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五十分,我站在公司樓下抽完最后一支煙。
抬頭望去,十八樓市場部的燈還亮著,像黑夜中一只不懷好意的眼睛。
電梯上升時,我對著金屬門整理領帶。鏡面反射里,我看見自己嘴角掛著志在必得的笑——這種表情通常出現(xiàn)在我即將贏得一場賭局時。
市場部空無一人,只有盡頭那間辦公室透出暖黃色的光。我故意把腳步聲放得很重,皮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像倒計時的秒針。
門虛掩著,我輕輕推開。
小汐背對著門站在窗前,栗色長發(fā)散開,黑色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著修身白襯衫。窗外是北京璀璨的夜景,她的剪影像是被嵌在了這片燈海里。
"關門。"她沒回頭。
我關上門,順手反鎖。鎖舌"咔嗒"一聲響,她肩膀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怕我逃跑?"她終于轉身,手里端著半杯紅酒。燈光下,她的眼睛像兩枚被酒液浸泡的黑曜石。
"怕有人打擾。"我走到她面前,聞到紅酒里混著薄荷煙的味道,"你抽煙?"
她輕笑:"只抽事后煙。"
這女人每句話都像帶著倒刺的鉤子。我接過她的酒杯,就著她留在杯沿的口紅印喝了一口:"味道不錯。"
"酒還是我?"
"都有。"我放下酒杯,"現(xiàn)在能說說那個電話的事了?"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柄:"沒什么好說的,前男友的例行騷擾而已。"
"他拿什么威脅你?照片?視頻?"我逼近一步,"告訴我,小汐。"
她突然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像炸開的煙花。我還沒反應過來,她揪住我的領帶把我拽到面前:"別用這種憐憫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們的鼻尖幾乎相碰,她的呼吸滾燙,帶著紅酒的甜膩。我看著她發(fā)紅的眼角,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在害怕。"我說。
"放屁!"
"不是怕他,是怕我發(fā)現(xiàn)你其實沒那么刀槍不入。"我握住她揪著領帶的手,"小汐,你大可以繼續(xù)扮演冰山魔女,但在我面前..."
她猛地吻上來,牙齒磕到我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這個吻更像是一場搏斗,她的指甲陷進我后頸的皮膚,像是要把我釘在原地。
當我試圖反客為主時,她卻突然推開我,踉蹌著后退兩步,嘴唇艷得像滴血。
"滿意了?"她喘著氣,"現(xiàn)在滾吧。"
我抹了把嘴唇上的血:"這算什么?封口費?"
"隨你怎么想。"她轉身又要去拿酒瓶。
我從背后抱住她,感覺到她瞬間繃緊的身體:"聽著,我不在乎你前男友手里有什么,也不在乎你過去什么樣。但如果你需要幫助..."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助!"她掙扎起來,"潘豆,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
"我是喜歡你的人。"我收緊手臂,"雖然你脾氣差、性格扭曲、還有暴力傾向..."
她肘擊我的腹部,趁我吃痛松手時掙脫出來,抓起桌上的文件夾砸向我:"滾出去!"
文件夾在空中散開,紙張雪花般飄落。我接住其中一張,發(fā)現(xiàn)是人事檔案——我的。
"你調查我?"我挑眉,"這算職場性騷擾吧?"
她漲紅了臉:"我是市場部總監(jiān),調閱員工檔案很正常!"
"哦?那這個呢?"我從散落的文件里撿起一張照片,是我上周在健身房淋浴間外的自拍,"別告訴我這是公司福利。"
她的表情精彩極了,先是驚慌,繼而惱怒,最后變成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冷笑:"所以呢?你要去HR舉報我?"
我把照片塞進西裝內袋:"我要留著當紀念品。"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她的意料。她張了張嘴,突然蹲下身開始撿散落的文件,長發(fā)垂下來遮住臉:"你走吧...求你了。"
我從未聽過她用這種語氣說話。蹲下來幫她收拾文件時,我看見一滴水珠砸在紙上,暈開了墨跡。
"小汐..."
"別看我!"她猛地抬頭,眼睛通紅,"你不是就想看這個嗎?看我崩潰,看我出丑!現(xiàn)在你看到了,開心了嗎?"
我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被她狠狠拍開:"我沒有..."
"你當然有!你們男人都一樣!"她站起來,踉蹌著扶住辦公桌,"先是假裝關心,等得到想要的就把我當成笑話講給朋友聽..."
我站起身,直接吻住了她剩下的胡言亂語。這個吻很輕,像羽毛拂過。當她開始回應時,我退開半步:"現(xiàn)在能聽我說話了嗎?"
她咬著下唇不說話。
"第一,我不會把今晚的事告訴任何人。第二,我想要的不只是一個吻。第三..."我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照片遞給她,"下次想要我照片可以直接問我要,這張拍得比較好。"
她低頭看照片——是我在夏威夷度假時的半裸照,腹肌和人魚線一覽無遺。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變態(tài)!"她把照片扔回來。
我接住照片,笑嘻嘻地說:"彼此彼此。"
她終于笑了,雖然很快又板起臉:"你早就知道我在關注你?"
"我公寓對面那棟樓是商住兩用,晚上根本沒人。除了某個偷窺狂。"我走近她,"說真的,用望遠鏡看了我多久?"
她別過臉:"...三個月。"
"從面試那天開始?"
"嗯。"
這個答案讓我心跳漏了一拍。我原以為只是最近的事,沒想到她關注我這么久。我伸手撫上她的臉,這次她沒有躲開。
"為什么是我?"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不會得到答案。
"因為你...不怕我。"她輕聲說,"其他人都把我當怪物,要么避之不及,要么虛與委蛇。只有你..."
"只有我敢當面叫你變態(tài)?"
她瞪我一眼,又笑了:"對,就你有種。"
我摟住她的腰:"現(xiàn)在能告訴我那個前男友的事了嗎?"
她的身體又僵硬起來:"沒什么特別的。大學時交往的,分手后他偷拍了一些...私密照片。"
"裸照?"
"比那更糟。"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是一些...特殊癖好的照片。我當時太年輕,以為那就是愛。"
我收緊手臂:"他想要什么?錢?"
"他想要我回去。"她苦笑,"像他那種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把號碼給我。"
她警覺地抬頭:"你要干什么?"
"講道理啊,"我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我最擅長以理服人了。"
"潘豆!"
"開玩笑的。"我親了親她的發(fā)頂,"但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交給我,好嗎?"
她仰頭看我,眼睛濕漉漉的:"為什么幫我?"
"兩個原因。"我豎起手指,"第一,我看上的女人輪不到別人欺負。第二..."我俯身在她耳邊說,"我想看你穿海綿寶寶內褲的樣子。"
她狠狠踩了我一腳。
那晚我們沒做越界的事——如果你不把她在送我出門時突然咬我脖子留下牙印算進去的話?;氐郊?,我站在窗前,看見對面樓里那扇熟悉的窗戶還亮著燈。
手機震動,是小汐的短信:"再看收費。"
我回:"包月有優(yōu)惠嗎?"
她發(fā)來一個中指emoji,然后是一段話:"明天早上我要喝星巴克的焦糖瑪奇朵,大杯,加雙份糖漿。"
我笑著回復:"遵命,女王大人。"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全公司八卦的目光,把咖啡放在小汐桌上。她頭也不抬:"遲到了兩分鐘。"
"電梯里遇到李明了。"
她終于抬頭,瞇起眼睛:"他跟你說話了?"
"就打了個招呼..."
"他碰你了嗎?"
"什么?"
她站起身,突然伸手整理我的領帶——其實是借機聞我身上的味道。確認沒有其他香水味后,她滿意地坐回去:"你可以走了。"
我俯身撐在她桌上:"吃醋了?"
"我只是討厭我的東西被別人碰。"她啜了一口咖啡,"今晚加班。"
"又來?"
她歪頭一笑:"不樂意?"
我看著她小惡魔般的表情,突然覺得這場危險游戲越來越有意思了:"樂意之至,女王大人。"
走出市場部時,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牙印。李明在茶水間堵住我:"兄弟,你還活著?"
"活蹦亂跳。"我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你知道全公司都在賭你什么時候會被林總監(jiān)弄死吧?最新賠率是一周內。"
我咧嘴一笑:"告訴他們,我賭自己會活得比誰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