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gè)可怕的念頭忽然閃過,帶著刺骨的寒意,瞬間貫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是……是你們……”她死死盯著崔嬤嬤,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嘴角噴涌而出,“這事一定跟大房脫不了干系!沈承宗……蘇氏……你們好狠的心?。?!”
“是又如何?”崔嬤嬤臉上的假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輕蔑,“您現(xiàn)在,又能把我們怎么樣呢?”
姜靜姝倒在冰冷冷的雪地里,眼睜睜看著李嬤嬤在棍棒下沒了聲息。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最終卻只抓起了一捧冰冷的、融化的雪。
“我做鬼……也絕不放過你們!!”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發(fā)出最惡毒的詛咒,隨即,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奇怪的是,她死后魂魄卻沒有消散,而是飄在半空中,冷眼看著這一切。
她看到蘇氏和沈承宗施施然地走進(jìn)來,看到自己尸體時(shí)臉上閃過的不是悲傷,而是如釋重負(fù)。
她看見,大兒子沈承宗與兒媳蘇佩蘭攜手而來。看到她的尸身,蘇佩蘭嫌惡地用帕子捂住口鼻,后退一步:“總算死了,我還當(dāng)她能熬到開春呢?!?/p>
沈承宗皺眉:“小聲些,到底是我親娘,傳出去不好聽?!?/p>
“怕什么?”蘇氏冷笑,“死人又不會說話。來人,用草席把她卷了,和那死老婆子一起扔去亂葬崗!記住,天亮前處理干凈,別污了府里的地!”
草席!
她堂堂一品誥命,承恩侯府的老太君,死后竟連一口薄棺都換不來!
姜靜姝連魂魄都在顫抖,卻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自己和李嬤嬤的尸身,像兩條死狗一樣被拖走。
時(shí)間在她眼前飛速流轉(zhuǎn)。
時(shí)間開始加速流轉(zhuǎn)。
大兒子把侯府?dāng)〉靡桓啥?,最后連爵位都保不住;
高嫁國公府,幾乎帶走了姜靜姝一半身家的二女兒被休棄,竟跑回破敗的娘家哭鬧,咒罵是她這個(gè)死鬼娘親連累了她的富貴……
唯一的慰藉,竟是那個(gè)被她忽視良多、嫁入寒門的大女兒沈婉寧。她日子過得清苦,卻還偷偷為她立了衣冠冢,年年歲歲,香火不斷。
為什么!
她掏心掏肺疼愛的,個(gè)個(gè)都是中山狼!
她虧欠良多的,卻對她情深義重!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就在姜靜姝怨氣沖天的瞬間,一道金光劃破黑暗,巨大的吸力將她拉扯進(jìn)去。
姜靜姝猛地睜開雙眼!
入目是雕花繁復(fù)的沉香木帳頂,身上是柔軟順滑的云錦被,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安神助眠的藥香。
這是……她的福安堂?
姜靜姝緩緩抬起手,這雙手,皮膚雖有松弛,卻飽滿溫潤,絕非臨死前那雙雞爪般的枯手。
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老夫人!您醒了!”
一聲熟悉的、帶著哭腔的驚呼在耳畔響起。
姜靜姝猛地轉(zhuǎn)頭,正對上李嬤嬤那張寫滿關(guān)切與焦灼的臉。
“老夫人,您可是魘著了?”李嬤嬤眼疾手快地用溫?zé)岬呐磷訛樗萌ヮ~角的冷汗,“您瞧您,這一頭的汗。
自從老爺病倒后,您就一直睡不安穩(wěn)。如今老侯爺?shù)念^七總算過了,您可得保重身子啊……”
老侯爺頭七剛過?
姜靜姝腦中電光火石——她回到了五十歲,老侯爺剛?cè)ナ啦痪茫?/p>
這一世,她仍是這承恩侯府名正言順、說一不二的老太君!
一切,都還來得及!
“嬤嬤。”姜靜姝反手握緊李嬤嬤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聲音哽咽,“真好,你還在我身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