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房間的黑暗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將三人包裹其中。林深摸索著找到老 K 掉落的探照燈，按下開關(guān)的瞬間，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滿地狼藉 —— 蘇明哲消融后的綠色黏液在石縫間匯成細小的溪流，裝置殘骸的金屬骨架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像是某種垂死生物的肋骨。
蘇璃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但后頸的青黑色紋路并未完全消退，只是不再蔓延。林深用撕碎的衣角為她包扎手腕的勒痕，指尖觸到女孩皮膚時，能感覺到細微的震顫，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皮下輕輕搏動。
“你的標記……” 林深的聲音很輕，生怕驚擾了這份脆弱的平靜。
蘇璃搖搖頭，指尖劃過自己的后頸?！八诤ε??！?她的目光落在裝置殘骸上，“剛才核心過載時，我能聽到很多聲音，像是無數(shù)人在同時說話?！?/p>
老 K 正用機械臂檢查裝置的殘骸，綠色晶體的光芒已經(jīng)趨于穩(wěn)定，但外殼的裂痕里不斷滲出銀白色的液體 —— 與林深在超市接觸的試劑箱液體一模一樣?！斑@東西在自我修復(fù)?！?他用金屬指尖刮下一點銀白色液體，在燈光下能看到細小的納米機器人在蠕動，“是天穹實驗室的納米修復(fù)技術(shù)，但被病毒改造過?！?/p>
林深的異能突然泛起漣漪，視野里裝置殘骸的屏幕呈現(xiàn)出淡淡的紫色，不是危險預(yù)警，而是某種信息傳遞的波動。他走過去，發(fā)現(xiàn)那行殘存的代碼正在緩慢重組，外星符號的周圍浮現(xiàn)出更多細碎的紋路，像是在繪制某種星圖。
“這不是地球的文字。” 林深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能感覺到微弱的電流，“它在傳遞坐標?！?/p>
蘇璃突然湊過來，瞳孔微微收縮?！斑@些紋路…… 和我爸爸的實驗筆記最后一頁的圖案一樣！”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當時我以為是他異化后的胡畫，現(xiàn)在看來……”
老 K 的機械臂突然指向穹頂?shù)牧芽p，探照燈的光柱穿透縫隙，照見血月正在褪去，天邊泛起魚肚白。但更令人心驚的是，裂縫邊緣的混凝土上，不知何時布滿了與屏幕上相同的外星符號，像是有人用激光刻上去的。
“共生體的嘶吼聲停了。” 老 K 的聲音打破沉默，機械臂轉(zhuǎn)向房間門口，“我們該離開這里了，天一亮，鋼鐵壁壘的巡邏隊就會過來?！?/p>
林深最后看了一眼裝置殘骸，屏幕上的星圖已經(jīng)繪制完成，最亮的那顆恒星旁標注著一個紅色三角，與他在感染者意識里看到的 “方舟計劃” 標記完全一致。他將那枚從父親處繼承的藍色晶體揣進懷里，晶體的溫度似乎比之前更高了些。
三人沿著來時的鐵梯向下攀爬，垂直通道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與病毒的腥甜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味道。爬到一半時，林深的異能突然報警，視野里下方的平臺呈現(xiàn)出黃色光暈 —— 有活物，但沒有敵意。
“下面有人。” 他示意兩人停下，握緊了消防斧。
平臺上的陰影里走出一個瘦小的身影，穿著拾荒者聯(lián)盟的破布衫，手里抱著一個生銹的收音機。是個約莫十歲的男孩，左眼戴著一個自制的眼罩，右眼怯生生地看著他們。
“我叫小石頭?！?男孩的聲音細若蚊蚋，指了指收音機，“它剛才一直在響奇怪的聲音，說什么…… 觀測結(jié)束，第一階段篩選完成?！?/p>
老 K 的機械臂突然抬起，對準男孩?！澳阍趺磿谶@里？”
男孩嚇得縮起脖子，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照片上是夜梟族首領(lǐng)，正牽著一個更小的男孩，背景是凈水站的祭壇?！八俏野职??！?男孩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讓我等在這里，說如果他沒回來，就把這個交給你們?！?/p>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星圖的坐標是陷阱，別信觀測者?！?字跡潦草，顯然是倉促間寫下的。
林深的心臟猛地一縮，父親臨終前的眼神再次浮現(xiàn)。原來他早就知道外星文明的存在，所謂的贖罪，不僅是為了參與病毒研究，更是為了阻止這場 “篩選”。
蘇璃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指著男孩的眼罩?！罢聛砜纯础！?/p>
男孩猶豫了一下，慢慢摘下眼罩。他的左眼沒有異化，而是覆蓋著一層淡藍色的薄膜，薄膜上流動著與外星符號相同的紋路?！鞍职终f，這是‘通行證’?！?/p>
老 K 的機械臂發(fā)出一陣嗡鳴，綠色晶體的光芒與男孩左眼的藍光產(chǎn)生共鳴?！笆羌{米機器人形成的保護膜?！?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凝重，“夜梟族首領(lǐng)早就知道會有今天，他在兒子身上做了準備?！?/p>
天邊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通道的縫隙照進來，落在男孩的左眼上，藍光瞬間變得熾烈。收音機突然自動打開，發(fā)出一陣滋滋的電流聲，隨后響起一個毫無感情的電子音：
“文明篩選第一階段結(jié)束，幸存者基因庫已收錄。第二階段啟動倒計時：72 小時。”
電流聲戛然而止，收音機冒出一縷黑煙，徹底報廢。男孩的左眼恢復(fù)平靜，茫然地看著他們。
林深終于明白，所謂的 “方舟計劃” 根本不是人類的希望，而是外星文明的收容所。他們篩選出的不是強者，而是符合某種標準的基因樣本。
“我們必須去阻止第二階段。” 林深握緊了消防斧，掌心的傷口再次發(fā)燙，“不管他們想做什么，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蘇璃看著男孩左眼的紋路，突然想起了什么?！拔野职值墓P記里說過，觀測者的母星在仙女座星系，他們的飛船就隱藏在月球背面的隕石坑里?！?她的目光變得堅定，“星圖上的紅色三角，就是他們的母星坐標?！?/p>
老 K 的機械臂突然指向通道下方，探照燈的光柱里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黑影。“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離開?！?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冷笑，“鋼鐵壁壘的巡邏隊，比我想象的來得早?！?/p>
林深的異能傳來強烈的預(yù)警，視野里下方的平臺布滿了深紅色軌跡，比夜梟族首領(lǐng)的威脅等級更高。他能感覺到那些人的氣息 —— 冰冷、機械，沒有絲毫人類的溫度，像是老 K 說過的 “共生蟲” 控制的士兵。
“小石頭，跟緊我。” 林深將男孩護在身后，對蘇璃和老 K 使了個眼色，“我們從側(cè)面的通風管道走。”
四人鉆進通風管道時，下方傳來密集的槍聲和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林深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鋼鐵壁壘的士兵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平臺，他們的眼睛里閃爍著與蘇明哲相似的晶狀體光芒，顯然也被病毒改造過。
通風管道里，男孩的左眼突然再次亮起藍光，他指著前方說道：“那邊有出口，爸爸告訴我的?！?/p>
林深的異能順著男孩指的方向延伸，視野里果然出現(xiàn)一個綠色的安全出口標記。他突然想起父親留下的藍色晶體，掏出來一看，晶體的光芒與男孩左眼的藍光完美同步，像是兩顆遙相呼應(yīng)的星辰。
“觀測者……” 林深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握緊了晶體，“不管你們是誰，這場篩選游戲，我們不玩了?！?/p>
前方的出口透出熹微的晨光，照亮了管道盡頭的希望。但林深知道，這只是新的開始，真正的戰(zhàn)斗，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在遙遠的宇宙深處，一雙無形的眼睛，正透過血月的余暉，凝視著這片傷痕累累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