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像五記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我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那張臉,我死都不會忘。
沈驚鶴。
我藏在心底十年,死前都沒能再見一面的愛人。
可他看我的眼神,卻像在看一堆發(fā)臭的垃圾。
“宋清河,簽了它。”
他的聲音比眼神更冷,幾乎要將我凍僵。
宋清河?
他在叫誰?
我撐著發(fā)軟的身體想坐起來,卻發(fā)現這身體虛得厲害。
環(huán)顧四周,是八十年代特有的土坯房。
墻上貼著大紅喜字,已經有些褪色。
“別裝死?!鄙蝮@鶴不耐煩地把筆塞進我手里,“你想要的補償,上面都寫清楚了。”
“這套房子歸你,另外再給你五百塊錢?!?/p>
“從此我們兩不相欠?!?/p>
我腦子里嗡嗡作響,無數不屬于我的記憶涌了進來。
好吃懶做,游手好閑,仗著一張好看的臉騙婚,婚后原形畢露,把新婚丈夫當長期飯票。
這個叫宋清河的男人,簡直一無是處。
而他的“丈夫”,正是大院里人人稱贊的青年才俊,外科醫(yī)生沈驚鶴。
我……成了宋清河?
成了我愛人沈驚鶴法律上的……丈夫?
這算什么?老天爺的惡趣味玩笑?
我,陸之遠,一個在二十一世紀商場上殺伐果斷的總裁,居然穿成了個八十年代的廢物軟飯男。
還是我愛人最瞧不起的那種。
“我……不簽?!?/p>
我開口,嗓音沙啞干澀,像被砂紙磨過。
沈驚鶴的眉心擰成一個川字。
“宋清河,別得寸進尺。”
“你當初為什么答應跟我結婚,你知我知?!?/p>
“現在我給你體面,你最好接著?!?/p>
我看著他,眼眶發(fā)酸。
他不知道。
他面前這個“宋清河”的殼子里,裝著的是他思念了十年的陸之遠。
我們是發(fā)小,一起長大,在高壓的年代里偷偷相愛。
后來,為了他的前途,我主動離開,遠走他鄉(xiāng)。
我拼了命地掙錢,想給他一個安穩(wěn)的家。
可我還沒等到功成名就,就先等來了一場意外。
死前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再看他一眼。
如今,我看見了。
他卻要跟我離婚。
“驚鶴……”我下意識喊出這個只有我們兩人獨處時才會叫的昵稱。
沈驚鶴的身體明顯一僵。
他眼底的厭惡更深了。
“別這么叫我?!?/p>
“惡心?!?/p>
兩個字,像兩把刀子,插進我心口。
我抓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指尖泛白。
不行。
不能離。
這是我用一條命換來的機會。
我怎么能就這么放手?
“我不離婚?!蔽抑貜偷?,聲音大了一些,“死都不離?!?/p>
沈驚鶴冷笑一聲。
“宋清河,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嫌錢少?”
他從口袋里掏出幾張大團結,扔在我臉上。
“這些,夠了嗎?”
“不夠我再去借?!?/p>
紙幣輕飄飄地落下,帶著他指尖的涼意,和濃濃的羞辱。
我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陸之遠,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我猛地坐起來,一把揮開臉上的錢。
“沈驚鶴,你聽好了?!?/p>
“我宋清河,今天把話放這兒?!?/p>
“只要我活一天,你沈驚鶴就是我男人。”
“想離婚?”
“等我死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