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期的最后一重關(guān)竅,比蘇清鳶預(yù)想的更難。
她在洞府中閉關(guān)了整整三月,體內(nèi)的靈力如奔涌的江河,撞向那層無形的壁壘,卻始終差了一線。每次沖擊過后,經(jīng)脈都會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而更讓她煩躁的是,近幾日夜里,總會出現(xiàn)一些奇怪的夢。
夢里沒有具體的人影,只有一些破碎的片段。有時是漫天的血色,有時是纏繞的鎖鏈,還有時,是一雙雙眼睛,藏在黑暗里,帶著灼熱的、讓她極不舒服的注視。
“不過是心魔滋擾?!碧K清鳶睜開眼,指尖凝聚起一道靈力,拍在眉心。
清涼的靈力散開,那些紛亂的感覺漸漸退去,她卻忍不住蹙起眉。修仙者修煉到一定境界,難免會有心魔,可她的心境一向澄澈,目標(biāo)明確,從未有過什么執(zhí)念,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這些異象?
難道是……心劫的前兆?
她想起《飛升策》上的記載,心劫無形,卻最是兇險,往往會勾起修士內(nèi)心深處最在意的東西,或恐懼,或欲望,或執(zhí)念??伤谝馐裁矗?/p>
蘇清鳶仔細(xì)想了想,除了飛升,似乎真的沒什么能讓她放在心上的。
“或許是修煉太過急切了?!彼龂@了口氣,決定出關(guān)走走,換個心境。
洞府的門被推開時,正午的陽光灑進來,落在她的白發(fā)上,折射出細(xì)碎的光點。守在門口的沈辭行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他似乎在這里等了很久,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見她出來,立刻站起身,病色的臉上露出喜色:“師姐,你出關(guān)了?”
他身上帶著藥草的清香,顯然是剛從煉丹房過來。
“嗯。”蘇清鳶點頭,目光掃過他,“你怎么在這里?”
“擔(dān)心師姐出關(guān)后需要人照應(yīng)?!鄙蜣o行笑得溫和,遞過一個玉瓶,“這是我新煉的‘凝神丹’,對穩(wěn)固靈力有好處,師姐試試?”
蘇清鳶接過玉瓶,拔開塞子聞了聞。丹藥的氣息純正,確實是上品凝神丹的味道。她倒出一粒服下,一股溫和的靈力立刻散開,舒緩了經(jīng)脈的疲憊。
“多謝。”她依舊是淡淡的語氣。
“師姐跟我還客氣什么?!鄙蜣o行的目光落在她的發(fā)上,頓了頓,狀似隨意地說,“師姐閉關(guān)這些日子,宗門里出了些事?!?/p>
“嗯?”
“是顧師弟。”沈辭行嘆了口氣,“他前幾日煉丹時出了岔子,丹爐爆炸,傷了手。”
顧晏之?
蘇清鳶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那個總是穿著青衫,沉默寡言的丹王,據(jù)說一手煉丹術(shù)出神入化,性情卻有些孤僻。她與他沒什么交集,只記得他偶爾送來的丹藥效果極好。
“嚴(yán)重嗎?”她問。
“還好,只是傷了經(jīng)脈,怕是要好生休養(yǎng)一陣子了。”沈辭行說著,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說來也怪,顧師弟煉丹向來謹(jǐn)慎,怎么會突然出岔子……有人說,是他前幾日為了尋一味‘冰魄草’,去了極北的寒冰獄,沾染了那里的戾氣,才會心神失守?!?/p>
寒冰獄是昆侖墟的禁地之一,里面冰封著無數(shù)上古兇獸,戾氣極重,尋常修士進去,輕則心神紊亂,重則走火入魔。
蘇清鳶微微蹙眉:“他尋冰魄草做什么?”
“好像是……想煉制一爐‘固元丹’?!鄙蜣o行垂下眼,聲音低了些,“聽說,是給師姐準(zhǔn)備的。他說師姐沖擊元嬰后期,靈力消耗極大,固元丹能固本培元,助師姐更穩(wěn)妥些?!?/p>
蘇清鳶愣住了。
她與顧晏之素?zé)o深交,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他竟會為了給她煉丹,冒險去寒冰獄?
“他現(xiàn)在在哪?”她問。
“在他自己的洞府養(yǎng)傷,誰也不見。”沈辭行抬眼看向她,目光里帶著一絲期待,又有些猶豫,“師姐……要不要去看看?他性子倔,若是師姐去了,或許會愿意見見?!?/p>
蘇清鳶沉吟片刻。
于情于理,對方為了給她煉丹而受傷,她都該去探望一下。
“帶路吧。”
顧晏之的洞府在藥王谷深處,四周種滿了奇花異草,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香。洞府的門緊閉著,門口設(shè)了簡單的結(jié)界,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
沈辭行上前敲了敲門:“顧師弟,是我,還有蘇師姐來看你了。”
里面沉默了許久,才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不見?!?/p>
“顧師弟,師姐特意來的?!鄙蜣o行又說。
結(jié)界“?!钡匾宦曀榱耍T被拉開一條縫,露出顧晏之蒼白的臉。他穿著一件深色的里衣,左手纏著厚厚的繃帶,血跡透過白布滲出來,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他的眼神落在蘇清鳶身上時,明顯頓了一下,尤其是在她的白發(fā)上停留了片刻,眸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驚艷,有懊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偏執(zhí)。
“師姐怎么來了?!彼穆曇粢琅f沙啞,語氣卻軟了些。
“聽說你為了我受傷,特來看看?!碧K清鳶開門見山,“傷勢如何?”
顧晏之避開她的目光,側(cè)身讓他們進來:“無妨?!?/p>
洞府里很簡單,除了一張石床,就是一排排的藥架,上面擺滿了各種藥材和丹瓶。角落里的丹爐果然有破損的痕跡,地上還殘留著黑色的灰燼。
顧晏之坐在石凳上,將受傷的左手藏在身后,似乎不想讓她看見。
“冰魄草……”蘇清鳶看著他,“其實不必如此,我修煉自有章法,不急于一時?!?/p>
顧晏之抬眼,眸色沉沉:“師姐的事,沒有不急的?!?/p>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rèn)真,讓蘇清鳶微微一怔。
沈辭行在一旁適時地開口:“顧師弟也是一片好意。師姐,顧師弟這手傷,怕是得靜養(yǎng)至少半年,這段時間怕是沒法煉丹了?!?/p>
顧晏之的臉色沉了沉,似乎對沈辭行揭他的短有些不滿,但也沒反駁。
蘇清鳶看著他藏在身后的手,想起那些效果極佳的丹藥,心里微微有些過意不去:“需要什么藥材,或是需要幫忙,盡管開口?!?/p>
顧晏之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下去,低聲道:“不用。師姐……若是真覺得過意不去,日后若是修煉遇到什么岔子,只信我煉的藥就好。”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細(xì)針,輕輕刺了蘇清鳶一下。她總覺得這話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好?!彼c了點頭。
沒再多說什么,蘇清鳶起身告辭。顧晏之沒有挽留,只是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白發(fā)消失在藥王谷的拐角,他才緩緩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自己受傷的左手。
繃帶下,傷口其實已經(jīng)愈合得差不多了。
那日丹爐爆炸是真的,但并非因為什么戾氣,而是他故意為之。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讓她來看他的理由,一個讓她記住他的理由。
他輕輕撫摸著繃帶,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病態(tài)的笑。
手傷了沒關(guān)系,只要能讓她記住,只要能讓她以后只依賴他的藥,這點傷,算什么?
而離開藥王谷的蘇清鳶,總覺得心里有些不自在。顧晏之那過于專注的眼神,還有那句“只信我煉的藥就好”,像一根細(xì)小的刺,扎在心頭,不深,卻隱隱有些異樣。
沈辭行跟在她身側(cè),將她眉宇間那一絲微不可察的困惑盡收眼底,指尖在袖中輕輕摩挲著。他早算到顧晏之會用苦肉計,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狠到傷了自己的煉丹手——那雙手于顧晏之而言,堪比性命。
“師姐,顧師弟性子就是這樣,看著冷淡,其實心思重?!鄙蜣o行溫聲開解,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奈,“他大約是……太想幫你了?!?/p>
蘇清鳶“嗯”了一聲,沒再多言。心思重不重,與她何干?她只需要記住,此人曾為她涉險,日后若有機會,還了這份情便是。
兩人行至玉虛峰半山腰時,迎面撞上一個抱著書簡的少年。少年穿著藏經(jīng)閣的灰布學(xué)徒服,身形單薄,臉上沾著些灰塵,眼睛被一塊白布蒙著,走路全憑手中一根竹杖試探。
是墨塵。
蘇清鳶對他有幾分印象。三百年前她初入藏經(jīng)閣查閱古籍,便是這個眼盲的少年,憑著記憶,準(zhǔn)確無誤地找出了她要的那卷《上古星圖考》。他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卻對閣中千萬卷典籍了如指掌。
“蘇師姐?!蹦珘m似乎聽見了腳步聲,停下腳步,微微躬身行禮,竹杖在地面輕輕點了點。他的耳朵動了動,似乎在捕捉她的方位,“沈長老?!?/p>
“是墨塵啊?!鄙蜣o行的聲音溫和依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這是要去哪?”
“去給后山的弟子送新抄的《清心訣》。”墨塵的聲音很平靜,蒙著白布的眼卻微微轉(zhuǎn)向蘇清鳶的方向,“方才聽見腳步聲,便知是師姐。師姐的氣息……很特別。”
蘇清鳶挑眉。她的氣息?修仙者修煉到元嬰期,早已能收放自如,尋常人斷難僅憑氣息辨認(rèn)。
“是嗎?”她淡淡反問。
墨塵點頭,嘴角牽起一抹極淺的笑,像雪地里悄然綻開的梅,帶著點孤絕的清冽:“嗯。像昆侖山頂?shù)某跹?,又像夜里最亮的星,很干凈,很……耀眼。?/p>
他說“耀眼”二字時,聲音輕得像嘆息,手指卻無意識地攥緊了懷中的書簡,指節(jié)泛白。
蘇清鳶沒聽出他語氣里那近乎虔誠的癡迷,只當(dāng)是盲人的感知異于常人,隨意應(yīng)了句:“你倒是敏銳?!?/p>
說罷,便要繞開他繼續(xù)上山。
擦肩而過的瞬間,墨塵懷里的書簡突然“嘩啦”一聲散落一地。他驚呼一聲,忙彎腰去撿,竹杖也脫手滾到了一邊。
“我?guī)湍?。”蘇清鳶下意識地蹲下身。
指尖剛觸碰到一卷書簡,便與墨塵的手撞在了一起。他的手很涼,指尖帶著常年翻書留下的薄繭,觸到她的皮膚時,像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耳根卻悄悄泛起紅。
“多謝師姐。”他的聲音有些發(fā)緊,低著頭,慌亂地將書簡攏到一起。
蘇清鳶將撿起的幾卷遞給他,目光無意間掃過其中一卷的封面——那并非《清心訣》,而是一幅畫,畫的是玉虛峰的觀星臺,夜色沉沉,云海翻涌,臺中央坐著一道白發(fā)身影,雖只是背影,卻栩栩如生,連發(fā)絲被風(fēng)吹起的弧度都清晰可見。
畫的角落,用極細(xì)的筆寫著一個“鳶”字。
她微微一怔,剛想問什么,沈辭行已上前一步,將她扶起:“師姐,讓他自己撿吧,我們還要回洞府呢?!?/p>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卻不著痕跡地?fù)踉诹颂K清鳶與墨塵之間,目光落在那散落的畫卷上,眸色冷了冷。
墨塵已經(jīng)飛快地將畫卷攏進懷里,緊緊抱住,像是怕被人搶走。他低著頭,聲音有些悶:“不勞師姐費心,弟子自己來就好?!?/p>
蘇清鳶看著他略顯倉促的動作,心里那點異樣感又冒了出來。但她素來不愛探究旁人隱私,便順著沈辭行的意,轉(zhuǎn)身繼續(xù)上山。
走了很遠(yuǎn),她似乎還能感覺到,身后那道蒙著白布的視線,像無聲的藤蔓,緊緊追隨著她的白發(fā),纏得又輕又密。
回到洞府,蘇清鳶靜坐調(diào)息,卻總覺得心神不寧。白日里的片段在腦海里盤旋——顧晏之纏著繃帶的手,墨塵懷里的畫,還有他們看向她時,那些她讀不懂的眼神。
“奇怪?!彼嗔巳嗝夹模安贿^是些無關(guān)人等,為何總想起?”
她強迫自己摒除雜念,重新沉入修煉,可那些紛亂的念頭卻像生了根,時不時冒出來擾她。更讓她不安的是,夜里的夢變了。
不再是破碎的血色與鎖鏈,而是變成了具體的場景。
她站在一片漫無邊際的曼珠沙華田里,紅得像血的花海望不到盡頭,每一朵都開得妖異濃烈。她的白發(fā)垂落,與那些紅花交纏在一起,美得驚心動魄,卻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然后,她看到了很多人。
沈辭行站在花海邊緣,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手里卻握著一把沾血的劍,劍尖滴落的血珠落在花瓣上,暈開更深的紅。他笑著對她說:“師姐,這里沒有旁人了,只有我?!?/p>
顧晏之從花海里走出來,青衫上沾著泥土,受傷的左手纏著新的繃帶,他手里捧著一個丹瓶,眼神偏執(zhí):“師姐,吃了這顆藥,你就永遠(yuǎn)不會離開我了?!?/p>
墨塵坐在一朵巨大的曼珠沙華上,蒙眼的白布不知何時掉落,露出一雙漆黑的眼,那眼睛里沒有瞳仁,只有一片純粹的黑,卻死死地盯著她的白發(fā):“清鳶,你的顏色,只能我看見?!?/p>
還有那個山下賣花的少年,他跪在花海中央,手里捧著一束最艷的紅,抬頭望著她,眼神狂熱:“姐姐,用我的血澆灌這些花,它們會開得更紅,更配你?!?/p>
她想逃,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無數(shù)根無形的線纏繞著,越掙扎,勒得越緊。那些線是用執(zhí)念、癡迷、占有欲織成的,帶著滾燙的溫度,幾乎要將她融化。
“放開我!”她厲聲喝道。
猛地睜開眼,洞府里依舊昏暗,只有她的白發(fā)泛著微光。冷汗浸濕了后背,心跳得極快,胸口悶得發(fā)慌。
“不過是個夢?!彼罂诖鴼猓职醋⌒目?。
可那夢里的感覺太過真實,那些人的眼神,那些話,都清晰得仿佛就發(fā)生在眼前。
心劫……這一定是心劫的前兆。
《飛升策》上說,心劫最是狡詐,會化身為修士最親近之人,用最誘人的方式,動搖其道心??伤龔奈从H近過誰,為何會夢見這些人?
難道在她潛意識里,這些人……并非無關(guān)緊要?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蘇清鳶掐滅了。
“荒謬。”她冷哼一聲,“他們于我,不過是同處昆侖的修士罷了,談何親近?定是修煉過急,心魔趁虛而入?!?/p>
她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fēng)吹進來,帶著山巔的涼意,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
窗外,一輪殘月掛在墨色的天幕上,月光灑在崖邊的曼珠沙華上——不知何時,那里竟也種滿了這種妖異的花,紅得像血,在夜里泛著詭異的光。
蘇清鳶瞳孔微縮。
她分明記得,那里原本種的是耐寒的雪蓮,何時換成了曼珠沙華?
她飛身出了洞府,落在崖邊。那些曼珠沙華開得極好,根莖深入土壤,顯然不是一日之功。她伸手想拔起一株,指尖剛觸到花瓣,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是那個賣花少年身上的味道,帶著泥土和花香,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
“是他?!碧K清鳶皺緊眉頭。
一個山下的凡人少年,如何能將花種到昆侖墟的玉虛峰?還種得如此悄無聲息?
她抬頭望向山下,小鎮(zhèn)的方向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燈火,像蟄伏的眼睛。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身后傳來靈力波動。轉(zhuǎn)身一看,沈辭行、顧晏之、墨塵竟都站在不遠(yuǎn)處,像是不約而同地出現(xiàn)在這里。
沈辭行依舊溫和,只是眼底帶著一絲擔(dān)憂:“師姐,深夜不睡,怎么在這里?”
顧晏之臉色蒼白,左手的繃帶又滲了血,顯然是急著趕來的:“方才感應(yīng)到師姐靈力不穩(wěn),過來看看?!?/p>
墨塵站在最后,蒙著白布的眼對著她的方向,聲音輕得像風(fēng):“我聽見花開的聲音,想來看看。”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又不約而同地掃過那些曼珠沙華,眼神各異。
沈辭行的眼底閃過一絲厲色,似乎在惱怒有人擅自在玉虛峰種花。
顧晏之的眉頭緊鎖,像是在思索什么,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受傷的左手。
墨塵的手指微微顫抖,蒙著白布的眼轉(zhuǎn)向花海深處,像是在尋找什么。
蘇清鳶看著他們,突然覺得,這昆侖墟的夜晚,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暗得多。
而那些藏在暗處的眼睛,或許早已不是“看”,而是在“狩獵”。
她的白發(fā)在月光下愈發(fā)耀眼,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吸引著所有趨光的飛蛾,也引來了潛伏的獵手。
“沒什么?!碧K清鳶收回目光,語氣恢復(fù)了慣常的平淡,“只是覺得這些花礙眼?!?/p>
說罷,她抬手一揮,一道凌厲的靈力掃過崖邊。
那些開得正艷的曼珠沙華瞬間被碾碎,化為齏粉,隨風(fēng)飄散??諝庵兄涣粝乱唤z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做完這一切,她轉(zhuǎn)身回了洞府,將所有目光都隔絕在門外。
洞府內(nèi),她重新坐下,卻再也無法靜心。
她知道,從今夜起,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那些圍繞著她的、她從未在意過的目光,那些隱藏在溫和、孤僻、沉默之下的東西,似乎要隨著心劫的臨近,一點點浮出水面。
而她的飛升之路,或許不僅僅要面對天雷,還要穿過這一張張用癡迷織成的網(wǎng)。
蘇清鳶閉上眼,指尖在《飛升策》上劃過,落在“心劫”二字上。
“無論是什么,都休想攔我?!彼吐曌哉Z,眸色堅定如冰。
成神之路,縱有魑魅魍魎,她亦一往無前。
只是她不知道,那些藏在暗處的人,早已做好了準(zhǔn)備。
他們不要她的神位,不要她的道途,他們只要她。
哪怕是將她從云端拉下來,鎖在身邊,折斷她的翅膀,也要將那抹耀眼的白,據(jù)為己有。
夜更深了,玉虛峰的風(fēng)帶著寒意,吹過空蕩蕩的崖邊,仿佛在低語著一場即將到來的、無人能逃的風(fēng)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