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如同一個巨大的傷口,在永不停歇的酸雨下潰爛、呻吟。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懸浮車尾氣特有的微酸氣味,瘋狂地拍打著江嶼的臉。他緊貼著一條狹窄、堆滿銹蝕管道的維修通道內(nèi)壁,每一次劇烈的喘息都撕扯著遍布全身的傷口,帶來尖銳的、如同無數(shù)細小刀片切割神經(jīng)的劇痛。右手手背上被拍賣師劃開、又被凝血噴霧強行封住的傷口,在雨水的浸泡下早已崩裂,暗紅的血水混著雨水,順著指尖不斷滴落。其他被玻璃碎片刺傷的地方,也在粗糙濕透的衛(wèi)衣摩擦下,火辣辣地疼。
他剛從莊園那如同絞肉機般的安保網(wǎng)中死里逃生。撬開地下室合金門耗費了他最后的氣力,莊園內(nèi)部被驚動的紅外掃描和巡邏機械犬差點要了他的命。全憑對地下管道和維修通道的熟悉,以及對死亡本能的恐懼,他才像一攤污血般從莊園排污口的縫隙里擠了出來,滾入下城區(qū)這片混亂的泥沼。
時間!時間如同勒在母親脖頸上的絞索,正在瘋狂收緊!
醫(yī)療艙屏幕上那血紅的倒計時,像燒紅的烙鐵,死死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
**00:48:15…** 那是他逃出時最后看到的數(shù)字?,F(xiàn)在,又過去了多久?十分鐘?二十分鐘?
意識在劇痛、失血和冰冷的雨水沖刷下陣陣模糊。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干裂的下唇,用更尖銳的疼痛逼迫自己清醒。陳鐸!必須找到陳鐸!那個黑市醫(yī)生,那個同樣背負血仇的鳥嘴面具,是救母親的唯一希望!
他掙扎著在濕滑的管道壁上摸索,激活了手腕內(nèi)側(cè)那個微型的、深網(wǎng)通訊芯片。意識沉入一片由扭曲的猩紅光線和破碎符號組成的虛擬空間。他避開所有公共節(jié)點,直接向那個像素化的骷髏啃食甜甜圈標識發(fā)送了一條加密信息:
**“銹帶管道。重傷垂危。速救!坐標附后!”**
信息里裹挾著他此刻生理監(jiān)測芯片發(fā)出的、代表生命體征急速惡化的尖銳警報數(shù)據(jù)流。這是他能發(fā)出的、最強烈的求救信號。
沒有回應(yīng)。只有數(shù)據(jù)流無聲的奔涌。
江嶼退出鏈接,關(guān)閉芯片。冰冷的絕望再次試圖吞噬他。陳鐸不是慈善家。上一次見面,他用價值不菲的抗酸雨藥丸換安防圖,用亡魂訂單換三百萬。這一次,他還有什么可以交換?除了這條即將油盡燈枯的爛命?
不!他還有!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陸沉的書房!那些被隨意擺放、卻價值連城的藏品!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打掃時,看到那些被陸沉隨手丟在角落的古董懷表、稀有礦石標本、甚至是一整盒未經(jīng)切割的星藍鉆原石!對陸沉來說,那些不過是裝飾金絲牢籠的亮片。但對他,對此刻的母親來說,那是救命的稻草!
他需要錢!大量的錢!立刻!馬上!去支付陳鐸那高昂的、見死不救的黑市診金!
目標明確,但身體已瀕臨極限。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失血帶來的眩暈感越來越強,視野邊緣開始出現(xiàn)不祥的黑斑。他需要快速補充能量,哪怕是最劣質(zhì)的。
他踉蹌著走出維修通道,闖入一片更加混亂污穢的區(qū)域——“銹帶”黑市的邊緣。巨大的廢棄廣告牌在酸雨中扭曲變形,霓虹燈管破裂閃爍著詭異的光??諝庵袕浡簟⒘畠r合成食物和強效興奮劑混合的刺鼻氣味。他找到一家用廢棄集裝箱改裝的、掛著“能量補劑”破舊燈牌的地下店鋪。
店主是個獨眼、滿身油污的壯漢,正用機械臂打磨著一塊不知名的金屬零件??吹綔喩頋裢?、臉色慘白如鬼、衣服上還沾著大片暗紅血跡的江嶼,獨眼渾濁的瞳孔里閃過一絲警惕和貪婪。
“最…最快的…能量針…”江嶼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他顫抖著從濕透的褲袋深處,掏出幾張皺巴巴、沾著血污的低面額信用點紙幣——這是他身上僅存的現(xiàn)金。
獨眼壯漢瞥了一眼那點可憐的鈔票,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嶼的狀態(tài),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殘忍的算計。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從柜臺下摸出一支裝著渾濁的、如同機油般墨綠色液體的注射器,針頭粗大得嚇人。
“垃圾場特供,‘蟑螂血’。夠勁,能讓你再蹦跶半小時。五十點?!彼麍蟪隽艘粋€遠超市價的黑心價格。
江嶼沒有任何猶豫,將皺巴巴的紙幣拍在油膩的柜臺上。
冰涼的、粗大的針頭狠狠扎進他手臂的靜脈!墨綠色的液體被粗暴地推入血管!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如同巖漿般滾燙的狂暴力量,伴隨著劇烈的惡心和尖銳的頭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全身!眼前猛地一黑,隨即又爆發(fā)出無數(shù)扭曲的光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所有的傷痛在這一刻似乎被強行壓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tài)的、燃燒生命般的亢奮和力量感!
“呃??!”他發(fā)出一聲壓抑的低吼,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一下。他知道這是什么——用強烈的神經(jīng)興奮劑透支生命,換取短暫的行動力。副作用足以致命。但他別無選擇。
他一把抓過店主找零的幾枚骯臟的硬幣,轉(zhuǎn)身沖入外面的酸雨之中。身體像被點燃的火箭,帶著一種毀滅性的速度,再次向著陸氏莊園的方向沖去!這一次,他不再躲避監(jiān)控,不再顧忌警報,像一道燃燒的、復(fù)仇的幽靈,憑借著對莊園安保漏洞(小鬼提供的安防圖)和“蟑螂血”帶來的瘋狂力量,在密集的掃描光束和機械犬的嘶鳴中,硬生生撕開了一條通往主宅的血路!
***
陸沉的書房依舊冰冷、空曠,彌漫著雪茄和冷冽的木質(zhì)香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莊園死寂的夜色。江嶼像一道血色的影子,撞開虛掩的門(陸沉離開時的暴怒顯然忘了鎖門),踉蹌著撲了進來。
“蟑螂血”的藥效正在瘋狂燃燒他的生命,視野劇烈晃動,耳鳴如同尖銳的汽笛。但他目標明確——書桌左側(cè)那個深色的、鑲嵌著黃銅把手的矮柜。陸沉習(xí)慣將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隨手丟在里面。
他粗暴地拉開柜門。里面果然散亂地堆放著一些東西:一塊鑲嵌著星藍碎鉆、表盤碎裂的古董懷表;幾塊包裹在絨布里的、散發(fā)著微弱輻射熒光的礦石;還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用整塊紫水晶雕刻成的、造型奇詭的異獸鎮(zhèn)紙!正是他的目標!這東西他見過,在一次陸沉與收藏家的通話中,對方開價超過兩百萬信用點求購!
就是它!
江嶼眼中爆發(fā)出孤狼般的兇光,一把抓起那冰冷沉重的紫水晶鎮(zhèn)紙!入手沉甸甸的,棱角硌著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帶來一陣劇痛,卻讓他更加清醒!他轉(zhuǎn)身,沒有絲毫停留,撞開書房的門,再次沖入雨夜!
時間!時間不多了!“蟑螂血”的藥效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透支生命帶來的恐怖反噬開始顯現(xiàn)。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來瀕死般的窒息感!四肢百骸傳來鉆心的酸痛和無力感!視線再次被濃重的黑斑吞噬!
他必須立刻趕到“銹帶”深處,那個專門銷贓的“遺忘角”古董黑店!那里不問來路,只認硬通貨和足夠高的傭金!
***
“遺忘角”藏在一條由巨大廢棄冷卻塔構(gòu)筑的、終年彌漫著蒸汽和鐵銹味的狹窄巷道盡頭。店鋪沒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布滿鐵銹的合金閘門。門口蹲著兩個穿著破爛防彈衣、眼神兇狠的守衛(wèi),懷里抱著改裝過的霰彈槍。
江嶼幾乎是爬著滾到閘門前的。他渾身濕透,沾滿泥濘和血污,臉色灰敗,嘴唇青紫,呼吸急促得如同破風(fēng)箱。他顫抖著舉起手中那枚沉甸甸的紫水晶鎮(zhèn)紙。
守衛(wèi)審視的目光如同刮骨鋼刀,在他身上和鎮(zhèn)紙上掃過。其中一個守衛(wèi)對著門旁的通訊器低語了幾句。厚重的合金閘門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緩緩升起一條縫隙。
江嶼掙扎著鉆了進去。
店鋪內(nèi)部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灰塵、霉變和金屬防銹油混合的怪味。貨架上雜亂地堆放著各種來路不明的物品:生銹的武器零件、破損的藝術(shù)品、甚至還有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不明生物器官。柜臺后面,坐著一個干瘦得像骷髏、眼窩深陷的老頭。他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重的、鏡片如同啤酒瓶底般的電子放大鏡,鏡片后的小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如同禿鷲般的光芒。
“貨?!崩项^的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
江嶼用盡最后的力氣,將紫水晶鎮(zhèn)紙重重地拍在油膩的柜臺上。
老頭慢條斯理地拿起放大鏡,鏡片上的電子紋路閃爍,對著鎮(zhèn)紙仔仔細細地掃描、觀察。他那枯瘦的手指撫摸著冰涼的棱角,如同在撫摸情人的肌膚。
“陸家的東西?!崩项^放下放大鏡,深陷的眼窩看向江嶼,里面沒有任何驚訝,只有冰冷的評估,“‘紫晶夢魘獸’,三年前星環(huán)拍賣行流拍,估價一百八十萬。現(xiàn)在…帶著陸氏的烙印,風(fēng)險溢價百分之三百?!彼斐鋈葜Π愕氖种?,“一口價,六十萬?,F(xiàn)金,不記名。”
六十萬!遠低于預(yù)期!但江嶼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和時間!他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咕噥聲,用力點頭。
老頭咧開嘴,露出幾顆稀疏的黑牙,從柜臺下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裝滿不記名信用點晶卡的手提箱,推到江嶼面前。同時,另一只手飛快地抓走了柜臺上的紫水晶鎮(zhèn)紙,像禿鷲搶食。
江嶼顫抖著抓住手提箱冰冷的把手。沉甸甸的重量,是母親最后的希望!他轉(zhuǎn)身,拖著瀕臨崩潰的身體,踉蹌著向閘門外走去。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眼前陣陣發(fā)黑,“蟑螂血”的反噬如同無數(shù)鋼針在體內(nèi)瘋狂攢刺!他必須撐住!撐到陳鐸那里!
就在他即將走出閘門的瞬間——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般的電子快門聲,在彌漫著蒸汽的巷道口突兀地響起!
江嶼的身體猛地僵住!如同被無形的冰錐釘在原地!他極其緩慢地、艱難地轉(zhuǎn)過頭。
只見巷道口彌漫的白色蒸汽中,一個穿著猩紅色亮片短裙、踩著細高跟的身影正緩緩放下手中的微型拍攝設(shè)備。蘇娜!她臉上掛著一種混合著極度興奮、刻毒和扭曲快意的笑容,猩紅的嘴唇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吸血的蝙蝠!她顯然已經(jīng)拍下了他進入“遺忘角”和拿著手提箱出來的全過程!
“嘖嘖嘖,”蘇娜扭動著腰肢,踩著尖細的高跟鞋,一步步從蒸汽中走來,刺鼻的“夜鶯之吻”香水味瞬間壓過了周圍的鐵銹和霉味?!翱纯催@是誰呀?我們尊貴的‘星塵’先生?”她故意拉長了聲調(diào),語氣里的嘲諷如同毒液?!耙话偃f賣個吻還不夠,現(xiàn)在又來賣主人的收藏品了?陸少知道他的‘小寵物’這么會偷東西嗎?”
她停在江嶼面前幾步遠的地方,晃了晃手中的微型拍攝器,屏幕上清晰地定格著他拿著手提箱走出“遺忘角”閘門的狼狽身影?!澳阏f,陸少要是看到這些照片,是會打斷你的腿呢?還是…直接把你扔進酸液回收池?”她臉上的笑容更加惡毒,“哦,對了,聽說你那個快死的媽還在莊園里躺著?你說,陸少會不會‘好心’,提前送她去該去的地方?”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江嶼早已千瘡百孔的靈魂上!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他淹沒!不是因為蘇娜的威脅,而是她提到了母親!陸沉剛剛才捏碎了母親的藥!如果讓他知道……后果不堪設(shè)想!
“蟑螂血”最后的藥效混合著極致的憤怒和恐懼,如同回光返照般在江嶼體內(nèi)燃燒!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蘇娜,身體猛地前傾,作勢欲撲!他要毀了那個拍攝器!不惜一切代價!
蘇娜被他眼中那瀕死的兇光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高跟鞋踩在濕滑的鐵板上一個趔趄!手中的拍攝器脫手飛出!
“啪嗒!”
拍攝器并沒有摔碎,而是掉在江嶼腳邊不遠處的一灘污水中。
江嶼立刻彎腰去撿!
蘇娜也尖叫著撲過來搶奪!
兩人幾乎同時撲到拍攝器掉落的位置!江嶼染血的手抓住了冰冷的機身!蘇娜猩紅的指甲也狠狠抓了過來!
就在這混亂的撕扯搶奪中,江嶼的手肘無意間狠狠撞在了旁邊一個廢棄的、豎立著的巨大金屬廣告牌框架上!
“哐當!??!”
巨大的金屬框架被撞得猛地一晃!上面覆蓋的、早已破爛不堪的巨幅防水布海報被震得滑落下來!如同巨大的裹尸布,劈頭蓋臉地朝著撕扯的兩人罩了下來!
瞬間,視野被一片骯臟的、散發(fā)著濃烈霉味的黑暗籠罩!
“啊!滾開!你這臟東西!”蘇娜在防水布下發(fā)出驚恐而惡毒的尖叫,瘋狂地撕扯著罩在頭上的布料。
江嶼也在這突如其來的黑暗中窒息了一瞬!但他反應(yīng)更快!他死死攥住到手的拍攝器,同時用盡最后的力氣,猛地掀開罩在頭上的防水布一角!
就在他掀開布角,光線重新涌入的瞬間——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廣告牌金屬框架的內(nèi)側(cè)支撐桿!
那支撐桿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滑膩的黑色油污和鐵銹。然而,在靠近他撞到位置的地方,油污被蹭掉了一小塊,露出了下面支撐桿本身的金屬表面。
那金屬表面上,赫然刻著一幅畫!
是用尖銳的金屬片或者石塊,極其粗糙、卻異常清晰地刻上去的!
畫的內(nèi)容是——一片深邃的、布滿繁星的夜空!幾條歪歪扭扭、卻極具特征的星軌線條,如同孩童笨拙卻充滿靈性的筆觸,將幾顆明亮的星星連接起來,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如同殘缺翅膀般的星座圖案!
這個圖案!
這個圖案!??!
江嶼的瞳孔在瞬間收縮到了極致!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倒流、凍結(jié)!
這個星軌圖案!他見過!他無比熟悉!
就在陸沉?xí)?!那個被鎖在最高權(quán)限加密電子畫框里的、陸沉視若珍寶的福利院屋頂星空畫上!那幅畫的中央,就是這個殘缺翅膀般的星座圖案!一模一樣!
為什么?!為什么這個圖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銹帶”深處一個廢棄的廣告牌支撐桿上?!而且是用這種最原始、最粗陋的方式刻上去的?!
巨大的沖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江嶼混亂的神經(jīng)上!“蟑螂血”的副作用、身體的劇痛、極度的疲憊、蘇娜的威脅、母親的倒計時……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發(fā)現(xiàn)攪得粉碎!他腦中那塊被植入的芯片猛地一陣劇烈的、前所未有的刺痛!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瘋狂地沖撞、撕裂!
“呃——?。?!”他發(fā)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吼!眼前猛地一黑!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重重地向后倒去!手中的拍攝器和沉重的手提箱同時脫手!
“砰!”
身體砸在冰冷濕滑的鐵板上,污水四濺。
拍攝器摔在幾步外,屏幕閃爍了幾下,似乎并未損壞。
手提箱砸在地上,鎖扣崩開,里面成捆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不記名晶卡散落出來,浸入骯臟的污水中。
蘇娜終于從防水布里掙扎出來,頭發(fā)凌亂,猩紅的裙子沾滿了黑色的油污,臉上精致的妝容也花了,顯得無比狼狽。她看著倒在地上、如同死魚般抽搐的江嶼,又看了看散落的晶卡和那個摔在污水里的拍攝器,臉上瞬間交織著狂喜、貪婪和惡毒的恨意!
“哈!報應(yīng)!”她尖笑著,顧不上自己的狼狽,像只貪婪的鬣狗般撲向那些散落的晶卡!“這些錢!還有這些照片!都是我的了!江嶼!你完了!你和你那個老不死的媽都完了!”
她瘋狂地將沾滿污水的晶卡撿起塞進自己隨身的亮片小包,又撲過去撿起那個拍攝器,在衣服上胡亂擦了幾下,檢查著里面的照片是否完好。
而江嶼,躺在冰冷污穢的泥水里,意識在劇痛和芯片瘋狂的沖擊下徹底沉入黑暗的深淵。只有最后殘存的一絲視覺,模糊地定格在頭頂上方那根巨大的廣告牌支撐桿上,定格在那片被油污半掩的、歪歪扭扭的星軌刻痕上。
福利院的屋頂…繁星…殘缺的翅膀…
陸沉?xí)俊用艿漠嫛?/p>
一模一樣的星軌…
為什么…
究竟…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