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嶼一個激靈從床上彈坐起來,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攥緊,怦怦直跳,殘留的夢境碎片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他摸索著抓過枕邊的手機,屏幕冷光刺眼:六點半。
“肯定是昨天那些怪事鬧的……”他喃喃自語,試圖用常理驅散心底的不安,“哪來的另一個自己,胡思亂想。”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習慣性地戳向那個短視頻應用——屏幕卻凝固般彈出一行冰冷的灰色文字:“系統(tǒng)維護中,敬請期待?!?/p>
心口猛地一縮,他立刻切到瀏覽器。昨天還鋪天蓋地、幾乎要燒穿屏幕的“天外來客”話題,此刻竟像蒸發(fā)了一樣,了無痕跡。
他試探地在搜索框敲下“外星文明降臨”六個字,剛點擊發(fā)送,一行刺目的警告驟然跳出:“搜索內容違反相關法律法規(guī),禁止顯示!”
陳嶼不死心,又點開好友動態(tài)——卻顯示該功能已被徹底關閉。
“這……怎么可能?!”一股涼氣順著脊椎爬上來。
他手指有些發(fā)顫地點開標注為“董彪”的聊天框,飛快輸入:“老董,在嗎?你昨天發(fā)的那條關于‘外星人’的動態(tài)還記得嗎?今早所有相關的東西全沒了!”
信息發(fā)送的剎那,聊天框里,“外星人”那三個漢字像是被瞬間潑上了紅漆,在一行行灰黑色的文字里變得異常猙獰、突兀,像三道無聲的血痕。
陳嶼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不知道這詭異的紅色代表什么,手指慌亂地戳向“撤回”——那條信息卻像被焊死在了屏幕上,紋絲不動。
一股闖下大禍的恐慌感猛地攫住了他,比小時候打碎鄰居家玻璃還要強烈百倍。二哥嚴肅的警告言猶在耳,有些界限,真的不能碰。
緊接著,一條格式冰冷的紅色通告強制彈出,占據(jù)了整個聊天界面:“自2059年6月8日0時起,嚴禁傳播、討論一切涉及‘外星’或相關詞語的信息,違者將依法嚴懲?!?/p>
陳嶼下意識地瞥向手機日歷——6月7日。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松弛了一絲,“還好……還算是緩沖期內?!?/p>
但這行血紅的字仿佛帶著無形的威壓,沉甸甸地壓在心頭,睡意早已蕩然無存。 他胡亂套上衣服來到客廳,“媽?!?/p>
“媽?”
連喊了兩聲才想起母親今天一早就要跟趙姨乘車去鄢陵山為自己的婚事拜佛。索性便下樓,扎進常去的那家常去的早餐鋪。
剛點好油條豆?jié){,鄰桌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就鉆進了耳朵。
一個瘦得像竹竿的青年正小聲嘀咕:“……你說它們圖啥?老家混不下去了,跑咱這兒找活路?”
他對面戴眼鏡的青年扶了扶鏡框,聲音沉穩(wěn),卻透著一絲化不開的凝重:“關鍵是……規(guī)模。是一艘飛船,還是……背后還有龐大艦隊?若是只有一艘還好,若是……”他眼神一暗,后面的話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你們也……”陳嶼忍不住探過身去。
“噓——!”
兩人幾乎同時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小聲點兒!手機關機了嗎?誰知道現(xiàn)在的機器有沒有‘耳朵’?議論這個被‘帽子叔叔’請去警局喝茶怎么辦!”
“哦!對!”陳嶼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直接長按關機鍵,屏幕徹底暗下去,他才算松了口氣,加入了這場隱秘的“地下圓桌”。
不多時,早餐上桌。老板拿著油膩的抹布湊過來,一邊擦手一邊壓著嗓子:“昨兒我也瞅見了,開始還以為是哪個搞的噱頭,后來刷哪哪都是,這事兒……怕是假不了?!?/p>
他朝窗外空曠的廣場努了努嘴,“我估摸著,那東西得有廣場這么大?!?/p>
“我看不止!比奉安體育館還大一圈兒!”瘦高青年塞進一個小籠包,含糊不清地問,“那幫搞研究的還有穿制服的現(xiàn)在干嘛呢?該不會正跟人家‘嘮嗑’呢吧?可咋嘮?。俊?/p>
“八成是弄些加密的暗號唄?!崩习屙樖掷^一張凳子坐下。
“暗號?數(shù)字?字母?人家那高度能用咱這套嗎?”瘦高青年表示懷疑。
眼鏡青年再次推了推鏡框,慢條斯理地說:“打個比方,‘SOS’在咱們這兒是救命,就算人家也用字母,在他們那兒沒準代表‘你好’,再或者‘WC’代表廁所,沒準在它們那代表‘開飯了’?!?/p>
陳嶼把油條撕成小塊泡進熱豆?jié){里,“它們科技那么發(fā)達,破譯咱們的話不是分分鐘?”
“不見得。”眼鏡青年搖搖頭,“人比貓狗聰明吧?可人學不會貓狗語言,得靠猜動作。差距越大,溝通越難。人跟貓狗還能比劃兩下,跟螞蟻呢?完全沒法交流。再想想,如果它們進化到直接用‘意念’傳遞信息,它們可能壓根理解不了我們?yōu)槭裁匆獎幼炱ぷ影l(fā)出聲音這么‘原始’?!?/p>
“嘿!有道理??!”陳嶼眼睛一亮,“兄弟你是做哪行的?分析得這么透?”
眼鏡青年靦腆地笑了笑:“碼字的,寫點科幻小說,瞎琢磨慣了。反正我覺得政府或者軍方和那幫家伙不是不能溝通,但一定得花時間去琢磨去學習,反正沒那么容易的?!?/p>
話題像藤蔓一樣瘋長,從天外來客的意圖,一路蔓延到全球局勢的劇變。早餐店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加入這場“地下沙龍”的也多了幾個。似乎沒人再擔心遲到扣工資——在關乎整個星球未來的陰云籠罩下,日常的瑣碎變得如此微不足道。
最后,一位提著鳥籠、須發(fā)皆白的大爺慢悠悠站起身,打破了熱烈的氣氛:“是死是活都還沒個準信兒呢,你們倒在這兒安排上了。得,老頭子我還是遛我的畫眉去嘍。”
陳嶼望著大爺蹣跚的背影,心里暗嘆:你大爺終究是你大爺!一句話點破迷障。說不定那飛行器里的家伙早就因為降落事故……完蛋了呢?
人們總幻想外星訪客帶來星際戰(zhàn)爭或科技飛躍,可當真發(fā)生時,普通人連窺探一眼都是奢望,連私下議論都成了禁忌,他們更不知昨天與外星人的戰(zhàn)爭已經打響!
此刻,波賽爾沙漠沙塵在天地間狂舞,沙漠深處騰起詭異的暗紅色光暈。兩百架戰(zhàn)機組成的鋼鐵蜂群、一千輛主戰(zhàn)坦克的金屬洪流、二十個自行火炮營的死亡交響,此刻正以飛碟為中心構筑出三層立體包圍網。
電光石火間,那尊懸浮在沙海之上的金屬神祇突然蘇醒。
飛碟冰冷的金屬外殼瞬間灼燒成刺目的猩紅,如同超新星爆發(fā)前的核心,裹挾著毀滅性的能量,朝著包圍圈悍然撞去!
轟——?。。?/p>
飛碟撕裂空氣的尖嘯與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同時炸響!首當其沖的戰(zhàn)機群像被揉捏的橡皮泥,瞬間化為漫天燃燒的碎片與扭曲的金屬雨。
地面部隊的鋼鐵洪流更是不堪一擊:主戰(zhàn)坦克被輕易掀翻、碾成鐵餅;自行火炮被沖擊波凌空撕碎;步兵方陣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便在蒸騰的熱浪與灼目光芒中化為飛灰。
這艘巨碟不再是飛行器,它化身為一顆失控暴走的熔巖恒星,在人類的軍陣中瘋狂犁過!
“能量讀數(shù)突破臨界值!那根本不是護盾,是……”觀測員的聲音戛然而止。大屏幕里,飛碟犁過的軌跡上沙礫正以每秒三厘米的速度玻璃化,暗紅色熔巖在龜裂的沙地上蜿蜒,宛如某種古老圖騰。
“見鬼!這東西……怎么打都打不穿!損失太大了!”遠方指揮中心內,副官盯著屏幕上不斷爆開的火球和急速消失的信號點,聲音嘶啞,拳頭砸在控制臺上。
“不!”司令官鷹隼般的目光死死鎖住屏幕,布滿血絲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它在恐懼!”
“恐懼?!”副官難以置信。
“對!你看它的軌跡,毫無章法,橫沖直撞,像不像一匹被人群包圍的受驚野馬?只想不顧一切地沖出牢籠!”
司令官語速極快,手指重重敲在飛碟表面那層駭人的紅光上,“而且!它明明擁有瞬間蒸發(fā)我們的能量武器,卻選擇將能量覆蓋全身硬闖!這不是攻擊,這是絕望的突圍!在害怕包圍圈!
“會不會……它的能源接近枯竭了,所以將僅存的能源全部凝聚在表面試圖做最后的掙扎?”副官豁然開朗。
“很有這種可能!”司令官然起身,“快,立刻分析它的能量模式,想辦法建立聯(lián)系——用任何頻率!這不是戰(zhàn)斗,這是溝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