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音轉過頭,看著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什么?”
“為什么要幫我?”許南音的眼神帶著探究,“是為了彌補,還是可憐我?”
裴京墨的臉色沉了沉:“在你眼里,我就這么不堪?”
“不然呢?”許南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四年前你對我那么絕情,現(xiàn)在又突然對我這么好,你讓我怎么想?”
“我都說了,當年的事有苦衷!”裴京墨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那你告訴我!”許南音的眼眶紅了,“你的苦衷到底是什么?你說?。 ?/p>
兩人的爭吵引來了護士。
“請你們小聲點,病人需要休息?!?/p>
許南音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你走吧。”
裴京墨看著她,眼神復雜:“南音……”
“我不想再看見你。”許南音別過臉。
裴京墨沉默了幾秒,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剛走,沈薇就走了進來。
“南音,叔叔怎么樣了?”她的臉上帶著虛偽的關切。
許南音沒理她。
“京墨都跟我說了,”沈薇自顧自地說下去,“其實他也是一片好心,你別誤會他?!?/p>
“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p>
“怎么會無關呢?”沈薇笑了笑,“我和京墨很快就要訂婚了,我當然要關心一下未來的……親戚?!?/p>
許南音猛地抬起頭,看著沈薇:“你說什么?”
“我說,我和京墨要訂婚了?!鄙蜣蹦贸鍪謾C,點開一張照片,“這是他送我的訂婚戒指,好看嗎?”
照片上,裴京墨的手拿著一個鉆戒,看起來確實是在求婚。
許南音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喘不過氣。
她就知道,裴京墨不可能真的對她好。
他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她放下戒心,然后再給她致命一擊。
“恭喜你?!痹S南音的聲音冰冷。
“謝謝?!鄙蜣笔掌鹗謾C,“其實我也不想瞞著你,畢竟……我們曾經(jīng)也是朋友?!?/p>
“滾?!痹S南音的聲音帶著顫抖。
沈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好,我走。不過南音,我勸你還是早點認清現(xiàn)實,你和京墨,已經(jīng)不可能了。”
沈薇走后,病房里只剩下許南音一個人。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原來,所有的希望都是假的。
原來,她又一次被裴京墨耍得團團轉。
不知過了多久,許南音覺得累了,想找個地方坐下來。
她彎腰去拉病床下的椅子,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硬物。
低頭一看,是一個黑色的文件袋。
她疑惑地撿起來,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份股權轉讓協(xié)議。
轉讓方是父親,受讓方是裴氏集團。
而轉讓日期,赫然是四年前她和裴京墨分手的那一天。
許南音的手開始發(fā)抖。
父親為什么要把股份轉讓給裴氏?
是被逼的,還是自愿的?
如果是被逼的,那裴京墨是不是也參與其中了?
無數(shù)個疑問在她腦海里盤旋,讓她頭痛欲裂。
她拿著那份協(xié)議,走到父親的病床前。
“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語,“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俊?/p>
病床上的父親毫無反應,只是安靜地躺著。
許南音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份協(xié)議,心里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該相信誰,該懷疑誰。
更不知道,在這場看似簡單的情感糾葛背后,到底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夜越來越深,病房里的燈光顯得格外刺眼。
許南音把協(xié)議放回文件袋,藏回病床下。
她知道,這件事絕不能讓裴京墨知道。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她需要時間,需要證據(jù),需要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
而在此之前,她必須先保護好自己,保護好父親,保護好許家僅存的一切。
窗外,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影。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冰冷而迷茫。
許南音站在老琴房門口時,指腹在斑駁的木門上蹭了蹭。
這里是她和裴京墨的秘密基地,高中時逃課躲懶的地方。
鑰匙插進鎖孔,轉動時發(fā)出老舊的咔嗒聲。
陽光穿過蒙塵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氣中浮著細小的塵埃。
墻角的古琴還在,琴身蒙了層灰,弦卻完好。
許南音走過去,輕輕撥了下弦。
嗡——
余音在空蕩的房間里盤旋,像一聲嘆息。
“你果然會來。”
裴京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里提著個保溫桶,站在逆光里,看不清表情。
許南音沒回頭:“我約你來的,我當然會來。”
他走近,將保溫桶放在桌上:“給你帶了些點心,你以前愛吃的?!?/p>
“我不是來吃點心的?!痹S南音轉過身,目光落在他臉上,“裴京墨,我們談談。”
“好?!彼c頭,找了張落灰的椅子坐下,“你想談什么?”
“談四年前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痹S南音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在父親病床下找到了,日期是我們分手那天?!?/p>
裴京墨的指尖頓了頓,沒說話。
“是你逼他簽的?”
“不是?!?/p>
“那是為什么?”許南音追問,“他為什么要把許氏的股份轉給裴氏?”
裴京墨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南音,有些事,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p>
“又是不能說?”許南音自嘲地笑了笑,“裴京墨,你到底要瞞我到什么時候?”
她走到古琴前,坐下,手指落在琴弦上。
“我媽以前教我彈《鳳求凰》,她說這首曲子最能表達心意?!?/p>
指尖撥動,悠揚的琴聲在房間里流淌開來。
她的指法有些生疏,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哀傷。
裴京墨靜靜地聽著,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
忽然,“嘣”的一聲脆響。
一根琴弦斷了。
尖銳的斷口劃破了許南音的指尖,血珠瞬間涌了出來。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
裴京墨立刻站起身,快步走過去,抓起她的手。
“怎么這么不小心?”他的語氣里帶著責備,更多的卻是緊張。
他從口袋里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傷口。
“別碰。”許南音想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別動,會感染?!彼穆曇舻统粒瑤е蝗菥芙^的溫柔。
看著他專注的側臉,許南音的心跳漏了一拍。
記憶忽然回到四年前,也是在這里,她不小心被琴弦劃傷,裴京墨也是這樣,緊張地替她處理傷口。
那時候,他說:“南音,以后我來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傷?!?/p>
可后來,傷她最深的人,卻是他。
“當年你說,琴弦斷了,我們就分手?!痹S南音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現(xiàn)在,弦又斷了?!?/p>
裴京墨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他低下頭,輕輕吻住她流血的指尖。
溫熱的觸感傳來,許南音的身體瞬間僵住。
“那時候是我混蛋。”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悔恨,“現(xiàn)在,我要把這根弦重新系上。”
許南音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別過臉,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已經(jīng)和表弟聯(lián)系好了?!彼D移話題,聲音有些生硬,“我們會收購沈氏集團的散股,沈薇想吞掉許氏,沒那么容易?!?/p>
裴京墨松開她的手,點了點頭:“我已經(jīng)在董事會上提交了沈薇挪用公款的證據(jù),不出意外,她很快就會被停職?!?/p>
許南音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早就開始準備了?”
“從知道她改了你母親的病歷開始?!彼难凵癖?,“她欠你的,欠你母親的,我會讓她一點一點還回來?!?/p>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許南音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原來,他一直都在默默為她做這些事。
“謝謝你。”她輕聲說。
裴京墨笑了笑:“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p>
就在這時,許南音的手機響了。
是表弟打來的。
“姐,不好了!”表弟的聲音帶著驚慌,“沈薇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消息,她把我扣起來了,說要你帶裴京墨來換我!”
許南音的心猛地一沉:“你在哪?別慌,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她看向裴京墨:“沈薇綁架了我表弟,要我們去換他?!?/p>
裴京墨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地址在哪?”
“她說在城郊的廢棄工廠?!?/p>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許南音立刻拒絕,“沈薇的目標是你,我不能讓你去冒險?!?/p>
“我怎么可能讓你一個人去?”裴京墨的語氣堅定,“南音,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看著他不容置疑的眼神,許南音點了點頭。
廢棄工廠里彌漫著鐵銹和灰塵的味道。
沈薇坐在一張破舊的椅子上,手里把玩著一把水果刀,臉上帶著瘋狂的笑容。
表弟被綁在柱子上,嘴里塞著布,看到許南音和裴京墨進來,拼命地掙扎著。
“你們終于來了?!鄙蜣闭酒鹕?,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許南音,你倒是癡情,真的把他帶來了?!?/p>
“放了我表弟?!痹S南音的聲音冰冷。
“放了他?”沈薇笑了笑,“可以啊,裴京墨,你跪下求我,我就放了他?!?/p>
裴京墨的臉色沉了沉:“沈薇,你別太過分。”
“過分?”沈薇的情緒激動起來,“我過分?裴京墨,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卻一直想著這個女人!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你和她,沒有可比性?!迸峋┠穆曇魶]有一絲波瀾。
“你找死!”沈薇被激怒了,拿著刀就朝裴京墨沖了過去。
許南音下意識地想擋在裴京墨身前,卻被他一把拉到身后。
裴京墨身手敏捷地避開沈薇的攻擊,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水果刀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把他放了?!迸峋┠穆曇舯?。
沈薇卻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槍,指向許南音。
“放開我!不然我就殺了她!”
裴京墨的動作頓了頓。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許南音突然從頭發(fā)里拔出發(fā)簪,狠狠刺向沈薇的手臂。
“啊!”沈薇痛呼一聲,手槍掉在了地上。
裴京墨趁機將她制服,按在地上。
表弟也掙扎著解開了繩子,跑過來扶住許南音。
“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痹S南音搖了搖頭,看向被按在地上的沈薇,“沈薇,你輸了。”
沈薇趴在地上,發(fā)出不甘心的嘶吼。
裴京墨拿出手機,報了警。
警察很快就趕到了,將沈薇帶走。
工廠里終于安靜下來。
許南音看著裴京墨,忽然笑了。
“沒想到,你身手這么好?!?/p>
裴京墨也笑了,走到她面前,替她理了理凌亂的頭發(fā):“以前練過幾年。”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發(fā)簪上,那是一支很普通的木簪,上面刻著簡單的花紋。
“這個,救了我們?!?/p>
許南音拿起發(fā)簪,笑了笑:“我媽留給我的,她說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p>
夕陽透過工廠的破窗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裴京墨忽然伸手,緊緊抱住了她。
“南音,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p>
許南音靠在他的懷里,聞著熟悉的雪松香,心里忽然變得無比平靜。
“都過去了?!?/p>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
“裴京墨,以后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好?!彼穆曇魩е唤z哽咽。
老琴房的琴弦斷了又續(xù),就像他們之間的感情,兜兜轉轉,終于還是回到了原點。
只是這一次,他們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也有了共同面對一切的勇氣。
破局的棋子已經(jīng)落下,未來的路,無論還有多少風雨,他們都會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