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司機透過后視鏡打量這個雙眼通紅、西裝皺巴巴的狼狽男人，識相地沒有多問，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車窗外的城市夜景飛速后退，裴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是不是應該先找個酒店整理一下，至少洗個臉換身衣服，可他等不了了。
一個月來的尋找，無數次希望與失望的交替，終于要知道她的下落...
司機指了指遠處山腰上燈火通明的建筑群。
“就是前面那片別墅區(qū)。周家是最大的那棟，有私人花園和泳池?！?/p>
車在別墅區(qū)大門外停下，保安攔住了他們。裴恒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進不去。
“我找江懷茵小姐?！彼曇羲粏?。
保安狐疑地看著他：“周少爺和江小姐的婚禮前不見客，您有預約嗎？”
裴恒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能說什么？說他是江懷茵的前男友？說她認識自己？說...他愛她？
最終，他只能搖搖頭，付了車費后站在別墅區(qū)外的樹影下，遠遠望著那棟最豪華的別墅。
燈火通明的落地窗前偶爾有人影晃動，但距離太遠，他分不清哪個是江懷茵。
晚風拂過臉頰，裴恒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緩緩蹲下，雙手抱頭，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已久的嗚咽。
他有什么資格質問她？質問她為什么離開？
明明是他先背叛了他們的感情，明明是他選擇了江明珠，明明...是他傷她最深。
別墅二樓的一扇窗戶亮著燈，隱約能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裴恒死死盯著那個影子，仿佛這樣就能透過距離看清她的臉。
是懷茵嗎？她在做什么？準備婚禮嗎？她...快樂嗎？
口袋里手機震動起來，是張成的來電。裴恒機械地接通，電話那頭助理的聲音焦急萬分。
“裴總！您去哪了？江總監(jiān)找您快找瘋了！董事會那邊...”
“都別管了。我要留在H國?！?/p>
“但是公司......”
“我說，都別管了?！迸岷銙鞌嚯娫?，關掉手機。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站了多久，直到別墅的燈光一盞盞熄滅，直到保安巡邏怒斥讓他離開，他才不得不離開。
沿著別墅區(qū)外圍走著，裴恒突然發(fā)現(xiàn)一扇側門虛掩著。
他猶豫了一下，閃身溜了進去。
不管了！他今天就是要見到江懷茵。
一個白色涼亭矗立在花園中央，而涼亭里，坐著一個人。
裴恒的呼吸瞬間停滯。
江懷茵。
她穿著淡藍色的家居裙，長發(fā)隨意地披在肩上，很美，她氣質出群，從來都是被那些千金小姐針對的對象，可是他卻沒法保護她，她隱忍慣了，身上那種憂傷就更明顯了。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什么東西，表情溫柔。
裴恒的腳像是生了根，無法移動半步。
他想喊她的名字，聲音卻卡在喉嚨里；他想沖過去抱住她，身體卻僵在原地。
就在這時，江懷茵若有所覺般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裴...恒？”
江懷茵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顫抖。
裴恒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懷茵...”
他向前邁了一步，卻見江懷茵猛地站起身后退。
她的臉色在月光下蒼白如紙，胸口劇烈起伏。
“你怎么在這里？”她的聲音帶著驚恐
“我看到新聞...懷茵，跟我走吧?！?/p>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請你離開，現(xiàn)在就走！”
“聽我解釋......”
江茵打斷他，眼中泛起淚光。
“解釋什么？解釋你怎么娶了江明珠？還是解釋你為什么縱容她傷害我，甚至跟她一起傷害我！”
裴恒如遭雷擊，愣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江懷茵從來都是包容沉默，從不會說出這些，也就是她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像刀子扎在他心上，而他無力反駁。
他艱難地開口，聲音破碎。
“我錯了，我現(xiàn)在真的知道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懷茵。我后悔了，我...”
溫和的男聲從背后傳來。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裴恒轉身，看到周敘言站在玫瑰叢旁，穿著休閑的家居服，手里拿著一條披肩。
他的表情平靜，眼神卻銳利沉穩(wěn)。
“周先生...我需要和懷茵說些事情，不會打擾太久的。”
周敘言緩步走到涼亭，將披肩輕輕搭在江懷茵肩上。
“很遺憾，我的未婚妻現(xiàn)在不想見你。而且，私闖民宅在H國是違法行為?！?/p>
裴恒看著周敘言自然地攬住江懷茵的肩膀，而她沒有抗拒，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懷茵...”裴恒不死心地又叫了一聲。
江懷茵終于抬起頭，眼中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愛意。
“裴恒，回去吧。三天后我就要結婚了，我們...都該向前看了，你也結婚了，好好跟江明珠過日子吧，過去的那些我無法原諒你，也不想原諒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我不想看見你?！?/p>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會親耳聽到江懷茵說要嫁給別人。
周敘言拿出手機：“需要我叫保安送你出去嗎？”
裴恒搖搖頭，最后看了江懷茵一眼，轉身走進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