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許愿剛剛睡醒,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亢奮。槍炮已備,彈藥充足!是時候讓腦海中的千軍萬馬,在這方寸稿紙上沖鋒陷陣了!
選擇哪本書作為他文抄公之路的開山之作?
這個問題,在他拿到稿紙和鋼筆的那一刻,答案就已經(jīng)清晰無比地浮現(xiàn)。
《牧馬人》!
他小心翼翼地旋開筆帽,露出锃亮的金色筆尖。他輕輕吸飽墨水,墨囊漸漸充盈,筆尖閃爍著幽藍的光澤。
筆尖懸停在稿紙上方,許愿閉上眼睛。前世看過的電影畫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腦海:遼闊蒼涼的西北草原,風沙彌漫的土坯房,淳樸善良的牧民郭??子,還有主角許靈均那飽經(jīng)滄桑卻依然清澈堅毅的眼神……
他睜開眼,眼神銳利如鷹,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篤定和掌控感。筆尖落下!
他寫得很慢,也很穩(wěn)。并非完全照抄,而是在忠實于原著精髓和電影敘事的基礎上,融入了他這個中文系高材生對文字節(jié)奏、畫面感和情感張力的把握。他刻意強化了西北風光的蒼茫壯闊,突出了牧民郭X子那種近乎神性的淳樸與善良,更細膩地刻畫了許靈均從絕望、迷茫到被溫暖、被治愈、最終在苦難中找到精神家園的心路歷程。
時間在筆尖流淌,窗外的陽光悄然西斜。許愿渾然忘我,沉浸在自己構(gòu)建的文字世界里。饑餓感被創(chuàng)作的激情壓制,身體的疲憊被精神的專注驅(qū)散。他仿佛化身為那個在草原上放牧的許靈均,感受著西北的風沙,也感受著牧民滾燙的真心。
終于,他寫到了那個關鍵性的轉(zhuǎn)折點!
許靈均被打成“老右”下放多年,在西北草原的敕勒川牧場與牧民們相依為命。他孑然一身,家破人亡(父親遠走海外),身心俱疲,對人生幾乎絕望。而正是這個看似最不可能擁有“家”的地方,卻向他敞開了最溫暖的懷抱。
郭X子,那個胡子拉碴、大字不識幾個卻心如明鏡的牧民漢子,成了他生命中的貴人。他不僅給了許靈均活下去的尊嚴和庇護,更敏銳地洞察到這個落魄知識分子內(nèi)心深處的孤獨。
在一個夕陽如血的傍晚,郭X子趕著羊群回到土坯房。他看著坐在門檻上、望著遠方發(fā)呆、背影蕭索的許靈均,粗糙的臉上露出憨厚又帶著點狡黠的笑容。他走到許靈均身邊,蹲下,用那口濃重的西北口音,開門見山,石破天驚地問了一句:
“老許,你要媳婦嗎?”
許愿的筆尖在這里停頓了。
他仿佛能聽到電影里郭X子那帶著泥土味和羊膻味、卻又無比真誠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這句臺詞,太樸實了!樸實到?jīng)]有任何修飾,沒有任何鋪墊!卻又太震撼了!它像一道閃電,劈開了許靈均灰暗絕望的生活。
他前世在電腦前看這部電影時,就被這句臺詞感動得熱淚盈眶。此刻,當他親手將這句臺詞書寫在稿紙上,那種穿越時空的力量感,那種對人性光輝的頂禮膜拜,更加洶涌澎湃地沖擊著他的靈魂!
他仿佛看到許靈均猛地轉(zhuǎn)過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被巨大溫暖沖擊的茫然。
他仿佛聽到郭??子接下來的話:“你要媳婦,只要你開金口,我待會兒就給你送來!”
不是施舍,不是憐憫,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懷,是“只要你想要,我就幫你辦到”的豪邁與擔當!
許愿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握著鋼筆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節(jié)泛白。他不僅僅是在抄寫一個故事,他是在復刻一段傳奇,是在向那個年代最本真、最打動人心的力量致敬!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激蕩的心緒,筆尖再次落下,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和力量,將郭X子后面的話,一字一句,清晰地書寫在稿紙上:
“你要媳婦,只要你開金口,我待會兒就給你送來!”
寫完這一句,許愿長長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他知道,這句臺詞,將成為他這篇稿子的靈魂!是點燃編輯和讀者心中火焰的火種!它超越了時代,直指人心最柔軟的地方。它簡單,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它質(zhì)樸,卻閃耀著人性的萬丈光芒!
在1978年的中國文壇,在傷痕文學方興未艾、人們還在舔舐傷口、探索前路的時刻,這樣一句臺詞,這樣一個故事,它所蘊含的溫暖、希望和對人性本善的堅定信念,必將如同一股清泉,滋潤無數(shù)干涸的心靈!
許愿睜開眼,看著稿紙上那藍黑的字跡。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透過破窗,正好落在“老許,你要媳婦不要?”那一行字上,仿佛為這句傳奇臺詞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充滿信心的、野性的弧度。
就是它了!
這把鑰匙,必將為他打開通往文壇的第一道大門!
他再次拿起鋼筆,蘸飽墨水。筆尖懸停在稿紙上方,微微一頓,然后帶著更加堅定的力量,繼續(xù)書寫下去。他要將許靈均和李秀芝(那個被郭X子“送來”的逃荒姑娘)之間,從陌生到相依為命,在苦難中開出的那朵最純潔、最堅韌的愛情之花,完美地呈現(xiàn)出來。他要將敕勒川草原上那如金子般珍貴的善良、堅韌和希望,傳遞給這個亟待撫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