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清晨,山間霧氣未散。張清正在院中劈柴,忽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哼唧聲。
抬頭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艱難地沿著積雪的山路往上爬。
周臨川穿著件看起來價值不菲但明顯單薄的羊絨大衣,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老宅方向挪動,鼻尖和耳朵凍得通紅。
“這山路...簡直要命...”周臨川喘著粗氣推開院門,肩膀上還落著未化的雪粒,“新年好啊,隱士先生?!?/p>
張清放下柴刀,上下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穿這么少上山?”
“誰知道山里這么冷...”周臨川搓著手哈氣,牙齒還在打顫,“車只能停在山口,走了快兩小時...”
張清搖搖頭,轉(zhuǎn)身進(jìn)屋,從抽屜里取出一塊暖石扔過去:“揣兜里?!?/p>
周臨川手忙腳亂地接住,瞬間瞪大眼睛:“這...!”暖意從掌心蔓延至全身,凍僵的四肢很快恢復(fù)知覺。
他好奇地翻看著這塊不起眼的黑石,識趣地沒有多問,只是感激地塞進(jìn)內(nèi)兜。
“進(jìn)來吧。”張清推開堂屋的門,“喝點熱的。”
屋內(nèi)比外面暖和不少,土灶上燉著骨頭湯,香氣彌漫。
周臨川脫了沾雪的外套,湊到灶邊烤火,話匣子立刻打開了:“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些親戚有多煩人,初一拜年問對象,初二串門問工作...還是你這兒清凈...”
張清默默聽著,往陶壺里加了把茶葉。靈水沖泡的茶香很快蓋過了骨湯的濃郁,周臨川的鼻子立刻抽動起來:“這什么茶?好香!”
“普通野茶?!睆埱宓沽吮七^去,“小心燙。”
周臨川捧著茶杯,突然安靜下來。熱氣氤氳中,他打量著這個簡樸卻處處用心的屋子:
墻上掛著幾幅未完成的雪景油畫,角落的木架上整齊擺放著各種草藥和種子,連窗戶上的棉紙都貼成了對稱的圖案。
“你這日子,過得真有味道?!敝芘R川由衷地說。
張清不置可否,起身去菜園摘菜。回來時發(fā)現(xiàn)周臨川正站在畫架前,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只是專注地觀察著筆觸和用色。
“留下來吃飯吧?!睆埱逋蝗徽f。這是半年多來,他第一次主動留客。
周臨川眼睛一亮:“求之不得!”
午餐很簡單:靈米蒸飯,清炒冬筍,臘肉燉蘿卜,還有一鍋熬了半天的骨頭湯。
食材大多來自菜園和地窖,調(diào)味只用鹽和自制的野蔥油。
“這...這也太好吃了吧!”周臨川剛嘗第一口就驚呼出聲,“這蘿卜甜得像水果,米飯香得我舌頭都要吞下去了!”
張清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yáng):“菜園種的,比市面上的好?!?/p>
周臨川風(fēng)卷殘云般吃了三大碗,最后捧著肚子癱在椅子上:“不行了,撐得走不動了...你這菜施的什么肥?我從來沒吃過這種味道?!?/p>
“山好水好而已。”張清輕描淡寫地帶過,頓了頓又補(bǔ)充,“常吃對身體好。”
“那我得常來!”周臨川半開玩笑地說,突然靈光一閃,“等等...你這菜賣不賣?我按有機(jī)蔬菜的三倍價收!”
張清挑眉看他:“很貴?!?/p>
“值這個價!”周臨川掏出手機(jī)就要轉(zhuǎn)賬,“我爺爺年紀(jì)大了胃口不好,要是能吃上這種菜...”
最終,張清以每斤一百元的價格賣了周臨川十斤蔬菜,五斤冬筍,三斤儲存的大白菜,還有兩斤曬干的野蘑菇。
都是普通靈水澆灌的品種,效果溫和但明顯。
“下次來提前說,我給你多準(zhǔn)備些。”張清幫周臨川把菜裝進(jìn)保溫袋,“不過量不會太多?!?/p>
周臨川如獲至寶地抱著袋子,臨走前突然轉(zhuǎn)身:“對了,你那暖石...”
“送你?!睆埱鍞[擺手,“別再穿這么少上山?!?/p>
周臨川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得令!下次給你帶好東西來!”
目送周臨川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張清回到屋內(nèi)收拾碗筷。
暖石送出去不少,但對他來說已經(jīng)不算珍貴。玉珠靈源的存在,讓他能輕松制作更多類似物品。
而賣菜這個意外發(fā)展,倒是個不錯的掩飾,雖說山里用不到什么錢,但他還是要給手機(jī)充話費自己給王鐵柱報酬的。
以后要是有人問起什么特殊之處,都可以推說是“山里的好水土”,就算追問,他不說又有誰會往超自然的方向想呢!
價格定得高,既能控制流出量,又能解釋為何效果出眾,人們總是下意識認(rèn)為貴的就是好的。
傍晚時分,張清照例去溪邊打水。冰層比早晨又厚了些,他不得不用柴刀多敲幾下。
寒風(fēng)吹過山林,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卻不再讓他感到孤獨。
周臨川這個話癆的到來,意外地給山居生活添了份生氣。
張清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排斥這種程度的社交,每月一兩次,有個懂分寸的訪客,聊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臨走時帶走些山里的特產(chǎn)...
回到屋內(nèi),張清翻開賬本,記下今天的蔬菜交易。
這不是為了錢,他的存款還夠用,而是為了保持與外界那根細(xì)若游絲的聯(lián)系。
完全與世隔絕的生活,終究是不現(xiàn)實的。
灶臺里的余火還在散發(fā)著熱量。張清添了把柴,開始準(zhǔn)備晚餐。很簡單,就是中午的剩菜熱一熱,再加個炒雞蛋。
獨自吃飯時,他習(xí)慣性地思考著明天的計劃:
菜園需要重新規(guī)劃,開春后要增加幾個新品種;
油畫可以嘗試更大的畫幅,表達(dá)更復(fù)雜的意境;
山里看到的那塊香樟木,適合做個小書柜...
夜色漸深,山風(fēng)拍打著窗戶。張清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靈植圖譜》,然后熄燈睡覺。
護(hù)身符掛在床頭,玉珠放在枕邊的小瓷碗里,這兩件躍遷物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讓他能安然入睡。
在這座與世隔絕的老宅里,四季輪轉(zhuǎn),歲月靜好。
有了自保的能力,有了穩(wěn)定的靈源,還有了偶爾造訪的友人,這樣的生活,正是他曾經(jīng)不敢奢望的圓滿。
明天將是新年的第四天,生活仍會繼續(xù)這樣恬淡而充實地流淌:勞作、創(chuàng)作、偶爾接待一位懂分寸的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