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搬了家,還有一堆的東西要收拾,一會兒還要做飯,沈旭白這個時候沒有那么多時間和心力去哄鬧別扭的小孩兒。
他隨口敷衍地說著好聽話哄著楊淮,手是一點沒停下來。
鋪好了床單被褥后,又去門口拿其他的生活用品,一樣樣地把東西都擺好。
把三輪車推到窗戶底下,用鐵鎖鎖好。
三輪車上還有路上買來的菜和米,沈旭白卷起袖子洗了手,囑咐楊淮他要去做飯,讓楊淮不要亂動,要是站不住了就喊他,千萬不要逞強。
楊淮答應的好好的,沈旭白也安心出了門。
這院子里現(xiàn)在除了他們一家,其他屋子還是空著的。
公共廚房也只有他們在用。
沈旭白點火的時候,聽到楊淮喊他,趕緊就跑回了屋。
他以為楊淮是站不住了,結果楊淮是渴了。
給楊淮倒上水,沈旭白又走了。
離開沒一會兒,楊淮又開始喊他,回屋把楊淮扶到床上后,沈旭白又回了廚房。
火剛點起來,就又聽到了楊淮喊他。
沈旭白就這么來來回回的跑,楊淮除了要坐到床上還算是大事以外,其他的全是小事。
像是故意折騰沈旭白。
沈旭白挺累的,但也沒發(fā)火。
楊淮叫他他就過去,跑了N次后,沈旭白突然開了竅,問楊淮想不想出去坐坐。
楊淮點頭,沈旭白往門口搬了把帶扶手的椅子,背著楊淮出去坐到椅子上。
斜對面就是廚房,沈旭白在廚房忙活的時候,楊淮一扭頭就能瞧見他。
這下楊淮老實了,也不喊人了,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看著沈旭白。
沈旭白的做飯手藝不怎么好,做出來的飯勉強能吃,遠比不上之前買的那些飯。
楊淮也不挑,吃的比平常還要多。
沈旭白依舊是喂他,喂完了飯,還要喂水。
吃完了還要伺候著楊淮上廁所。
等到終于都妥了,熄了燈躺到床上,沈旭白渾身跟散了架似的累。
特別是后背,乏的都不行了。
楊淮躺在靠里的位置,沈旭白躺在外面擋著他。
沈旭白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了,突然聽到楊淮問他:“沈旭白,你為什么突然對我這么好?”
沈旭白實在是累的沒力氣,腦子已經(jīng)混沌了,意識大半在夢里,少半在現(xiàn)實,聽到楊淮的話,他咕噥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反正算是回應了。
說完以后,沈旭白就睡著了。
楊淮側轉身子,面朝著沈旭白,手指從被子里摸索過去,小心翼翼地抓住沈旭白的手指:“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沈旭白還是咕噥一聲,咕噥完以后,小呼嚕聲就起來了。
楊淮笑了笑,挪著肩膀往沈旭白腦袋邊挪了點位置,頭輕輕地碰上沈旭白的頭。
沈旭白睡著以后,手指無意識地抽動了幾下。
楊淮張開手,順勢插入了沈旭白的指縫里,手指一收,跟沈旭白的手十指相扣。
楊淮心里害怕沈旭白會覺得他是個麻煩,離開他不管他。
但是偏偏在這種焦慮下,反倒是頻繁地給沈旭白制造麻煩,看沈旭白好脾氣地一次次回應他,他才能有片刻的安心。
他沒有任何能給沈旭白的東西,沈旭白照顧他這么長時間,沒有任何的好處。
他把自己藏錢的地方告訴沈旭白,那些錢他也沒有過問,想著給了就是給了,這錢就是給沈旭白的,感謝他照顧自己。
結果今下午沈旭白回來以后,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楊淮翻出了出院的賬單。
賬單上清楚地寫著他每天用藥的費用。
住院期間的醫(yī)藥費和住院費再加上出院時醫(yī)生給開的那一大堆的藥,費用居然高達一千二。
費用已經(jīng)超過了楊淮的存款金額。
也就是說,沈旭白在貼錢給他看病。
楊淮的心就跟針扎了似的,又是刺疼的難受,又是感動。
楊淮他爸死的早,沒死之前也不怎么管他。
村里有小學,學費也不貴,對于礦職工家屬的孩子還有額外的補貼。
村里的孩子五六歲就送過去讀書,楊淮他爸往學校送了一年,第二年就不給他交學費,說是讀書沒用,下礦不用學問。
但是他也不管楊淮,楊淮自己偷偷過去學。
學堂的老師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楊淮不進教室,他就當沒看見。
沈旭白他爸是個好人,對沈旭白好,對其他的小孩也好。
好多次碰到楊淮,都喊他去他家里吃飯。
沈旭白從小身體就弱,同村的孩子山上掏鳥下河摸魚,他通通不能玩,這也就導致了沈旭白沒什么朋友。
楊淮經(jīng)常去他家,倒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楊淮曾經(jīng)跟沈旭白玩的很好,但是后來沈旭白的爸爸死了,媽媽改嫁以后,沈旭白就不跟他來往了。
楊淮去找沈旭白,沈旭白連門都不給他開。
路上碰見了,他打招呼沈旭白也不理他,時間久了,他跟沈旭白的關系也就淡了。
沒想到自己出事以后,沈旭白居然會這么照顧自己。
他還以為沈旭白很討厭他呢,原來不是。
沈旭白難得睡了個長覺。
醒了以后神清氣爽。
在醫(yī)院的病房里,半夜老是被各種聲音吵醒。
一兩天還好說,時間久了,沈旭白覺得自己都快神經(jīng)衰弱了,長期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沒什么精神。
昨晚這一覺,倒是把這段時間缺失的睡眠全都補上了。
楊淮還沒有醒,沈旭白輕手輕腳地穿衣起床,去廚房做飯。
簡單的煮了粥,炒了個土豆絲。
剛把菜盛出來,就聽到楊淮在屋子里叫他。
沈旭白小跑著回去,瞧見楊淮支著上半身看著屋門口,見沈旭白來了以后,楊淮掀開被子:“哥,我要撒尿。”
尿壺就在床頭放著,楊淮身高胳膊也長,他只要一探身一伸胳膊就能拿起來。
沈旭白趕緊過去拿尿壺,拎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還挺重的,昨晚上他沒有起夜,里面應該是楊淮尿的。
他倒也沒問楊淮,為什么半夜能自己夠著尿壺撒尿,白天看他醒了就夠不著了。
乖乖地把尿壺遞過去,看著楊淮尿完,把尿壺拿到茅房倒掉,又端著盆水倒進去沖洗干凈才又送回屋子里,放到床底下。
楊淮視線落到搭在床尾的自己的衣服上,看看衣服看看沈旭白。
沈旭白立馬會意,拿上衣服過去給楊淮穿。
穿好了衣服,楊淮要下床,沈旭白先把被子疊了放到床尾,去給楊淮穿鞋。
楊淮看著沈旭白沒有脾氣的盡心盡力地照顧他,感到一絲絲的愧疚,又覺得很滿足,心里很爽。
楊淮的胳膊架在沈旭白的肩膀上,沈旭白攙著他慢慢地走,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看著楊淮的雙腳,隨著楊淮的步子往門口小步小步走。
門口有道十厘米高的門檻,楊淮邁腿時,沈旭白怕他絆了腿,一只手用力摟住了楊淮的腰。
出了門,走到昨天的椅子那里,楊淮坐上去,沈旭白去廚房看粥好了沒有。
飯好后,吃完了飯,沈旭白把楊淮背到三輪車上去醫(yī)院輸液。
騎到醫(yī)院外面的時候,又瞧見了那個賣糖葫蘆的。
沈旭白經(jīng)過他的時候,扭頭看了一眼。
把自行車停到醫(yī)院門口,背著楊淮下來的時候,楊淮在他背上說:“哥,等我好了賺上錢給你買一車糖葫蘆?!?/p>
楊淮之前覺得自己給沈旭白的錢有余,才讓沈旭白去買糖葫蘆。
這會兒心里知道錢不夠,說話就沒了底氣,開不了那個口。
要是沒有他,沈旭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可是現(xiàn)在他每天的醫(yī)藥費像座山一樣壓在他們背上。
連楊淮都發(fā)愁,錢沒了他們該怎么辦。
要是自己好不了了,以后該怎么活。
他總不能當沈旭白一輩子的累贅。
“我不喜歡吃糖葫蘆,我是想賣來著,不過現(xiàn)在天熱了,糖葫蘆做好以后也存不住,山楂上面的糖會化?!?/p>
進了醫(yī)院,楊淮躺在病床上輸上液,沈旭白在旁邊等的時候說:“楊淮,我打算去工地上找找活,我干活帶著你,你到旁邊等可以嗎?”
工地上臨時工的工資是日結的,不包食宿,但是當天給錢。
普通小工一天的工資兩塊五,技術工的工資翻倍,有些工種一天的工資能有八塊錢。
沈旭白上輩子在工地上干過,當過技術工,那些技術他還記得,正好可以用上。
最重要的是,工地上缺人,是他現(xiàn)在最容易找到的工作。
楊淮問:“哥你干得了工地上的活嗎?”
沈旭白細皮嫩肉的,在楊淮的記憶里,他除了挑水就沒干過體力活。
工地上的活并不輕松,他怕沈旭白受不了那個苦。
他是不想讓沈旭白去做那么累的活的,但是現(xiàn)在不讓沈旭白去,他們也沒其他活路了。
醫(yī)院燒錢燒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