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心口那道“誓”字裂開的光縫，像被誰往里灌了熔巖，燒得他整條胳膊都在抖。他沒停，火尖槍往前一送，槍尖那點藍焰撕開云障，整個人沖進了南天門第一重天闕。
身后，孫悟空扛著金箍棒緊跟著撞進來，石心貼著胸口，燙得像塊剛出爐的鐵。楊戩落在最后，三尖兩刃刀橫在身前，銀絲順著刀柄游出，剛要探入地脈——
“不對?！?/p>
他話音剛落，整片天穹凝住了。
云不動，風不走，連哪吒槍尖的火焰都僵在半空。十萬天兵列陣的戰(zhàn)鼓聲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
“老孫？”孫悟空猛地抬頭，金箍棒嗡地一震，棍身浮起細密裂紋，“這天……壓人。”
哪吒想罵，可喉嚨像被鐵箍勒住，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心口那道光縫突然暴漲，蓮臺殘片“咔”地一聲從體內(nèi)彈出半寸，懸在胸前，劇烈震顫。
楊戩刀尖點地，銀絲剛觸到天闕石板，瞬間寸斷。
“他來了。”
三個字剛出口，南天門正上方的云層裂開一道口子。
不是炸開，不是撕裂，是整片天自己讓開了。
一道金光從云中垂落，不刺眼，卻壓得人睜不開眼。金光里走出一人，素袍無紋，冠冕無聲，抬腳落地時，連影子都沒有。
玉帝。
他沒拿兵器，也沒念咒，只是站在那里，整座天闕就開始往下沉。石板龜裂，天兵膝蓋發(fā)軟，跪了一片。
哪吒咬牙，想抬槍，可雷光已經(jīng)從四面八方鎖了過來。九道紫雷化鏈，纏住他雙臂雙腿，直接把他釘在半空。肩胛骨“咔”地裂開，血順著槍桿往下淌。
“操……”他咧嘴，疼得直抽氣，可還是笑了，“你這老東西……終于肯親自下場了？”
玉帝看都沒看他，目光落在孫悟空身上。
“齊天大圣？”他聲音不高，卻像九重天雷砸進耳膜，“不過一石猴，妄稱大圣，欺天辱神?！?/p>
孫悟空怒吼一聲，金箍棒掄圓了砸向雷鏈。石心爆燃，棍風掀起百丈氣浪，可那雷鏈紋絲不動，反手一絞，直接把他震飛出去。
“轟！”
他撞塌三重天闕，碎石如雨落下，砸在身上像刀割。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可胸口那枚石心突然凍結，寒氣順著經(jīng)脈往四肢鉆，骨頭縫里都結了冰碴。
“老孫……還沒倒……”他咳出一口血，抹了把臉，瞪著玉帝，“你算個球！也配管天管地？”
玉帝抬手。
一道雷光從天而降，正中金箍棒。棍身劇震，石心裂開一道細縫，滲出赤紅的光，像血。
楊戩拖著刀，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腳下銀絲就被雷法燒斷一截。他不抬頭，只盯著玉帝的腳尖。
“我母無罪。”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許她出山，卻命天兵亂刃誅殺。忠？孝？你講過一個字嗎？”
玉帝終于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楊戩整個人被雷鏈貫穿，從胸口到后背，直接釘在地上。三尖兩刃刀脫手飛出，刀柄那縷銀絲“啪”地燒成灰。
“逆者。”玉帝開口，云層翻滾，凝成一座虛影巨碑，上書四字——“逆者誅心”。
雷鏈一緊，三人同時悶哼。
孫悟空腦子里炸開一片火光，全是花果山被燒、猴子猴孫慘叫的畫面；哪吒心口烙印倒著燒，像有人拿烙鐵往他骨頭里刻“罪”字；楊戩耳邊全是母親臨死前的呼喚，一聲比一聲凄厲。
“你們以為，反抗就有意義？”玉帝聲音如天律，“螻蟻撲火，不過是自取滅亡?！?/p>
哪吒突然笑了。
他嘴角全是血，牙齒咬得咯咯響，可還是笑了。
“老子的命……”他抬起手，一把抓住釘在肩上的雷鏈，硬生生往里推，“不是你定的！”
血順著雷鏈往下流，滴在天闕石板上，滋啦作響。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火尖槍上。槍尖那點藍焰猛地暴漲，竟把雷鏈燒出一道黑痕。
“老孫！”他吼，“別他媽趴著！”
孫悟空撐著金箍棒，一寸寸站起來。石心裂紋越來越多，滲出的光染紅了衣襟。他抬頭，眼白全是血絲。
“你砸過天庭的門?！蹦倪赣趾?，“現(xiàn)在，老子要砸你的心！”
楊戩趴在地上，手指摳進石縫，一寸寸往前爬。銀絲斷了，他就用自己的血畫符。指尖劃過地面，留下三道血痕，連向?qū)O悟空和哪吒。
“一起?！彼麊≈ぷ?，“最后一次。”
孫悟空咧嘴，血從嘴角淌下來：“老孫……就等你這句話?！?/p>
哪吒把火尖槍插進地里，雙手撐地，硬是站了起來。心口那道“誓”字已經(jīng)被雷火燒焦，可裂縫里那道光，越來越亮。
“來?。 彼麤_著玉帝吼，“你有種，就把老子劈死！可老子告訴你——”
他猛地抬頭，血順著額角流進眼睛。
“這誓，不是你定的律！是我的命！是我的火！是我的——反！”
三人傷口的血，順著地面往中間流。楊戩畫的符紋亮起，血在空中交織，凝成一道殘缺的印。
不是陣法，不是神通。
是誓。
玉帝眉頭第一次動了。
他抬手，九重天雷匯聚掌心，準備一擊滅魂。
可就在這時——
哪吒心口那道光縫“轟”地炸開，蓮臺殘片飛出，與血印相融。一道燃燒的“反”字，烙上三人額心。
孫悟空石心裂紋中，赤光暴漲。
楊戩趴在地上，手指還在動，血符未斷。
哪吒舉起火尖槍，槍尖直指玉帝鼻尖。
“你壓得住天。”他喘著，笑得像個瘋子，“可你壓不住——”
玉帝掌心雷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