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門板在撞擊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木屑從門縫里簌簌落下。蘇清月背靠著門板,能清晰地感受到外面那團燃燒的人形生物正用身體瘋狂沖撞,火焰灼燒皮肉的焦臭味順著縫隙鉆進來,混雜著李雪壓抑的哭泣聲。
“快找找有沒有別的出口!” 蘇清月嘶吼著,指尖在墻壁上胡亂摸索。這間臥室是林峰特意改造過的,原本的窗戶被混凝土封死,只留下一個通風(fēng)口 —— 現(xiàn)在想來,這所謂的安全設(shè)計竟成了致命陷阱。
李雪蜷縮在墻角,右手死死按住左臂的傷口,那里的紗布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當(dāng)蘇清月將汽油潑向燃燒的保鏢時,飛濺的火星燎到了她的袖口,此刻傷口周圍的皮膚正泛起詭異的青紫色,像有無數(shù)條小蛇在皮下蠕動。
“我…… 我有鑰匙。” 李雪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黃銅鑰匙,鑰匙柄上刻著個模糊的 “林” 字,“這是…… 這是他們給我的,說能打開地下室的暗門。”
“他們是誰?!” 蘇清月的聲音陡然拔高。門板的晃動越來越劇烈,鎖芯處傳來金屬扭曲的脆響,顯然撐不了多久了。
“別問了!” 李雪猛地拽起她的手腕,將鑰匙塞進她掌心,“暗門在衣柜后面,你快走!告訴林峰…… 告訴他們計劃失敗了!”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喊出來的。話音未落,門板 “砰” 地一聲被撞開,燃燒的人形生物帶著沖天火光撲進來,燒焦的手指擦著蘇清月的臉頰劃過,帶起一陣灼痛。
“快走!” 李雪突然撲過去抱住那團火人,她的連衣裙瞬間被點燃,像一只撲向燭火的飛蛾,“記?。》栐凇?/p>
她的話被火焰吞噬,只剩下凄厲的慘叫在臥室里回蕩。蘇清月看著李雪在火中扭曲的身影,那把黃銅鑰匙在掌心燙得驚人。衣柜鏡子里映出火人的輪廓,它背后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下面蠕動的灰色觸須 —— 原來這保鏢早已被觸須寄生。
“對不起!” 蘇清月咬碎牙,轉(zhuǎn)身撲向衣柜。她用消防斧劈開背板,果然露出一個半米見方的暗門,潮濕的霉味混雜著泥土腥氣撲面而來。
身后傳來火人摔倒的悶響,緊接著是觸須拖動重物的沙沙聲。蘇清月不敢回頭,抱著膝蓋鉆進暗門,反手扣上鐵制門板的瞬間,她聽見李雪最后一聲模糊的呼喊,像極了 “救我”。
地下室的黑暗濃稠如墨,只有通風(fēng)口透進一絲微弱的光。蘇清月摸索著往前走,腳踝的舊傷在劇烈運動后再次撕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鑰匙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紅痕,她突然想起李雪最后那個眼神 —— 那不是犧牲的決絕,而是混雜著恐懼與懇求的復(fù)雜情緒。
越野車的遠光燈刺破夜幕,將翡翠灣入口處扭曲的鐵絲網(wǎng)照得如同蛛網(wǎng)。林峰猛地踩下剎車,輪胎在地面拖出兩道黑色軌跡,距離那些纏繞著觸須的欄桿僅差半米。
“怎么回事?” 錢磊從昏沉中驚醒,額頭撞在副駕駛的扶手上,“我的人呢?”
廣場上空無一人。那些用來防御的鋼板散落一地,有些被硬生生撕裂成兩半,斷口處凝結(jié)著墨綠色的冰晶狀物質(zhì) —— 是觸須分泌的黏液冷卻后的痕跡。錢磊留下的十個保鏢仿佛人間蒸發(fā),只在噴泉池里漂浮著幾頂染血的黑色貝雷帽。
“它們來過了?!?林峰的聲音像結(jié)了冰,他抓起副駕的弩箭,箭囊里的弩箭因為用力而互相碰撞,發(fā)出細碎的金屬聲。
錢磊的臉色比車燈還要慘白,他顫抖著摸出手機:“我打他們電話……”
聽筒里傳來的只有忙音。遠處的別墅群靜得可怕,只有風(fēng)穿過破碎窗戶的嗚咽聲,像無數(shù)亡魂在低泣。
“分頭找!” 林峰推開車門,靴底碾過地上的碎骨發(fā)出脆響,“五分鐘后在別墅門口匯合!”
他朝著自家別墅狂奔,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臟上。前世蘇清月倒在血泊中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涌上來,與眼前的血色場景重疊??臻g面板在視野里瘋狂閃爍,容量從 0.7 立方米飆升至 0.75 立方米 —— 強烈的恐懼與憤怒竟讓空間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劇烈波動。
別墅大門的鋼板已經(jīng)不知所蹤,客廳里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慘烈。三具被啃食得殘缺不全的尸體蜷縮在沙發(fā)旁,他們的制服布料上還能辨認出 “錢磊集團” 的標志,但頭骨都被整齊地剖開,腦漿不翼而飛 —— 這是觸須捕食的典型特征。
“清月!” 林峰嘶吼著沖上二樓,消防斧在樓梯扶手上劃出火星。臥室門口的火已經(jīng)熄滅,地面上凝固著一大片黑色的焦炭,隱約能看出人形輪廓,旁邊散落著半截染血的木棍 —— 是李雪之前握著的那根。
通風(fēng)口的鐵柵欄掉落在地,邊緣有明顯的撬動痕跡。林峰撲過去時,手指在柵欄內(nèi)側(cè)摸到了一絲溫?zé)岬难E,還有半個模糊的鞋印 —— 是蘇清月常穿的那雙白色運動鞋留下的。
“還好……” 他癱坐在地,冷汗浸透的后背抵住冰冷的墻壁,空間面板的閃爍終于平息。就在這時,眼角余光瞥見衣柜殘骸旁的黃銅鑰匙,鑰匙柄上的 “林” 字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這是……” 林峰撿起鑰匙,突然想起爺爺提過的老宅密室,“地下室!”
他轉(zhuǎn)身沖向樓梯,剛到一樓就撞見錢磊帶著兩個保鏢沖進來。錢磊的沖鋒衣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里面的防彈背心,臉上沾著暗紅色的血漬:“找到你的小情人了嗎?我的人……”
“閉嘴!” 林峰揚手將鑰匙砸在他胸口,“帶人守住地下室入口,清月可能在下面!”
錢磊接住鑰匙的瞬間,臉色驟變:“這鑰匙怎么會在你這兒?”
“什么意思?” 林峰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是我讓人給李雪的!” 錢磊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她說能幫我拿到林峰藏起來的物資,條件是讓她加入我們的車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林峰看著錢磊扭曲的臉,又想起李雪在陽臺打電話的片段、她手臂上異常愈合的傷口、以及臨死前那句沒說完的話 —— 所有碎片在腦海中拼湊成一個可怕的真相。
“她是你的人?” 林峰的聲音低沉得像暴風(fēng)雨前的悶雷,右手緩緩握住了腰間的消防斧。
“是又怎么樣?” 錢磊突然冷笑,后退半步拉開距離,兩個保鏢立刻舉起弩箭對準林峰,“別忘了,現(xiàn)在是我掌握主動權(quán)!蘇清月在地下室,你的物資也藏在那兒吧?識相點就……”
話音未落,別墅外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嘶吼。地面開始劇烈震顫,噴泉池里的水掀起半米高的浪,錢磊那輛賓利越野車竟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掀翻,車頂在撞擊中凹陷成詭異的弧度。
“是觸須母體!” 林峰猛地撲向錢磊,將他撞開的瞬間,一道水桶粗的灰色觸須破窗而入,帶著腥風(fēng)掃過剛才錢磊站立的位置,堅硬的大理石地面被犁出三道深溝。
觸須末端的復(fù)眼轉(zhuǎn)動著,綠色的瞳孔鎖定了林峰。那些之前在研究所看到的小型觸須此刻像潮水般從門外涌進來,在地面上蠕動著,形成一張不斷收緊的巨網(wǎng)。
“開火!” 錢磊的嘶吼變了調(diào)。保鏢扣動扳機的瞬間,林峰突然想起視頻里張教授的話 ——DX-12 產(chǎn)生了意識。
“別用金屬武器!” 他想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弩箭射中觸須的瞬間,墨綠色的黏液噴濺而出,接觸到金屬的地方立刻冒出白煙,弩箭竟像被強酸腐蝕般融化成鐵水。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鐵水濺到的小型觸須開始瘋狂增殖,幾秒鐘內(nèi)就長到手臂粗細,將兩個保鏢死死纏住。其中一個保鏢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皮膚下的血肉正被觸須吸食殆盡。
“跟我來!” 林峰拽起癱軟的錢磊沖向地下室入口,消防斧在身后劃出一道火焰 —— 他將汽油潑在了追兵的必經(jīng)之路上。
觸須似乎懼怕火焰,暫時被阻擋在樓梯口。林峰用那把黃銅鑰匙打開地下室的門,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清月?” 他喊著,聲音在狹長的通道里回蕩。
黑暗中傳來微弱的回應(yīng):“林峰?是你嗎?”
林峰的心瞬間落地。他打開頭燈,光柱掃過通道盡頭蜷縮的身影 —— 蘇清月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白色運動鞋的鞋跟處凝結(jié)著暗紅的血痂,手腕上的月亮手鏈斷了半截,只剩下銀鏈在風(fēng)中晃動。
“我來了?!?林峰沖過去將她攬入懷中,觸到她冰涼的皮膚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蘇清月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肉里:“李雪…… 李雪她……”
“她是錢磊的人?!?林峰的聲音艱澀,“是她把觸須引到這里的。”
錢磊跟在后面,臉色慘白如紙:“不…… 不是我指使的!是她自己說有辦法拿到物資……”
“閉嘴!” 蘇清月突然尖叫,指著錢磊的胸口,“她給你的密碼是假的!那個符號根本不是鑰匙,是觸須的召集信號!”
錢磊猛地低頭看向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輸入符號的界面。他這才想起,剛才在研究所輸入密碼時,那些觸須似乎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聚集的。
“你這個蠢貨!” 林峰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她根本不是為了物資,是為了讓我們打開那個視頻,讓觸須母體定位到 U 盤的位置!”
地下室入口處傳來觸須撞擊鐵門的巨響,金屬門板在撞擊下不斷變形,綠色的黏液順著門縫滲進來,在地面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小洞。
“我們被困住了。” 蘇清月的聲音帶著絕望,她摸出那半串月亮手鏈,鏈墜的月亮形狀在燈光下映出詭異的陰影 —— 那陰影的輪廓,竟和張教授視頻里的肉球一模一樣。
林峰的目光突然落在通道盡頭的墻壁上。那里的磚塊顏色比周圍略淺,邊緣有細微的縫隙。他想起爺爺說過,這棟別墅的地下室原本是防空洞,連接著小區(qū)的地下管網(wǎng)。
“這邊!” 他抱起蘇清月,消防斧劈向那面墻壁。磚塊應(yīng)聲而碎,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潮濕的空氣帶著泥土的腥氣涌進來。
錢磊連滾帶爬地跟上來,嘴里還在嘟囔:“我真不知道會這樣…… 李雪說她只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不是背叛的理由?!?林峰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將最后一瓶汽油潑在通道入口,“想活命就跟上。”
當(dāng)火焰燃起的瞬間,林峰抱著蘇清月沖進地下管網(wǎng)。身后傳來觸須沖破鐵門的巨響,還有錢磊變調(diào)的慘叫 —— 那聲音只持續(xù)了兩秒,就被觸須吸食血肉的咕嚕聲取代。
地下管網(wǎng)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餿臭味,頭頂?shù)乃軙r不時滴下渾濁的液體,砸在安全帽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蘇清月趴在林峰背上,能清晰地聽見他胸腔里沉重的心跳,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類似某種巨型生物呼吸的聲音。
“我們要去哪里?” 她的聲音在黑暗中發(fā)顫。
“去老房子?!?林峰的呼吸粗重,“那里的地窖有另一個出口,而且……” 他頓了頓,“我爺爺留下的筆記本,或許能找到殺死觸須母體的辦法?!?/p>
空間面板在視野里安靜地懸浮著,容量顯示為 0.8 立方米。剛才錢磊被吞噬的瞬間,強烈的沖擊讓空間再次升級,但林峰此刻卻毫無喜悅 —— 他知道,每一次升級都意味著 DX-12 在進化,那個潛藏在城市某處的觸須母體,正變得越來越可怕。
蘇清月突然拽了拽他的衣領(lǐng),指向左側(cè)的岔路:“那邊有光?!?/p>
微弱的綠光從岔路盡頭滲出來,伴隨著規(guī)律的 “滴答” 聲。林峰放緩腳步,消防斧橫在胸前,頭燈的光柱刺破黑暗 —— 岔路盡頭的污水池里,漂浮著數(shù)以百計的綠色蟲卵,每顆蟲卵都在脈動,里面隱約可見蜷縮的觸須幼體。
而蟲卵中央,漂浮著半張燃燒的照片 —— 是李雪錢包里那張合影,照片上的她穿著白大褂,站在張教授身邊,胸前的工作證上寫著 “DX-12 項目組助理研究員”。
“她也是項目組的……” 蘇清月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林峰的目光落在蟲卵的排列方式上,它們竟組成了那個熟悉的符號 —— 圓圈套著三個三角形。此刻他終于明白,李雪最后的那句 “符號在……” 指的不是密碼,而是這些蟲卵的排列規(guī)律。
“這是它們的繁殖地?!?林峰的指尖在空間面板上劃過,“也是它們的弱點?!?/p>
他從空間里取出所有的汽油和打火機,分給蘇清月一半:“能走嗎?”
蘇清月點點頭,將斷了的手鏈塞進褲兜,抓起一個燃燒瓶:“跟你一起?!?/p>
當(dāng)火焰在污水池里燃起時,那些蟲卵同時破裂,發(fā)出尖銳的嘶鳴。無數(shù)觸須幼體從里面鉆出來,卻在接觸火焰的瞬間化為灰燼。綠色的火焰映在兩人臉上,林峰突然注意到蘇清月脖頸處有個淡紅色的印記 —— 像極了觸須幼體的咬痕,但顏色很淺,似乎被某種東西抑制住了。
“你受傷了?” 他猛地按住她的肩膀。
蘇清月下意識地縮起脖子:“剛才在臥室被火星燙到的……”
謊言在火光中無所遁形。林峰想起她腳踝的傷口、想起李雪臨死前的眼神、想起那些被抑制的感染癥狀 —— 所有線索匯聚成一個讓他遍體生寒的可能。
“把那個打火機給我?!?林峰的聲音異常平靜。
蘇清月顫抖著遞過去,當(dāng)他的指尖觸到她的皮膚時,空間面板突然劇烈閃爍,容量在 0.8 和 0.7 指尖瘋狂跳動,像在發(fā)出某種警告。
“清月,看著我。” 林峰的目光鎖定她的眼睛,“你什么時候被咬傷的?”
淚水終于決堤。蘇清月的嘴唇哆嗦著,指向自己的腳踝:“在…… 在廣場上,被那只野豬抓傷的…… 李雪給我的不是抗生素,是…… 是抑制藥劑……”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淹沒在觸須幼體的嘶鳴中:“她說只要拿到 U 盤里的抗體,就能徹底治好…… 她說你一定會找到抗體的……”
林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火焰的熱浪烤得皮膚生疼,卻抵不過心臟的寒意。他想起前世蘇清月的死,想起這一世拼命想要改變的結(jié)局,原來命運的軌跡早已在暗中鋪就。
“我會治好你?!?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堅定得不容置疑,“一定?!?/p>
當(dāng)他們沖出地下管網(wǎng)時,天邊正泛起魚肚白。血色的黎明穿透薄霧,將城市染成一片詭異的緋紅。遠處的研究所方向,升起一股巨大的綠色煙柱,那是觸須母體在吞噬足夠的能量后,開始向空中蔓延的征兆。
林峰背起蘇清月,朝著老房子的方向走去??臻g面板的容量穩(wěn)定在 0.8 立方米,里面靜靜躺著那個 U 盤,和爺爺留下的筆記本。
他知道,真正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DX-12 的秘密、觸須母體的弱點、蘇清月體內(nèi)的抑制藥劑…… 無數(shù)謎團在血色黎明中展開,而他必須在末世徹底失控前,找到那一線生機。
蘇清月趴在他背上,看著那輪血色的朝陽,突然輕輕開口:“林峰,你說…… 我們能活過這個夏天嗎?”
林峰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腳步。腳下的路被晨光拉長,像一條通往未知的血色綢帶,而他們的影子在綢帶上交織,仿佛早已注定要共同面對這場末日浩劫。
遠處的翡翠灣方向,傳來觸須母體震耳欲聾的嘶吼,新的變異,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