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帶。
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塵埃。小小的出租屋里,彌漫著一種安寧而慵懶的氣息。
菲菲是被一陣輕微的、帶著點笨拙的響動弄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循著聲音望去。
只見在廚房(其實就是在房間角落用布簾隔開的一個小灶臺區(qū)域)那點可憐的空間里。
奡軍正背對著她,高大的身軀顯得有些局促。
他套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下面是一條松松垮垮的運動褲,光著腳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他正小心翼翼地擰開煤氣灶的開關,“啪嗒”一聲,幽藍的火苗竄起。
鍋里似乎煮著什么,熱氣裊裊升起。
奡軍笨手笨腳地拿起一個雞蛋,在鍋沿上輕輕一磕,蛋殼裂開一道縫。
他試圖把蛋液打進鍋里,動作卻帶著一種與球場上靈活矯健截然相反的僵硬。
“噗嗤”一聲,蛋液沒能完美落入沸水中,一部分濺在了鍋沿上,迅速凝固成白色的蛋花,另一部分倒是滑進了水里,卻因為用力過猛,水花四濺。
“嘶~~”
奡軍被燙得縮了一下手,低聲咒罵了一句,手忙腳亂地想去關小火,結果又把旁邊裝鹽的小罐子碰倒了,白色的鹽粒撒了一灶臺。
菲菲躺在小床上,用被子蒙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無聲地看著這“災難現(xiàn)場”。
她強忍著笑意,肩膀一抖一抖的。
這個在球場上叱咤風云、在同學面前大大咧咧的男孩,此刻為了給她煮一碗最簡單的荷包蛋面,竟顯得如此笨拙又可愛。
好不容易,一碗賣相慘不忍睹的“杰作”被端到了床邊的小書桌上。
清湯寡水里漂浮著兩個形狀不規(guī)則、蛋白有些散開的荷包蛋,幾根蔫了吧唧的青菜,面條還有點坨了。
“咳咳……那個……菲菲,吃早飯了?!?/p>
奡軍撓了撓后腦勺,臉上帶著點尷尬的紅暈,眼神躲閃,不敢看菲菲的眼睛,仿佛做了什么虧心事。
“第一次煮……可能……不太好看……”
菲菲坐起身,裹著被子,湊近那碗面,故意皺著小鼻子聞了聞。
然后抬起眼,看著奡軍那副緊張兮兮、等著“審判”的樣子。
大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邊緣有些焦糊的荷包蛋,毫不猶豫地放進嘴里,慢慢咀嚼。
奡軍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她。
“嗯……”
菲菲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眉頭微蹙,似乎在仔細品味。
奡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鹽……好像放多了點,”
菲菲煞有介事地點評道,看著奡軍瞬間垮下去的臉,話鋒卻忽然一轉,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甜得能膩死人的笑容。
“不過……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荷包蛋!”
說完,她夾起另一塊形狀更糟糕的蛋,飛快地塞進嘴里,吃得腮幫子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瞇成了一條縫,像只滿足的小倉鼠。
奡軍愣在原地,看著她那毫不作偽的、吃得香甜的樣子,心里那塊懸著的大石頭“咚”地落了地。
隨即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淹沒。
他傻呵呵地笑起來,剛才的笨拙和尷尬瞬間煙消云散,只剩下滿心的歡喜。
他拉過凳子坐到床邊,拿起另一雙筷子:
“真的?那我嘗嘗!”
說著就伸筷子去夾菲菲碗里的面條。
“喂!這是我的!”
菲菲立刻護住碗,瞪他。
“你自己再去煮!”
“這咋還護食呢!”
奡軍嬉皮笑臉地搶。
“不給!你煮的太難看了!”
“難看你還吃那么香!”
小小的斗嘴聲和笑聲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回蕩,伴隨著吸溜面條的聲音,交織成清晨最溫馨的樂章。
陽光爬上窗臺,照亮了桌上那碗賣相不佳卻飽含心意的手工面,也照亮了兩人眼底只屬于彼此的、濃得化不開的甜蜜和依戀。
在這個小小的、屬于他們的世界里,一碗笨拙的荷包蛋面,勝過世間一切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