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城,B區(qū)3號攝影棚。
空氣里彌漫著灰塵、木料和汗水的混合氣味。臨時搭起的試鏡區(qū),光線有些昏暗。幾個副導(dǎo)演、選角導(dǎo)演坐在長桌后,臉上都帶著疲憊和不耐煩。
蘇裘換上了一身簡陋的黑色勁裝,頭發(fā)用一根木簪草草挽起。臉上只做了基礎(chǔ)打底,勾勒出略顯蒼白疲憊的底色。沒有華麗的妝容,沒有耀眼的頭飾,只有屬于“云嬈”的、被追殺的狼狽和深入骨髓的疲憊冷漠。
試鏡片段很簡單:云嬈身負(fù)重傷,被追兵逼至懸崖,面對絕境時的爆發(fā)與抉擇。
前面幾個試鏡的女演員,或聲嘶力竭,或悲悲切切,哭得梨花帶雨,試圖用眼淚打動評委。
輪到她了。
蘇裘深吸一口氣,再緩緩?fù)鲁?。閉上眼,再睜開時,屬于“蘇裘”的懵懂和屬于“林晚”的冷靜都消失了。只剩下屬于云嬈的、一片荒蕪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沒有立刻爆發(fā),也沒有哭喊。只是拖著一條“受傷”的腿,一步步、踉蹌地“挪”到場地中央。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呼吸粗重而短促,胸口劇烈起伏,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她背對著“追兵”的方向,緩緩抬起頭,望向虛空。眼神空洞,失焦,像一潭死水,映不出任何光亮。那是一種被命運碾碎后,連憤怒和悲傷都燃燒殆盡的麻木。
整個棚里,瞬間安靜下來。連選角導(dǎo)演翻動紙張的窸窣聲都停了。
然后,她像是聽到了身后逼近的腳步聲,身體猛地一僵!不是大幅度的動作,僅僅是肩膀瞬間的繃緊,脖頸線條的驟然拉直。那空洞的眼神里,驟然掠過一絲極其細(xì)微、卻鋒利如刀尖的……殺意!像沉睡的兇獸被驚醒了一瞬。
緊接著,這絲殺意又被更深沉的疲憊和決絕覆蓋。她累了。不想再逃了。
蘇裘緩緩轉(zhuǎn)過身。動作很慢,帶著重傷的滯澀。
面對著“追兵”,我的臉上沒有任何恐懼,也沒有怨恨。只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那平靜之下,是早已做好的、與敵同歸于盡的決斷。
蘇裘扯動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最終只化作一個極其細(xì)微、幾乎看不見的弧度。眼神卻死死地“釘”在某個“追兵首領(lǐng)”身上,冰冷,專注,帶著一種鎖定獵物的、同歸于盡的瘋狂。
沒有一句臺詞。
整個表演區(qū),只剩下蘇裘粗重的呼吸聲。
幾秒鐘的死寂。
“卡!” 坐在中間、一直沒什么表情的選角導(dǎo)演猛地喊停。他推了推眼鏡,目光銳利地在我臉上掃視,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
“你……”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眼神戲不錯。叫什么?”
“蘇裘?!?她微微喘著氣,從云嬈的狀態(tài)里抽離出來,眼神恢復(fù)了平靜。
選角導(dǎo)演沒再說話,只是低頭在名單上的名字旁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