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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渡春山. 煩惱全吳啦 33632 字 2025-08-05 14:3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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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東西?

沈藏雪的心猛地一緊,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昨夜書房那令人窒息的秘密還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謝臨淵此刻派人送東西來,是何用意?警告?試探?還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回應(yīng)?

“進(jìn)來?!彼硕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

房門被輕輕推開。進(jìn)來的不是云岫,而是一個(gè)面容沉靜、眼神銳利的中年管事,穿著相府高等仆役的服飾。他身后跟著兩個(gè)低眉順眼的小廝,抬著一個(gè)半人高的、蒙著深色絨布的東西。

“沈小姐安好。”管事躬身行禮,態(tài)度恭敬卻疏離,“公子吩咐,將此物送來?xiàng)╅w,說是……給小姐解悶?!?/p>

解悶?

沈藏雪的目光落在那被絨布蒙住的物件上,心頭疑云更甚。她微微頷首,示意他們將東西放下。

管事?lián)]揮手,小廝小心翼翼地將那物件放在窗邊的光線明亮處,便躬身退了出去。管事也再次行禮:“東西已送到,小姐若無吩咐,小的告退?!?/p>

待管事離開,云岫和煙霞也識趣地退到門外,屋內(nèi)又只剩下沈藏雪一人。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那被絨布覆蓋的物件前。那絨布是上好的墨綠色天鵝絨,厚重垂墜,將下面的東西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一股極其微弱的、清冽的松木冷香,透過絨布隱隱傳來。

是謝臨淵身上的味道。

沈藏雪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幾分。她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涼順滑的絨布,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猛地將絨布扯了下來!

嘩——

絨布滑落。

午后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毫無保留地傾灑在露出的物件上。

那是一面……鏡子。

一面沈藏雪從未見過的、巨大而清晰的落地西洋鏡!鏡框是深色的、帶著天然紋理的紫檀木,雕刻著繁復(fù)而流暢的西番蓮紋飾,鑲嵌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鏡面光可鑒人,如同凝固的秋水,清晰地映照出整個(gè)房間,和她自己蒼白而驚愕的面容。

沈藏雪怔住了。

她出身顯貴,宮中御賜的玻璃水銀鏡也見過,但如此巨大、如此清晰、能將人從頭到腳纖毫畢現(xiàn)地照出來的鏡子,卻是聞所未聞!這絕非尋常之物,價(jià)值連城,甚至有可能是番邦進(jìn)貢的貢品!

謝臨淵……送她一面如此珍貴的西洋鏡?只是……為了給她解悶?

這簡直荒謬!

她下意識地走近鏡子。鏡面光潔,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樣:散亂的發(fā)髻早已被云岫重新梳理過,換上了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臉色依舊蒼白,眼底帶著濃重的青影,嘴唇也失了血色。一夜的驚懼和哭泣,讓她看起來憔悴不堪,唯有那雙眼睛,因?yàn)轶@愕而睜得很大,里面殘留著未退的紅血絲。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那因?yàn)榍笆勒勰ザ钌罾佑≡陟`魂深處的驚惶和脆弱。一種難言的羞恥感涌上心頭。

就在這時(shí),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鏡框下方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個(gè)小小的、極其隱蔽的凸起。那凸起做得十分巧妙,與鏡框的雕花融為一體,若非她此刻離得極近,角度又剛好,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

是什么?

一個(gè)念頭如同毒蛇般鉆進(jìn)腦?!獧C(jī)關(guān)?暗格?謝臨淵送這面鏡子來,難道真正的目的……是這鏡框里的東西?

巨大的好奇和一種想要抓住對方把柄的沖動,瞬間壓倒了理智。她蹲下身,手指帶著細(xì)微的顫抖,按向了那個(gè)小小的凸起。

“咔噠?!?/p>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jī)械聲響。

鏡框下方,一塊巴掌大小的紫檀木板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了一個(gè)淺淺的暗格。

暗格里,沒有書信,沒有珠寶。

只有一個(gè)小小的、素白的、沒有任何標(biāo)記的瓷瓶。

沈藏雪的心猛地一沉。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瓷瓶,入手冰涼,分量很輕。拔開同樣是素白的軟木塞。

一股極其清雅、若有似無的幽香,瞬間彌漫開來。

這香氣……沈藏雪微微一怔。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種名貴香料,淡雅中帶著一絲微苦的草木清氣,聞之令人心神微寧。

是藥?

她將瓶口湊近鼻端,仔細(xì)嗅了嗅。香氣鉆入鼻腔,似乎帶著一絲微弱的涼意,直透天靈,讓她因驚懼和哭泣而隱隱作痛的額角,都舒緩了幾分。

凝神香?安神的藥物?

沈藏雪看著手中這個(gè)素白無瑕的小瓷瓶,又看看眼前這面巨大而清晰的西洋鏡,一時(shí)間心亂如麻,完全無法理解謝臨淵的用意。

送一面價(jià)值連城的鏡子,是為了讓她看清自己的狼狽?還是……讓她看清別的什么?而這瓶明顯是安神藥物的東西……是諷刺?還是……一絲微不可察的……關(guān)心?

昨夜書房那染血的嫁衣碎片帶來的冰冷恐懼,與此刻這面鏡子和這瓶安神香帶來的荒謬感,在她心中激烈地沖撞著。謝臨淵這個(gè)人,就像一團(tuán)濃得化不開的迷霧,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她默默地將軟木塞塞回瓷瓶,將瓷瓶放回暗格,推上那塊滑板。機(jī)括聲再次輕響,暗格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她站起身,再次看向鏡中那個(gè)憔悴蒼白的自己。陽光落在鏡面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暈。


更新時(shí)間:2025-08-05 14:3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