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干，天刑府的石板路上泛著潮濕的冷光。楊雨站在刑堂外，左臂的銹斑隱隱發(fā)燙，仿佛在呼應著什么。昨夜遼師姐給他的《天刑銹法秘錄》殘卷仍藏在懷中，書頁上那些熟悉的符文與他皮膚下的紅光如出一轍。
"楊師弟。"向淵承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腰間纏著青色腰帶，神色凝重，"有任務。"
楊雨接過遞來的卷軸，展開一看——
"北郊銹林異動，妖獸染毒暴斃，疑為銹妖作祟。命楊雨、向淵承即刻前往探查。"
卷軸末尾蓋著鐵門主的朱砂印，鮮紅如血。
銹林，本是一片尋常的松柏林，因礦脈受銹災腐蝕，常年彌漫著淡淡的鐵銹氣息。但今日不同——林間的霧氣泛著詭異的赤褐色，樹木表皮皸裂，滲出鐵銹色的黏液。
"不對勁。"向淵承蹲下身，指尖抹過地面，指腹立刻染上一層銹粉，"這不是自然形成的銹毒……有人在催化。"
楊雨拔出銹骨刀，刀身紋路微微發(fā)亮，與林間的銹霧產生微妙的共鳴。他忽然想起昨夜遼師姐的話——
"銹骨刀會吸收特定的銹毒，若遇同源之力，必生異象。"
正思索間，林中傳來"沙沙"聲響。
一只銹化的野狼緩緩走出，它的皮毛早已脫落，裸露的肌肉上覆蓋著鐵銹色的硬痂，眼窩里跳動著暗紅色的光。
"小心！"向淵承鎖鏈一甩，青金光芒如電般刺出，瞬間絞住野狼的脖頸。
然而，那銹狼竟不閃不避，任由鎖鏈勒入皮肉，銹痂崩裂處涌出鐵銹色的膿液，滴落在地竟腐蝕出縷縷青煙。
楊雨踏步上前，銹骨刀橫斬，刀鋒觸及狼身的剎那——
"錚！"
刀身震顫，銹狼體內的銹毒竟如百川歸海，瘋狂涌向銹骨刀！狼身迅速干癟，最終化作一灘銹粉，而刀身上的紋路卻愈發(fā)清晰，甚至隱隱浮現(xiàn)出幾道新的血色符文。
向淵承瞳孔微縮："你的刀……在吞噬銹毒？"
楊雨低頭凝視刀身，心中震撼。他從未見過銹骨刀如此反應，仿佛……它認得這種銹毒。
"不止一只。"向淵承突然低喝。
林間陰影里，數(shù)十雙暗紅色的眼睛亮起，這個樹林里的松柏早已異變，樹干皸裂的樹皮下可見金屬脈絡，枝葉摩擦聲如同銹刀相擊。林間飄蕩的赤褐色霧氣粘在皮膚上，立刻凝結成蛛網(wǎng)狀的銹膜。
向淵承的鎖鏈突然自行解扣，青金鏈節(jié)懸浮在他周身。"地下七尺有東西在呼吸。"他指尖掠過地面，帶起的銹粉在空中組成模糊的臟腑形狀，"這些樹根...在給某個東西輸送養(yǎng)料。"
楊雨反手按在銹骨刀柄。刀鞘內的嗡鳴震得他虎口發(fā)麻
"沙——"
枯葉堆里突然刺出三根銹紅色骨刺！楊雨旋身避讓，刀光出鞘的剎那，整片腐殖質地面如同巨獸口腔般猛然塌陷！一頭足有牛犢大小的銹狼從地穴撲出，它脊椎骨節(jié)突出如鋸齒，每根骨刺頂端都掛著半凝固的血銹珠。
"鐺！"
向淵承的鎖鏈絞住狼吻，濺起的銹液卻在空中詭異地拐彎，直射楊雨面門！銹骨刀橫擋，那些液體竟被刀身吸收，在刃面上蝕刻出新的血紋。楊雨左臂頓時如烙鐵灼燒——那些紋路正是《天刑銹法秘錄》缺失的篇章！
銹狼趁機猛掙，崩斷的鎖鏈碎片深深扎入周圍樹干。向淵承突然咬破舌尖，噴出的血霧中浮現(xiàn)律令文字："刑！"字跡印上狼額，怪物頓時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表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氧化剝落。
楊雨趁機突進。銹骨刀刺入狼腹的瞬間，他看見怪物腹腔內蜷縮著個半溶解的人形——那分明是個穿著凈血天宮服飾的少年修士！刀身突然爆發(fā)吸力，人形與狼身同時扭曲成銹流，順著刀脊上張開的細密鱗片被吞噬殆盡。
"這不是妖獸..."楊雨盯著刀身上新浮現(xiàn)的"凈血飼妖"四字，"是人為制造的容器。"
向淵承的鎖鏈突然全部繃直，指向密林深處："還有更多。"
樹影間亮起密密麻麻的紅點。第二批銹獸顯形時，楊雨終于看清它們變異的源頭——每只怪物天靈蓋都嵌著枚青瓷碎片，瓷片上用血畫著與鐵門主銹燈相同的符咒。
戰(zhàn)斗結束得很快。
銹化的野獸雖兇悍，卻抵不住銹骨刀的吞噬之力。每殺一只，刀身便亮一分，楊雨左臂的銹斑也隨之灼熱，仿佛在呼應某種呼喚。
"這些野獸不是自然銹化的。"向淵承踢開一具干癟的狼尸，"它們的銹毒里……有人的手筆。"
楊雨點頭，目光掃過四周，忽然定在不遠處的一棵枯樹上——樹皮上殘留著幾道焦痕，形狀極像……燈焰灼燒的痕跡。
"鐵門主的銹燈……"他低聲道。
向淵承臉色驟變，一把拽住他："別聲張。"
兩人沉默地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就在這時，楊雨的銹骨刀突然劇烈震顫，刀尖不受控制地指向密林深處，仿佛被什么牽引著。
"有東西在召喚它。"楊雨握緊刀柄，聲音低沉。
向淵承皺眉，鎖鏈緩緩纏繞上手臂："跟上去看看。"
密林深處，霧氣更濃。
銹骨刀的嗡鳴越來越強，最終，他們停在一座低矮的土坡前——坡上插著一盞熄滅的青銅燈，燈身銹跡斑駁，與鐵門主手中的那盞如出一轍。
燈旁的地面上，刻著一道詭異的符陣，中央擺著一塊碎裂的青瓷片。
瓷片上，殘留著干涸的血跡。
楊雨蹲下身，指尖剛觸到瓷片——
"轟！"
腦海驟然炸開無數(shù)畫面：
燃燒的窯場……凄厲的慘叫……鐵門主年輕時的臉……瓷娘被鐵鏈鎖住，渾身浴血……
最后，是一盞銹燈，燈焰中囚禁著無數(shù)扭曲的魂影。
"楊雨！"向淵承一把扶住踉蹌的他，"怎么了？"
楊雨喘息著，死死盯著那塊瓷片："這是……瓷娘的。"
"燈焰灼痕..."向淵承用劍尖挑起塊焦黑樹皮。碳化紋理組成蓮花狀，正是鐵門主那盞本命銹燈的印記。他突然割破手掌，將血滴在樹根斷口處。血液立刻變成鐵銹色，順著根系脈絡流向土坡方向。
土坡上的青銅燈突然自行點亮，幽綠色火苗中浮現(xiàn)出模糊人影——那是個被鐵鏈鎖住雙臂的瓷娘，她腳下堆滿印著"楊"字的碎瓷片。當楊雨的手指觸碰到燈座時，燈身突然浮現(xiàn)父親楊臨川的筆跡："血瓷飼燈，魂鎖九重"。
話音剛落，銹骨刀突然掙脫他的手，猛地刺入符陣中央！
地面震顫，符陣崩裂，一道銹紅色的光柱沖天而起！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我為何要找你——"
他的聲音被鋪天蓋地襲來的銹色枝浪淹沒。最后一刻，楊雨看見向淵承用口型比出三個字：
"楊臨川。"
遠處，天刑府的方向，傳來一聲震怒的咆哮——
"誰動了我的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