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了她整整十年，從青春懵懂到西裝革履，甘愿做她身邊一條忠誠的狗。她是商圈叱咤風云的女總裁，人前冷漠高貴，人后把他的真心踩在腳下碾碎。當他撞破她與小白臉的床笫之歡，她輕描淡寫："不過逢場作戲。"后來他倒在血泊里，鮮紅的血染透了她送他的舊圍巾，她才瘋了似的抱著尸體嚎啕大哭，轉(zhuǎn)身就吞下了整瓶安眠藥。
暴雨砸在玻璃幕墻上，像有人往城市潑灑鐵砂。
周明禮站在陸氏總部B座三層的走廊盡頭，手里捏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邊緣已被雨水泡軟。他沒打傘，格子襯衫貼在背上，冷得發(fā)僵。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未接來電三個，全部來自陸雪瑤，最后一次是四十七分鐘前。會議原定十點結(jié)束，現(xiàn)在已經(jīng)超時兩小時三十七分鐘。
秘書坐在接待臺后，頭也不抬：“周總，您權(quán)限被注銷了，不能進?！?/p>
他沒說話，轉(zhuǎn)身走向消防通道。
樓梯間昏暗，腳步聲被水泥墻吸走。他在拐角處停下，左手按住上腹，那里像有把鈍刀在慢慢旋轉(zhuǎn)。冷汗從鬢角滑下，混進衣領(lǐng)。他掏出一張舊門禁卡，刷卡器滴了一聲綠燈，側(cè)門開了。
外廳空無一人。他靠在墻邊，盯著會議室那扇檀木門。監(jiān)控畫面還在腦海里——陸雪瑤坐在長桌盡頭，肩頭裸露，頸側(cè)一道紅痕，像誰用指甲劃破的血線。陳硯舟的背影擋在她面前，肩背線條松懈，帶著勝利者的倦意。
門鏈沒卸。
他推了一下，金屬刮擦聲刺破寂靜。
屋里聲音斷了。
他立刻后退半步，貼墻站定，呼吸壓到最輕。十七秒。沒有腳步，沒有開門。他低頭，看見地毯邊緣一枚銀色袖扣，樣式陌生，扣面雕著篆體“陳”字。
雨水從他發(fā)梢滴落，在地毯上洇出一圈深色。
他轉(zhuǎn)身離開，腳步極輕，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幾乎要裂開。
第二天清晨七點四十三分，周明禮開車抵達陸宅。
車庫閘機亮起綠燈，提示“訪客車輛登記成功”。一輛黑色轎跑緩緩駛?cè)?，車門打開，陳硯舟走出來，黑色高領(lǐng)毛衣遮不住脖頸處一道新鮮咬痕。他抬頭看了眼二樓，嘴角微動。
周明禮沒下車。
他走向正門，指紋識別器紅燈閃爍。三次，失敗。
管家從偏廳出來，低著頭：“夫人沒說您會來?！?/p>
他站在玄關(guān)外，目光穿過半開的窗簾?？蛷d茶幾上擺著兩杯咖啡，一杯空了，另一杯底下壓著一張紙——財務(wù)總監(jiān)任命書草稿，名字欄空白，但職位編號是F-09，專屬于核心管理層。
他轉(zhuǎn)身走向公司。
車里，他撥通律師電話，聲音平穩(wěn)：“準備離婚協(xié)議，我簽?！?/p>
電話那頭遲疑：“周總，您確定？陸總那邊還沒……”
“今天下午三點前發(fā)我郵箱?！?/p>
他掛了電話，左手再次按住胃部。痛感像銹鐵絲在體內(nèi)纏繞，一寸寸收緊。他沒開空調(diào)，冷汗卻不斷冒出來。
腕表停在八點十七分。
那是陸雪瑤最后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的時間。
陸氏集團會議室，上午九點。
陸雪瑤站在落地窗前，黑灰套裝裹著她冷峻的輪廓，藍鉆耳墜在光下泛著冰色。她手里夾著一支煙，指尖涂著啞光紅，像干涸的血。
“位置給你了。”她開口，聲音不高，卻穿透整個空間，“協(xié)議簽了嗎？”
背后的男人沒說話，只輕輕“嗯”了一聲。
她點燃香煙，煙霧升起，遮住她眼底的空洞。她沒回頭，只將煙灰彈進水晶煙灰缸，動作利落得像簽署一份并購案。
“他不會再來了?！彼f。
男人低聲：“我知道?！?/p>
她掐滅煙，轉(zhuǎn)身走向門口，高跟鞋敲在大理石上，一聲一聲，像倒計時。
門關(guān)上后，男人從陰影里走出半步，抬手整理領(lǐng)帶。動作一絲不茍，和周明禮的習慣一模一樣。
周明禮走進自己辦公室時，已是上午十點。
工位上堆著未處理的文件，茶杯里還剩半口冷茶。他拉開抽屜，取出一枚U盤，插入電腦。屏幕亮起，他調(diào)出權(quán)限日志——過去七十二小時內(nèi)，他的系統(tǒng)訪問記錄被批量清除，所有項目交接自動轉(zhuǎn)接至F-09賬戶。
他關(guān)掉電腦，起身走向檔案室。
路上遇見財務(wù)部的小李，對方低頭快步走過，像躲瘟疫。另一個助理抱著文件迎面而來，看見他，愣了一下，立刻繞道。
他站在檔案室門口，刷卡，失敗。
提示：權(quán)限變更，需主管授權(quán)。
他站在原地兩秒，轉(zhuǎn)身。
電梯下行至地下二層，他走向自己的車位。后視鏡里，陳硯舟站在公司主樓二樓窗前，正在系領(lǐng)帶。動作緩慢，卻帶著某種儀式感。
和他過去十年的習慣，完全一致。
周明禮發(fā)動車子，駛出地庫。
陽光刺眼。
他沒戴墨鏡，任光線灼在瞳孔上，疼得幾乎睜不開眼。
手機震動。
律師發(fā)來消息：離婚協(xié)議已發(fā)送，請查收。
他點開附件，逐條閱讀，最后一頁簽名處空白。他打開筆，簽下名字，拍照回傳。
全程，沒有猶豫。
車停在醫(yī)院門口。
他下車，腳步穩(wěn)定，走進門診大廳。掛號，排隊，遞上身份證。
護士抬頭：“姓名？”
“周明禮。”
“科室？”
他頓了兩秒：“消化內(nèi)科?！?/p>
護士打字，抬頭：“身份證信息顯示您有重大疾病史，近期有復查計劃嗎？”
他搖頭：“沒有?！?/p>
他接過掛號單，走向診區(qū)走廊。燈光慘白，照得他臉色如紙。他左手始終按在上腹，右手插在褲兜里，攥著那支早已熄滅的筆。
拐角處，一面墻鏡映出他的身影。
清瘦，襯衫領(lǐng)口磨得發(fā)白，領(lǐng)帶系得一絲不茍。左腕一道舊疤，橫貫脈門，像一道被時間掩埋的判決。
鏡中人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他移開視線，繼續(xù)往前走。
雨又下了起來。
城市灰蒙，像被一層洗不掉的血漬浸透。