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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順著地牢的石縫滲入,混著血水在我腳邊匯成暗紅色的小洼。我蜷縮在角落,鐵鏈在腕上磨出深可見骨的血痕。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如瀑青絲如今沾滿污穢,一綹綹黏在臉上。

"虞清歌,你可知罪?"

熟悉的聲音從牢門外傳來,我艱難抬頭。蕭景琰一襲明黃龍袍,身邊依偎著鳳冠霞帔的沈如霜。他們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

"罪?"我嘶啞地笑了,"我最大的罪,就是信了你的鬼話連篇!"

沈如霜輕移蓮步上前,金線繡鳳的裙裾掃過骯臟的地面。她蹲下身,用帕子掩住口鼻:"清歌姐姐,景琰哥哥念在舊情,只要你認(rèn)罪畫押,便給你個痛快。"

我盯著她那張嬌艷如花的臉,胃里翻涌著恨意。這個與我一同長大、我視若親妹的女子,竟是從一開始就與蕭景琰暗通款曲。我虞家傾盡家財助蕭景琰奪嫡,外祖甚至搭上了整個鎮(zhèn)北侯府,換來的卻是"勾結(jié)叛黨"的罪名。

"我外祖一家......"

"午時三刻,已在菜市口問斬。"蕭景琰冷漠地打斷我,"老侯爺至死都在喊冤,真是聒噪。"

我喉頭涌上腥甜,一口血噴在沈如霜華貴的裙擺上。她驚叫著后退,蕭景琰立刻將她護在身后,嫌惡地皺眉。

"拖出去,凌遲處死。"

我被粗暴地拖出地牢,綁在刑架上。劊子手的刀片閃著寒光,第一刀落下時,我咬碎了牙。人群的哄笑與咒罵聲中,我忽然看到一隊鐵騎沖破人群。

為首的男子玄衣墨發(fā),眼中燃著我從未見過的瘋狂。

"景珩......皇叔?"蕭景琰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攝政王蕭景珩。先帝幼弟,朝中最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存在。我與他素?zé)o交集,他為何......

蕭景珩一劍斬斷繩索,我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視線模糊間,我看到他猩紅的雙眼和顫抖的唇。

"清歌......我來晚了......"

他竟喚我閨名?

我艱難抬手,想觸碰他的臉,卻在半空無力垂下。最后一刻,我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吼聲,感受到滾燙的淚水落在我臉上。

原來這世上,還有人舍不得我死......

"姑娘!姑娘醒醒!"

我猛地睜眼,熟悉的藕荷色床帳映入眼簾。貼身丫鬟碧桃擔(dān)憂的臉近在咫尺。

"我......"我抬手,腕上光潔如玉,沒有半點傷痕。

"姑娘可是夢魘了?今日三皇子在梅林設(shè)宴,您再不起可就遲了。"碧桃扶我起身,銅鏡中映出我十五歲的容顏。

我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一切悲劇開始的那天!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讓我確信這不是夢。前世今日,我在梅林"偶遇"蕭景琰,從此萬劫不復(fù)。而蕭景珩......我心頭一顫,那個抱著我尸身痛哭的男人,前世我竟從未正眼瞧過他。

"碧桃,更衣。"我壓下翻涌的情緒,"要那件月白繡銀梅的。"

前世我穿了艷麗的紅裙,今日偏要反其道而行。梳妝時,我故意將額發(fā)垂下幾縷,遮住最惹人憐愛的淚痣。

"姑娘,這......"

"今日風(fēng)大,這樣妥當(dāng)。"我打斷碧桃的疑問,從妝奩底層取出一枚白玉佩——這是外祖去年送我的及笄禮,前世因蕭景琰一句"俗氣"便再未戴過。

梅林積雪未消,我故意繞開前世那條小徑。果然,不遠(yuǎn)處傳來沈如霜銀鈴般的笑聲。我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往反方向的聽雪亭走去。

亭中有人。

玄色大氅的男子負(fù)手而立,聽到腳步聲緩緩轉(zhuǎn)身。劍眉星目,輪廓如刀削般鋒利。蕭景珩!我心頭劇跳,前世今日他根本不在梅林!

"臣女參見王爺。"我盈盈下拜,故意讓那枚白玉佩從衣領(lǐng)滑出。

他目光在玉佩上一頓:"鎮(zhèn)北侯府的物件?"

"王爺好眼力。"我抬頭,故意讓風(fēng)吹開額發(fā),露出那顆淚痣,"外祖所贈。"

蕭景珩眸色驟深。前世后來我才知道,這枚玉佩與他生母遺物是一對。當(dāng)時沈如霜戴著仿品騙了他許久。

"虞......"

"清歌!原來你在這兒!"沈如霜小跑過來,親熱地挽住我的手,眼睛卻不住往蕭景珩身上瞟,"三皇子到處尋你呢。"

我抽出手,退后半步:"霜妹妹慎言,男女有別。"余光瞥見蕭景珩挑眉,顯然沒想到我會拒絕。

沈如霜僵住,這時蕭景琰果然尋來。他今日一襲月白錦袍,與我衣衫竟有幾分相配。前世我以為這是緣分,現(xiàn)在才知是他處心積慮的算計。

"虞姑娘。"他含笑作揖,目光在觸及我腰間玉佩時明顯一怔。

"見過三殿下。"我規(guī)矩行禮,刻意疏離,"家母囑咐早些回府,恕臣女先行告退。"

不待他回應(yīng),我轉(zhuǎn)身離去。走出幾步,鬼使神差地回頭——蕭景珩仍立在亭中,目光灼灼如炬。

回府馬車微微搖晃,我攥緊玉佩。第一步已成,接下來......

"姑娘,沈姑娘遞帖子說明日春日宴......"

"拒了。"我打斷碧桃,"就說我染了風(fēng)寒。"

前世春日宴上,我因蕭景琰一句"喜歡琴藝"拼命表現(xiàn),卻不知他與沈如霜早在偏殿私會。這一世,我要他們自露馬腳!

次日清晨,我命人備車前往鎮(zhèn)北侯府。外祖正在練劍,見我來了又驚又喜。

"歌兒怎么......"

"外祖!"我撲進老人懷里,淚如雨下。前世他為護我,七十高齡被押上斷頭臺,卻始終挺直脊梁。

老人慌了手腳:"誰欺負(fù)我家歌兒了?"

我搖頭,擦干眼淚:"就是想您了。外祖,教我兵法好不好?"

老侯爺?shù)纱笱劬Γ?你從前不是最討厭這些?"

"現(xiàn)在喜歡了。"我仰起臉,前世蕭景琰就是利用我對權(quán)謀的無知,"還有,您能多跟我說說攝政王嗎?"

外祖的茶盞差點打翻:"蕭景珩?歌兒,那人危險得很......"

"可昨日在梅林,他看起來......"我故意欲言又止。

老人嘆氣:"他母親是北疆公主,當(dāng)年......"

聽著外祖的講述,我心跳加速。原來蕭景珩生母被先帝賜死時,唯一遺物就是與我玉佩成對的另一枚。前世沈如霜偶然得知此事,借此接近蕭景珩,成為他名義上的義妹。

"歌兒,離皇室遠(yuǎn)些。"外祖憂心忡忡,"尤其是現(xiàn)在奪嫡......"

"我省得。"我乖巧應(yīng)聲,心里卻已有了盤算。

回府后,我翻出所有關(guān)于蕭景珩的邸報。前世我眼里只有蕭景琰,竟不知蕭景珩二十歲便平定北疆之亂,先帝臨終前特封攝政王輔政。

"姑娘,春日宴送來這個。"碧桃捧著一支金簪,"沈姑娘說您不去,她特意留的。"

我冷笑。前世這支"貼心"金簪里藏著慢性毒藥,三年后我纏綿病榻時,蕭景琰正好借機接近我妹妹。

"收著吧,別戴。"我漫不經(jīng)心道,忽然瞥見請柬末尾——攝政王也將出席。

手指微微發(fā)抖。前世他根本不屑這種宴會,難道......是因為我?

春日宴那日,我破天荒地選了一件天水碧的衣裙,發(fā)間只簪一支白玉蘭。沈如霜見到我時明顯一怔。

"清歌姐姐不是病著?"她親熱地挽住我,指尖在我脈門不著痕跡地一按。

我抽回手:"好了自然要來。"余光掃過席間,蕭景珩獨坐上位,目光沉沉。

宴至半酣,按慣例閨秀們要獻藝。前世我搶著彈琴,這次卻安靜品茶。沈如霜推辭不過,只得上前跳舞。

她旋轉(zhuǎn)時,我"不小心"碰翻茶盞。侍女慌亂擦拭,撞倒了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蕭景琰正與我庶妹虞清瑤耳鬢廝磨!

滿座嘩然。我"震驚"地站起,茶杯落地粉碎。

"三殿下,您與舍妹......"我聲音顫抖,恰到好處的破碎。

蕭景琰慌亂整理衣衫,蕭景珩忽然冷笑一聲:"好個風(fēng)流皇子。"

我低頭掩飾笑意。前世這時候,我正傻乎乎地為他撫琴,而他在后院與我妹妹私會!轉(zhuǎn)頭時,正對上蕭景珩深邃的目光。他舉杯遙敬,我心頭一跳,端起茶杯輕抿。

宴會不歡而散?;馗飞?,一輛玄色馬車悄然跟上。車簾微掀,露出蕭景珩半張臉。

"虞姑娘。"他聲音低沉,"玉佩可還戴著?"

我心頭劇跳,故意讓玉佩從衣領(lǐng)滑出:"王爺掛念?"

他眸光一暗,忽然遞來一物:"物歸原主。"

那是一枚與我玉佩幾乎一模一樣的白玉佩,只是邊緣有火燒痕跡。

"這是......"

"我母親的。"他語氣平靜,"她說有朝一日要還給鎮(zhèn)北侯府。"

我怔住。前世沈如霜說這是蕭景珩給她的定情信物!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王爺為何給我?"

馬車緩緩前行,他的聲音混著車輪聲傳來:"因為你看我的眼神......像認(rèn)識我很久。"

我攥緊玉佩,眼眶發(fā)熱。是啊,我認(rèn)識你,在我死的時候......


更新時間:2025-08-05 17:16: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