，卻發(fā)現自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所有的解釋似乎都顯得蒼白無力。
顧辰看著她慌亂無措的樣子，眼底深處那翻涌的情緒似乎沉淀了下來，最終化為一種更加深邃的、難以解讀的幽暗。
他不再追問，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心底。
然后，他做了一個讓蘇晚更加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幾下。
下一秒，蘇晚緊緊攥在手心的、那個印著卡通貓咪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一條新消息提示，靜靜地躺在鎖屏界面上。
發(fā)件人，是一個沒有任何備注、只有一串冰冷數字的陌生號碼。
內容，只有簡短、突兀、卻足以讓蘇晚心跳徹底失序的兩個字：
“顧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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