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蕭澈！”
蘇晚一鋤頭杵進(jìn)瓜田，泥點(diǎn)濺上蕭澈雪白袍角?！斑@破瓜苗蔫了吧唧！你滴血喂它?。 ?/p>
蕭澈慢條斯理卷起袖口，露出腕骨舊疤?！凹笔裁础！彼紫?lián)荛_瓜葉，“根未扎穩(wěn)…強(qiáng)灌精血…反傷元?dú)狻！?/p>
“元?dú)?？”蘇晚嗤笑，“你當(dāng)修仙呢？”
“農(nóng)事…”他指尖撫過葉脈，“…如養(yǎng)心?！?/p>
“養(yǎng)你個(gè)頭！”蘇晚掄鋤刨土！“老娘投了錢的！三天不見綠…退股！”
鋤刃“鐺”地撞上硬物！
“嘶…”她虎口發(fā)麻，“什么玩意兒？！”
蕭澈撥開浮土——半截銹蝕鐵牌露出，刻著模糊的“蕭”字。
“界碑。”他摩挲刻痕，“先祖…埋的?！?/p>
“埋這破地方？”蘇晚踢碑，“窮得只剩碑了？”
“嗯?！笔挸汉鋈惶а?，“所以…”他握住她執(zhí)鋤的手，“…省著點(diǎn)力氣?！?/p>
掌心滾燙！
蘇晚觸電般抽手！“說話就說話！動(dòng)什么手！”
“教你…”他撿起鋤頭，“…松土?！?/p>
鋤尖輕巧入土，翻出濕潤(rùn)黑泥?！靶彼氖宥取彼滞笪⑥D(zhuǎn)，“…力透三寸。”
泥浪如墨線般精準(zhǔn)鋪開！
“……”蘇晚盯著那行工整泥溝，憋出句：“…繡花呢？”
“瓜根嬌貴?！笔挸哼f回鋤柄，“深了悶根…淺了旱死…”他忽然扣住她手腕，“…像這樣?！?/p>
帶著她揮鋤！
“你…”蘇晚掙扎！
“別動(dòng)。”他氣息拂過她耳廓，“看準(zhǔn)?！?/p>
鋤刃破土！泥線筆直！
“肌肉…”他指腹按她小臂，“…繃太緊?！?/p>
蘇晚渾身僵直！“松…松手！”
“放松。”他帶著她又揮一鋤，“腰發(fā)力…腕隨勢(shì)…”
第三鋤揮出——
“噗嗤！”
泥點(diǎn)炸了蘇晚滿臉！
“蕭！澈！”她抹臉?biāo)缓?，“故意的吧？！?/p>
蕭澈淡定摘去她發(fā)間泥屑?！笆д`?！?/p>
“失誤個(gè)屁！”蘇晚搶鋤頭，“老娘自己來！”
她鉚足勁掄圓——
“哐！”
鋤背狠狠砸中腳背！
“嗷——！??！”
“嗷——?。。 ?/p>
蘇晚抱腳狂跳！鋤頭“哐當(dāng)”砸進(jìn)泥溝！
“嘶…疼疼疼！”她單腳蹦跶，眼淚飆飛，“腳趾…斷了！”
蕭澈慢悠悠踱近?！拔铱纯?。”
“看你個(gè)頭！”蘇晚蜷坐泥地，脫了破草鞋——腳背腫成發(fā)面饃！青紫淤血從大腳趾蔓延！
“嘖。”蕭澈蹲下，指尖虛點(diǎn)腫包?！颁z背…三斤七兩…”他抬眸，“…蘇姑娘…腳骨硬?！?/p>
“硬你大爺！”蘇晚抓泥巴砸他！“扶我！”
“扶？”蕭澈挑眉，“契書…沒寫這條?！?/p>
“謝你…”蘇晚氣結(jié)！抓起鋤柄當(dāng)拐杖，齜牙咧嘴撐起身！“老娘…自力更生！”
她一瘸一拐撲向田埂，腳下一滑——
“啪嘰！”
臉朝下栽進(jìn)瓜秧！
“……”
蕭澈嘆口氣，拎雞崽似的踢她后領(lǐng)?！氨??！?/p>
“撒手！”蘇晚撲騰，“假好心！”
“嗯?！笔挸核墒?。
“哎喲！”她二次栽倒！
“蕭！澈！”泥漿糊臉的蘇晚咆哮，“我跟你拼了！”
她抓爛泥亂揚(yáng)！
蕭澈側(cè)身避開，袖擺卻沾了泥點(diǎn)。“臟了…”他撣灰，“…賠洗衣?！?/p>
“賠你…”蘇晚猛噎！腳疼得抽氣！“…先賠我腳！”
“腳？”蕭澈忽然彎腰，撿起她掉落的草鞋。“鞋…”他指尖挑著破繩，“…算工傷?！?/p>
“工傷？！”
“嗯?！彼儜蚍ㄋ频拿鰝€(gè)小瓷瓶，“藥費(fèi)…抵了。”
瓶塞彈開，辛辣藥氣彌漫。
“手?！彼?。
“干嘛？！”
“上藥?！?/p>
“我自己…”
“你看得見腳背？”
“……”蘇晚憋屈伸手！
藥瓶卻塞進(jìn)她掌心?！白约耗??！笔挸恨D(zhuǎn)身走向蔫瓜苗，“省得說我占便宜。”
“？！”蘇晚氣抖！擰開瓶蓋狂挖藥膏，胡亂糊上腳背！“嘶…涼！”
藥膏觸及腫處，刺痛驟減！
“什么藥？”她嘟囔，“還挺…”
“砒霜。”蕭澈頭也不回。
“?。?！”蘇晚僵??！
“以毒攻毒?！彼嗄韫咸?，汁液染綠指尖?！跋[…快?！?/p>
“……”蘇晚盯著腳背淡青藥膏，汗毛倒豎！“解…解藥呢？！”
“沒有。”蕭澈蹲在瓜苗前，“死不了?！?/p>
他忽然咬破食指，血珠沁出！
“喂！”蘇晚顧不得腳疼，“又來？！”
血珠滴落蔫瓜根部——
“滋啦！”
青煙騰起！瓜藤肉眼可見轉(zhuǎn)綠抽條！花苞鼓脹，“啪”地綻開鵝黃小花！
“！??！”蘇晚忘了呼吸！
蕭澈又?jǐn)D一滴血。
小花凋謝，幼瓜膨出！碧綠滾圓，轉(zhuǎn)眼拳頭大！
“這…”蘇晚瘸著撲過去，“…熟了嗎？！”
“生瓜?！笔挸褐讣夥鬟^瓜皮，“強(qiáng)催的…澀口?！?/p>
他忽然抓過她手腕！
“干嘛？！”蘇晚掙扎！
“伸手?！彼讣讋澾^她食指！
刺痛！血珠冒頭！
“滴?！笔挸阂种笐以谟坠仙希霸囋??！?/p>
“我…我不會(huì)！”
“想著…熟。”他聲音蠱惑。
血珠墜落！
“嗡——”
幼瓜劇顫！碧綠紋路鍍上金絲！甜香炸裂！
“成了?！笔挸核墒?。
蘇晚盯著金絲蜜瓜，又看自己冒血指尖。“這…這就行？”
“嗯?！笔挸核簲嗖紬l，纏住她手指。“血脈相通…即可?！?/p>
布條打結(jié)，他指尖無意擦過她掌心。
“疼嗎？”他問。
“廢話！”蘇晚抽手，“比腳疼強(qiáng)點(diǎn)！”
“腳…”蕭澈瞥她腫包，“…還上藥么？”
“上屁！”蘇晚抱瓜后退，“誰知道是不是真砒霜！”
蕭澈忽然俯身，抓她腳踝！
“??！”蘇晚失衡栽倒！
他單膝抵地，托住她小腿。藥膏挖一大坨，糊滿腫包！
“涼！”蘇晚蹬腿！
“別動(dòng)?！彼菩膲鹤∷_背，“化開…才有效。”
溫?zé)崃Φ廊嚅_藥膏，刺痛混著酥麻竄上脊椎！
“你…”蘇晚耳根發(fā)燙，“…輕點(diǎn)！”
“嗯?！笔挸捍鬼鴮ＷⅲL(zhǎng)睫掩住情緒?！懊魅铡彼鋈坏溃啊瓝Q鋤頭?！?/p>
“？”
“榆木柄…”他指腹加重力道，“…輕?！?/p>
蘇晚疼出淚花！“知…知道了！”
“笨手笨腳…”他包扎布條，“…費(fèi)藥?！?/p>
“……”
田埛盡頭，張伯枯立陰影，老眼死盯金絲瓜。
“笨手笨腳…費(fèi)藥！”
蕭澈包扎的手一緊！布條勒進(jìn)蘇晚腳踝！
“疼！”她踹他心口！“謀殺??？！”
蕭澈后仰避開，順勢(shì)起身。“藥效…半個(gè)時(shí)辰?！彼乘[腳，“蹦回去…還是爬？”
“爬你…”蘇晚氣結(jié)！抓過金絲蜜瓜當(dāng)拐杖拄著站起！“瓜歸我！工傷補(bǔ)償！”
她一瘸一拐蹭向田埂。
蕭澈忽然攔路?！肮狭粝??！?/p>
“憑啥？！”蘇晚抱緊瓜，“我滴的血！”
“地是我的?！?/p>
“……”
“種瓜訣…我的?！?/p>
“……”
“血脈…”他指尖虛點(diǎn)她胸口，“…我的?！?/p>
“你！”蘇晚漲紅臉，“強(qiáng)盜邏輯！”
“嗯?！笔挸荷焓?，“瓜?！?/p>
蘇晚猛退！腳踝劇痛！“嗷！”踉蹌栽倒——
金瓜脫手！滾向田壟！
“我的瓜！”她撲地狂撈！
指尖觸到瓜蒂剎那——
“嗡！”
金絲紋路爆閃！血脈共鳴的暖流順指尖竄入！
“？”蘇晚愣住。
蕭澈眸光驟深！
“放下！”田埛陰影里暴喝！
張伯枯爪如電！直抓金瓜！
“滾開！”蘇晚抱瓜翻滾！
“刺啦！”
枯爪撕破她袖管！三道血痕深可見骨！
“張伯！”蕭澈厲喝！
老者僵住！渾濁老眼死盯金瓜，喉間嗬嗬作響?！吧佟僦鳌彼E跪地，“…此瓜…妖物！老奴…除害！”
“除害？”蘇晚捂臂冷笑，“是除我吧？！”
“禍水！”張伯嘶吼，“蕭氏血脈…豈容玷污！”他暴起撲向蘇晚！
“砰！”
蕭澈旋身飛踹！張伯如斷線風(fēng)箏砸進(jìn)瓜秧！
“噗！”黑血噴濺！
“張伯！”蕭澈疾步上前。
老者蜷在泥里抽搐，懷中跌出個(gè)油紙包——半塊發(fā)霉的糙餅。
“……”蕭澈蹲下，撿起餅?！梆I？”
張伯渾濁老淚縱橫。“老奴…守瓜田三十年…”他抓泥指向蘇晚，“…她一來…妖瓜現(xiàn)世…少主…您看看！”他撕開衣襟——
心口赫然一模一樣的烏紫刀疤！
“王家的毒…”他咳血慘笑，“…老奴…替您擋了…如今…”他死死瞪蘇晚，“…您為她…踢斷老奴的骨！”
蕭澈僵住。
蘇晚抱瓜的手一顫。
月光慘白。
張伯突然抽搐加?。≈讣鬃サ乇┖穑骸肮稀o我！”
他野獸般撲向金瓜！
蘇晚本能后撤！
“噗嗤！”
寒玉鑰不知何時(shí)握在她手！鑰尖蓮苞蕊心正刺入張伯咽喉！
“呃…”張伯眼球凸出！喉間血泡翻涌！
“我…我沒…”蘇晚駭然松手！
鑰墜落地！張伯轟然倒地！頸側(cè)血洞汩汩冒血！
死寂。
“殺…殺人了？”蘇晚癱軟在地。
蕭澈探他鼻息。“…死了。”
“鑰…鑰匙自己…”她語無倫次，“…它扎進(jìn)去…”
蕭澈撿起寒玉鑰。蓮苞蕊心沾血，紅光幽暗?！把}護(hù)主…”他擦凈血漬，“…自動(dòng)索敵?！?/p>
“索敵？！”蘇晚尖叫，“他是你仆人！”
“曾經(jīng)?！笔挸汉仙蠌埐燮?。“從他想殺你那刻…”他起身，“…便是敵?！?/p>
他忽然彎腰，背起尸體。
“你干嘛？！”蘇晚踉蹌追。
“埋了?！?/p>
“埋哪？！”
“后山?！?/p>
“我…我?guī)湍恪?/p>
“腳不疼了？”
“……”
蕭澈解下外袍扔給她?！肮鼈??！?/p>
蘇晚抱著染血的袍子，看月光下他負(fù)尸獨(dú)行的背影。
“喂…”她啞聲，“…餅?！?/p>
蕭澈頓步。
“他餓著肚子…”蘇晚攥緊半塊霉餅，“…替你擋刀?！?/p>
蕭澈沉默許久。
“嗯?！彼站o背上尸體，“…所以背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